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要坚持,陈伯也拦不住。
且赵祖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敢做出危害她的事儿。
今日是他家小厮驾马车来的,夜色笼罩下,沈瑜没有带红绡,一个人来到边角侧门上了马车。
赵祖昂穿着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束袖袍,银冠束发,愈发显的年轻清俊。
她目光直白的盯着他许久,才问道:“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啊?”
赵祖昂眉眼里不拘的傲气收敛了不少,只唇角勾起浅笑:“月影河,今日河里会有很多人放天灯。”
马车停在月影河的一处渡口,沈瑜抱着手臂开心道:“这里是月影河唉!我有个家,就在月影河附近。”
赵祖昂带着她直接去到河边,那里停靠着一条小船。
进船后发现里边虽小,但里面古色古香,一张茶案可以坐三四个人,还有个侍女在里面等候着。
船尾有个人在划船,船快而稳的往船多的地方进发。
沈瑜坐下后就探出头,张望雕花窗棂外的河面。
不时漂过几只荷花灯,远处还有小船上的人在放天灯。
船内侍女正在炭炉上烤炙羊肉,香味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赵祖昂在对面泡茶,先给她斟了杯茶,再斟给自己。
“今日状元游街,晚上依旧热闹”
沈瑜眼睛亮了一下,兴奋道:“你的意思是,状元郎也在这条河上游船?”
赵祖昂执起茶杯亲吹,不以为意道:“这谁知道?今日城中发生这样的大事儿,百姓总要借个由头玩乐一下。”
“哦!”
他们的船行到船多的地方,不少乌篷船上的人都在放着天灯。
沈瑜又半身探出窗外,看向灯火点缀的夜空,惊叹出声:“好漂亮啊!灯越来越多了!”
赵祖昂看着她的侧脸,笑道:“你想不想放天灯,船上有。”
沈瑜惊喜回头:“好啊!我们去放。”
赵祖昂提着一盏方形天灯来到船头,把火折子给沈瑜。
沈瑜看什么都新奇好玩儿,打开火折子吹了几下,火星瞬间明亮。
亲手点燃天灯后,她看着天灯缓缓升起,直到和其他天灯一起奔向夜空。
赵祖昂只抬头看了一下天灯,就继续盯着沈瑜。好一会儿,才说道:“咱们回船里吃羊肉吧”
沈瑜看向他清朗的眼神,缓缓点头。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船行到更为热闹处,许多条船互相经过。
蓦地,外面传来了男人浑厚的声音。
“可是祖昂?你也来游船了?”
两人闻声从窗外看去,只见一艘大点儿的画舫在不远处,正在向他们靠近。
赵祖昂看清来人后,便起身走到船头。
“颜指挥使怎来这儿游船了?”
锦衣卫总指挥使颜成端着酒杯倚在船栏上,笑着道:“ 闲来无事,便出来玩玩儿”
眼神瞥向船里背对着的倩影,方才远远瞧见赵祖昂给人斟茶布菜,这般柔情几许,怕不是对待个玩意儿,而是心怡的姑娘。
他看着赵祖昂语气暧昧道:“这是陪佳人夜游了?本是想请你上船喝两杯的,这可不好打扰你的好事儿了!”
赵祖昂面色有些不自然,又快速恢复:“这有什么,我拿样东西就去和你喝两杯。”
沈瑜正嚼着羊肉,端着茶水送服,瞧着弯身进来的赵祖昂,声音含糊的说道:“你去吧,我自己吃羊肉看灯可以的。”
赵祖昂见她确实吃的很认真,便说道:“大概小半个时辰,我便回来”
沈瑜连连点头:“嗯呢嗯呢,去吧去吧!”
赵祖昂走到船头,待两船相近便跳了上去。大船行驶的较快,很快与沈瑜的小船拉开距离。
灯火阑珊中,河面一条不起眼的乌篷船在缓缓靠近。
沈瑜正两眼巴巴的看着侍女烤肉,忽然见船尾踩上一个人。看来人胸膛和下身的衣物,不是离去的赵祖昂。
沈瑜歪头看着,直到人进来。
“三…”
“嘘!”
恭王掀帘子进来后就食指放着唇上,眼里温笑盈盈。
沈瑜愣愣的点头,赶忙摆手对面的座位。
侍女应该是船家的人,见来了外人,也只是恭敬的施礼。
恭王掀袍入座后,摆手侍女不必斟茶。
“远远瞧见小姐,冒昧前来打扰,还望见谅!”
沈瑜一脸神奇的看着他:“不打扰不打扰,我只是出来玩的。你能来我船上,是我莫大的荣幸!”
她对这个恭王很有好感,先前文月瑶刑场危难之时,是恭王仗义出手。
后在宝贤山庄见他,也是朗月清风的君子淑仪。她很喜欢这种长的好,又儒雅的人。
恭王看了看船内,又看向面前愣笑的女子,柔声道:“小姐是独自一人出来游船的么?”
沈瑜收敛笑容摇头:“不是的,是赵祖昂请我出来玩的。”
恭王轻挑眉梢:“祖昂也有这般温柔雅兴?”
沈瑜抿嘴:“不知道,他突然就带我玩了。”
她眼睛转了转,小声的问道:“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啊?我都没听说过唉!”
闻言,恭王垂眸,眼神有些落寞:“昨日是我母亲的祭日,我回来祭拜一下,明日就要回家了!”
沈瑜霎时收敛了笑容,眼神透露出怜悯。
她知道恭王的母亲,是个浣衣局命苦的宫女。死后只是无名无份的,被塞进一个过世先帝妃嫔的陵寝。
“公子节哀!公子的母亲知道公子如今尊荣一方,往后血脉绵延,也会为公子高兴的!”
恭王笑了下:“多谢小姐宽慰,我这一生,已经万事顺遂,不求其他。每日闲茶对弈,便能体会人生的乐趣。”
沈瑜咬唇喏喏的点头,好一会儿才说道:“公子,对不起!当初我坏了事儿”
恭王蹙眉看着她:“小姐怎能这样想?若真论起来,我得替父亲和长姐向你道歉。”
沈瑜眼眶有些热,哽咽道:“你真明事理,若当初是你…就好了”
恭王自是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豁达一笑:“万事皆有缘法,我如今富贵安康还清闲,比之外面的布衣草民不知幸运多少。”
“除了有些想念家乡…不过也不会遗憾太久。吾心安处是吾乡,我会和我以后的妻儿再造故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