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三年二月二十日辰时，京师锦衣卫大牢外的庭院内，三法司官员已齐聚。刑部尚书刘之纶身着绯色官袍，端坐主位；左侧是大理寺卿冯元飙，右侧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下首依次坐着刑部侍郎丁启睿、大理寺少卿戈允礼、都察院副都御史毛羽健，以及内阁派来的监审官——温体仁的亲信、翰林院学士王应熊。庭院角落，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率百名锦衣卫持刃而立，气氛肃穆得让人窒息。
“带袁崇焕！”刘之纶一拍惊堂木，声音穿透庭院。
两名锦衣卫押着袁崇焕走出大牢，他身着囚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伤痕，却依旧挺直脊背。走到庭院中央，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三法司官员，最终落在毛羽健身上——正是此人多次弹劾他通敌。
“袁崇焕，你可知罪？”刘之纶开门见山，将案几上的卷宗推到他面前，“三法司已查明，你与清军私通，放敌入塞，劫掠京师周边，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袁崇焕弯腰捡起卷宗，快速翻阅——里面除了那封伪造的密信，还有“证人”李大成的证词、京营兵的“袁崇焕按兵不动”记录，甚至连祖大寿与济尔哈朗的密谈片段也被篡改后收入其中。他冷笑一声：“刘大人，这封密信是伪造的！‘墨尔根代青’是多尔衮的称号，我与他素无往来，何来约定？李大成是清军俘虏，其证词不足为信；祖大寿与清军密谈，是被清军胁迫，与我无关！”
“休得狡辩！”毛羽健猛地起身，语气尖锐，“李大成已当庭指认，你在蓟州曾与清军使者密谈；京营总兵满桂也奏报，你故意拖延驰援，让清军劫掠顺义——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满桂因兵败怀恨在心，故意诬陷我！”袁崇焕反驳，“我率关宁铁骑星夜驰援，却因粮草被清军劫掠、士兵疲惫而延误，何来故意拖延？若我真通敌，为何还要率军与清军血战？”
冯元飙皱眉道：“袁崇焕，你若未通敌，为何清军会精准绕过宁远，从龙井关入塞？你身为蓟辽督师，难道事先毫无察觉？”
“清军在蒙古草原整军，我已多次向陛下奏报，请求加强长城防务，却被陛下驳回！”袁崇焕声音沙哑，“陛下令我收复遵化，不得擅离辽东，我分身乏术，如何察觉清军动向？”
温体仁此时派人送来密信，王应熊展开一看，高声道：“奉温大人钧旨，袁崇焕通敌证据确凿，无需再审，即刻定案！”
刘之纶犹豫道：“王大人，此案事关重大，需谨慎核查，不可草草定案。”
“刘大人是想抗旨？”王应熊冷笑，“陛下令三法司十日内定案，如今期限已到，若再拖延，恐会遭陛下斥责！”
曹思诚见状，连忙附和：“王大人说得对！证据确凿，无需再审，应定袁崇焕‘通敌叛国’之罪，凌迟处死，以正国法！”
其余官员或因畏惧温体仁权势，或因迎合崇祯心意，纷纷表态“支持定案”。刘之纶无奈，只能提笔在判决书上签字——袁崇焕，以“通敌叛国、放敌入塞、意图谋反”罪，判凌迟处死，家产抄没，家人流放三千里。
同日午时，京师紫禁城乾清宫内，崇祯帝收到三法司的判决书。曹化淳在一旁道：“陛下，袁崇焕罪大恶极，凌迟处死可震慑群臣，平息民愤。只是关宁铁骑因袁崇焕入狱而军心涣散，祖大寿仍与清军有联络，需尽快处置。”
“祖大寿若敢反，便令吴三桂平叛！”崇祯帝语气冰冷，“传朕旨意，准三法司判决，二月二十二日午时，将袁崇焕押赴西市凌迟处死；同时令吴三桂率关宁铁骑接管宁远防务，祖大寿调往京师任职，脱离兵权。”
“奴才遵令！”曹化淳躬身领命，转身拟写圣旨。
周延儒此时走进来，面带忧色：“陛下，袁崇焕虽判死罪，却需安抚关宁铁骑之心。祖大寿在卢沟桥拥兵自重，若强行调他入京，恐会逼反他。”
“逼反又如何？”崇祯帝冷笑，“吴三桂已率关宁铁骑抵达京师，若祖大寿反，便让他们自相残杀！朕倒要看看，没有袁崇焕，关宁铁骑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二月二十一日辰时，卢沟桥畔的关宁铁骑营地内，祖大寿正与吴襄（吴三桂之父）商议对策。驿卒送来崇祯帝的圣旨：“祖大寿调往京师任左都督，即刻交接兵权，由吴三桂接管关宁铁骑。”
祖大寿看完圣旨，将其扔在地上，语气愤怒：“陛下这是要削夺我的兵权！袁崇焕入狱，我本就心有不安，如今又调我入京，分明是猜忌我！”
