括苍山的第一缕曙光漫过米筛浪主峰时，古正站在“江南八达岭”的城楼上磨剑。青铜剑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将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格外清晰——昨夜椒江联盟派了信使来，信上只有八个字：“三日后，葭沚决战”。
城楼下传来脚步声，杜提着一串刚烤好的海鱼走来，鱼香混着海风飘进古的鼻尖。“古首领，别磨了，剑再利，也得先填肚子。”杜将鱼递过去，指节上还留着上次决战时的伤疤，“刚从涌泉部落来的消息，泉已经带着五百四十九人守在椒江下游了，沿江部落的沿也把渔船都藏进了芦苇荡，椒江人想抄后路，没那么容易。”
古接过海鱼，咬下一口，鱼肉的鲜味压不住心底的沉郁。他抬头望向东南方，葭沚部落一千八百三十九人的数字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上次胜仗虽赢了，可临海联盟也折了不少人手，江南部落的江说，他们二百七十九人里，有三十多个族人还躺在寨子里养伤，小芝部落的芝更是断了根手指——那是和白云部落的人拼杀时，被青铜刀砍中的。
“田呢？”古咽下鱼肉，问道。
“在括苍山顶练黄沙狮子队呢。”杜笑着说，“昨天我去看了，田把八仙桌搬到了风车下面，舞者们在云海边上翻跟头，吓得汇溪部落的汇溪直喊‘慢点’，生怕他们摔下去。”
古也忍不住笑了，可笑意很快就淡了下去。他想起昨夜邵家渡的邵拄着拐杖来见他，邵的腿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却坚持要带着四百一十四人去守渡口：“古首领，邵家渡的人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不会让椒江人踏进来一步。”
正说着，城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古探头一看，只见汛桥部落的汛带着一百九十九人，扛着一捆捆的长矛往城楼上走。汛的脸膛黝黑，是常年在山里打猎晒的，他仰头喊道：“古首领！我们汛桥的人都来了，这些长矛都是用括苍山的硬木做的，一戳就能穿椒江人的盾牌！”
古心里一暖，正想回话，却见河头部落的头骑着马奔来，马背上驮着好几袋粮食。头跳下马，抹了把汗说：“古首领，河头四百三十三人，把今年的新粮都运来了，战士们吃饱了，才能打胜仗！”
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族人，古握紧了手里的青铜剑。他忽然明白，临海联盟的力量从来不是靠某一个部落的人数，而是靠这二十一个部落拧成的一股绳——古城的一千二百三十人是根，邵家渡、大田、江南、杜桥是干，剩下的部落是枝，枝繁叶茂，才能挡住狂风暴雨。
三日后，葭沚渡口。
椒江联盟的队伍黑压压一片，白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白云部落的一千三百四十人，海门部落的门带着一千三百七十人守在左侧，葭沚部落的沚则领着一千八百三十九人站在右侧，手里的青铜刀在日光下闪着凶光。
古骑着马，站在临海联盟的最前面。他左边是杜和杜桥的两千零五十五人，右边是田和大田的三百九十九人，身后是邵、江、泉、沿、苍、头、芝、汇溪、汛……二十一个部落的族人，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墙，挡在椒江人面前。
“古，别硬撑了。”白勒住马，声音隔着江水传过来，“你们临海人就算凑齐了人，也打不过我们。识相的，就把羊岩山的茶园交出来，以后椒江的水，还能给你们分点。”
古还没说话，杜就忍不住喊了起来：“白！你做梦！羊岩山的茶是我们临海人的，椒江的水也是天地的，凭什么给你们？”
白冷笑一声，抬手一挥：“给我打！”
椒江人的队伍立刻冲了过来，青铜刀砍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巨响。杜带着杜桥的人迎上去，长矛刺穿了一个椒江人的胸膛，鲜血溅在江面上，染红了一片水波。田大喊一声，黄沙狮子队的舞者们身披狮皮，踩着渔船跳上椒江人的战船，狮爪形状的木鞋踩在椒江人肩上，疼得他们嗷嗷直叫。
古握着青铜剑，直冲向白。两人的剑又一次撞在一起，古的手臂震得发麻，可他咬着牙，不让白占半分便宜。“你以为人多就能赢？”古盯着白的眼睛，“临海人守的不是土地，是祖宗传下来的骨气！”
白被古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刚想反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是泉带着涌泉的人，从椒江下游绕了过来，沿也带着沿江的人，划着渔船从芦苇荡里冲了出来，对着椒江人的后路发起了进攻。
“不好！”白心里一慌，手里的剑慢了半拍。古抓住机会，一剑刺向白的胳膊，青铜剑刃穿透了白的衣袖，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白疼得大叫，转身就想跑，却被田拦住了去路。田手里的石斧挥了过去，白吓得赶紧躲闪，却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椒江的人见白受了伤，顿时乱了阵脚，沚想带着葭沚的人撤退，却被杜堵住了去路，长矛抵在沚的喉咙上，让他动弹不得。
“别打了！我们认输！”白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大喊。
椒江的人纷纷放下武器，临海的族人欢呼起来，声音震得江面上的水波都在颤抖。古走到白面前，手里的青铜剑指着他：“以后，椒江人不许再拦我们的渔船，不许再抢我们的粮食，若再敢来犯，临海的二十一个部落，绝不饶你！”
白连忙点头，连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胜仗的消息传回临海时，紫阳街上挤满了人。老人牵着小孩，妇女端着茶水，迎接凯旋的战士。戏台上，艺人唱起了最欢快的临海词调，黄沙狮子队的舞者们在八仙桌上翻跃腾挪，引来阵阵喝彩。羊岩山的茶园里，芝带着小芝部落的人采着新茶，茶香飘得很远，连括苍山顶的风车，似乎都转得更欢快了。
古站在“江南八达岭”的城楼上，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手里捧着一杯刚泡好的羊岩山茶。茶水流过喉咙，带着清甜的香气，彻底冲散了心底那股意难平的酸味。他知道，这场胜仗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临海联盟的二十一个部落，会像括苍山的岩石一样坚固，像椒江的江水一样绵长，守护着这片土地，直到永远。
括苍山的云海又漫了过来，将山顶的风车裹在其中。阳光穿过云海，洒在紫阳街的青石板上，也洒在临海族人的笑脸上。风里带着茶香、歌声和欢笑声，那是属于临海的味道，是属于团结与勇气的味道，在战国初期的台州地界上，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