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江船队陆续靠岸，接着踏板被放下，砸在岸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士兵们纷纷下船，朝安南人冲杀过去。
驻守尤趾郡的安南女将军斐乐，虽目睹了那场惨烈的海战，却还是激励士兵，鼓舞士气，和陵江军拼死战斗。
陵江军兵在一众狰狞的男人面孔中，猛的见到一个穿铠甲与他们厮杀的女人，兴奋之下，来不及思考，以为这就是安南女帝。
个个兴奋的朝她杀过去。
只片刻，斐乐就被一刀砍下头颅。
霍羽棋提着斐乐的脑袋瞅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安南女帝，随手就扔了人头。
安南兵彻底群龙无首，被陵江军如切菜一般砍杀。
眼见战况呈一边倒的趋势，陵江船队中的马船纷纷靠岸。
士兵解下马腿的绑带，驱赶着战马站起来，而后下船着陆，活动筋骨。
霍成浩和几个指挥使迅速带兵冲进安南的军营，抢夺马匹组成骑兵营，攻向和平安乐的尤趾郡，以及安南的王宫。
陵江军所到之处，一个活口不留，厮杀到天光渐亮时，大军才停下来休整。
尤趾郡已经被他们打下了，下一步就是等着女贼回援，一网打尽。
这期间，他们会杀光这里的所有军民，掠夺他们的财物，吃不完的粮食全部放火烧掉。
他们不怕女贼不回来。
大靖的地盘，迟早会有人去收复。而她的安南老巢，被他们屠城摧毁。
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军队，还能成什么气候？
沈瑜自上岸，就白着脸看着陵江军屠杀安南营地。
纵使心里早有准备，也还是不适应看到这种血腥的画面。
前年十大营谋反的时候，她就近距离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她以为自己会适应这种场景，却原来，她根本适应不了。
她受不了一刀砍下去，连铠甲都砍破了，露出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骨头。
也受不了被一刀砍开腹部，腹腔的脏器哗啦掉一地。
前面不远处，崔昀野在和将士商议，以最快的速度夺下安南和大靖交界地的水津关，布防重兵等女贼回来。
沈瑜望着他高伟的身影，缓缓伸出手，想叫昀哥哥。
可她脑子里和胸口腹部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赶紧捂着嘴，躬着腰，而后再也忍不住的呕吐了出来。
昨天晚上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吐了个干净。
总督身边守着的霍星川见她这个样子，皱眉取下自己带着的水囊，刚想直接走过去递给她，但想想表哥还在这儿，这么做不妥。
于是把水囊递给表哥。
崔昀野是文官，不需要亲自上场杀敌。再加上他自去年重伤，身子就没养回来，所以就没跟去军队前方，只在这里听前方的战报。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接过水囊，回头看向吐的昏天暗地的人，眉心蹙了蹙，心道麻烦。
沈瑜似有所感，回头看了过去。
昀哥哥还是那副面容，可她莫名觉着他很冷漠。
这一战，打的那么凶险，他也吓坏了吧？
她擦了擦嘴，慢慢走到昀哥哥身边：“昀哥哥，我没事的！”
崔昀野把水囊给她，语气沉了沉：“再这样大惊小怪，就一碗药放倒你！”
沈瑜眼里凝着泪，知道现在很不合时宜，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下一刻，她就抱上昀哥哥的腰，哭着道：“昀哥哥，我好害怕！”
两人都穿着铠甲，这一抱，声音十分刺耳。
周围的士兵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一些远点的，不知总督带了女人上船的，以为是个娘娘腔抱住了总督大人，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崔昀野面含怒气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凌厉：“你以后就给爷待在后院，敢迈出去一步，爷打断你的腿！”
闻言，沈瑜从他怀里探出头，泪眼朦胧的道：“昀哥哥凶我！我好委屈的！”
崔昀野抬手想掐她脸颊上的肉，可摸索了几下才发现，这人已经瘦的捏不出肉了，他颇为气恼的叹了口气：“既然觉得委屈，就要记住这个教训，以后都不许胡闹，知道么？”
沈瑜眼里含着泪，抿着嘴巴不说话，心里越来越委屈。
崔昀野拧开水囊，递到她嘴边：“漱口”
沈瑜哼唧一声，含住一口水漱了下口。
“你可会骑马？”
沈瑜喏喏的点头：“会的”
崔昀野目光嫌弃的打量蔫巴的人，语气无奈的道：“我们现在要去安南王宫，你再忍一忍，等到了那儿，就让你好好休息。”
沈瑜眼眸睁大一瞬，有了明显的亮光：“昀哥哥，你真好！”
崔昀野冷笑，而后继续向士兵交代任务
不久后，霍羽棋赶来几匹战马。
战马活动了半个时辰，已经能适应行军的奔跑了。
崔昀野将抱着水囊喝水的沈瑜打横抱起，让她踩上马镫上马。
他骑上另一匹马，带着一行人往安南王宫的方向进发。
沈瑜骑马跑在他的边上，因为太过虚弱，一直脸色惨白的拽着缰绳。
此时日头渐大，视野逐渐清晰。
安南的街道建筑，和大靖有很大相似的地方，只是多些海边的风味，少了些庄重。
沈瑜这一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路过的大街小巷里，全是陵江军杀人的场景。
不止是杀未穿铠甲的男人，还有女人和孩子。
无数求饶声戛然而止。
鲜血都染红了马蹄踩过的街道，她惊惶的看向身旁的崔昀野：“他们在杀百姓！他们在杀无辜百姓！昀哥哥！”
崔昀野未看她，只语气平常的道：“安南胆大包天，不臣已久，且还入侵我大靖边疆，夺城屠戮。陵江军所到之处，自然要屠尽安南人，以示大靖军威！”
沈瑜哑了嗓子，带着哭腔问道：“不可以放过他们么？他们只是无辜百姓啊！”
“女贼举全国之力入侵大靖，没有什么无辜之说。打仗向来如此，这里是敌国，你不必在这儿大发善心。”
沈瑜：“可是…”
她声音弱，乃至最后没了声音。
崔昀野转头看去，见她脸色白的发青，神情恍然，缰绳也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