吴襄道：“将军，不如趁此时机归降大清？多尔衮承诺封您为和硕亲王，掌管辽东，比在明朝当一个无权的左都督强百倍！”
“可我家人还在宁远，若归降，他们定会被崇祯处死！”祖大寿犹豫道。
“将军放心。”吴襄道，“我已派人暗中将您的家人送往皮岛，由毛承禄接应，再转往蒙古草原，不会被明廷察觉。”
祖大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你即刻派人联络济尔哈朗，告知他我愿率关宁铁骑归降，但需清军协助我抵御吴三桂的进攻。”
“属下遵令！”吴襄躬身领命，转身去安排联络事宜。
同日午时，蒙古克什克腾草原的清军大营内，多尔衮正与范文程、刚林、多铎、图赖商议回师盛京的事宜。宁完我（汉臣）匆匆走进来，手中拿着细作传回的情报：“王爷，明廷三法司已判袁崇焕凌迟处死，二月二十二日午时行刑；崇祯令吴三桂接管关宁铁骑，调祖大寿入京任职，祖大寿已暗中联络济尔哈朗，意图归降。”
多铎兴奋地拍案：“十四哥，袁崇焕一死，明廷辽东防务便会瓦解！我们正好趁机拉拢祖大寿，拿下山海关！”
“不可急于求成。”多尔衮摇头，“祖大寿归降是好事，但需待他与吴三桂反目后再接纳——若此时接纳，会让吴三桂更加警惕，反而不利于我们拿下山海关。范文程，你怎么看？”
范文程躬身道：“王爷说得对。我们可令济尔哈朗‘虚与委蛇’，承诺在祖大寿与吴三桂开战后背书，但暂不派兵支援，让他们自相残杀，消耗关宁铁骑的实力；同时，派细作潜入宁远，联络赵率教，若他愿归降，许以‘多罗郡王’之位，进一步瓦解明廷辽东防务。”
“准。”多尔衮道，“刚林，你即刻起草书信，令济尔哈朗按计行事；另外，向陛下奏报‘袁崇焕被判死刑，祖大寿意图归降，臣计划待其与吴三桂反目后再接纳，以削弱明廷实力’，同时提及‘劫掠的物资已清点完毕，三成将运往盛京’。”
“属下遵令！”刚林躬身领命。
此时，阿巴亥太妃派来的亲信送来密信：“皇太极已收到你‘袁崇焕将死’的奏报，令你‘尽快回师盛京，商议后续袭明计划’；庄妃建议皇太极‘令你将蒙古八旗的指挥权移交济尔哈朗’，试图削弱你的势力，需多加提防。”
多尔衮看完密信，对图赖道：“图赖，你率先锋营先行回师盛京，向陛下禀报‘清军已休整完毕，不日便返回’，同时暗中联络代善二哥，告知他‘祖大寿即将归降，若陛下试图削夺我的兵权，需他在朝堂中支持我’。”
“属下遵令！”图赖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二月二十二日辰时，京师西市刑场已围满百姓。锦衣卫押着袁崇焕从大牢出发，沿途百姓因听信“袁崇焕通敌”的流言，纷纷向他扔菜叶、石块，骂声不绝。“汉奸！通敌贼！”的喊声此起彼伏，袁崇焕紧闭双眼，任由石块砸在身上，鲜血从额头流下，却始终未发一言。
谢尚政乔装成百姓，混在人群中，看着袁崇焕的惨状，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想冲上前，却被锦衣卫拦住，只能在心中默念：“督师，属下对不起你，未能为你洗刷冤屈。”
午时，袁崇焕被押上刑台。监斩官——刑部侍郎丁启睿手持圣旨，高声宣读：“蓟辽督师袁崇焕，通敌叛国，放敌入塞，意图谋反，罪大恶极，判凌迟处死，即刻行刑！”
刽子手手持尖刀，走到袁崇焕面前。袁崇焕睁开双眼，望向京师皇宫的方向，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袁崇焕镇守辽东十余年，杀敌无数，从未通敌！今日含冤而死，只求大明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百姓们却以为他在狡辩，骂声更烈。刽子手不再犹豫，举起尖刀，开始行刑。袁崇焕的惨叫声响彻刑场，谢尚政再也忍不住，转身冲出人群，泪水夺眶而出——他知道，袁崇焕的冤屈，或许永远无法洗刷。
同日午时，盛京崇政殿内，皇太极正与代善、济尔哈朗、阿济格、莽古尔泰、岳托、萨哈廉商议袁崇焕之死的影响。图赖从蒙古草原赶回，递上多尔衮的奏报：“陛下，睿亲王奏报，袁崇焕已被凌迟处死，祖大寿意图归降，请求陛下允许他待祖大寿与吴三桂反目后再接纳。”
皇太极展开奏报，快速浏览后，对众人道：“袁崇焕一死，明廷辽东防务混乱，这是我们的机会。代善二哥，你怎么看？”
代善道：“八弟，多尔衮的计划可行。祖大寿与吴三桂反目，可消耗关宁铁骑的实力；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后，再一举拿下山海关。”
阿济格反对：“二哥说得不对！多尔衮手握蒙古八旗与白旗，若再拉拢祖大寿，权势恐会更盛！臣以为，应派济尔哈朗接管蒙古八旗，防止多尔衮私吞战功！”
莽古尔泰附和：“英亲王说得对！多尔衮野心勃勃，不可再让他扩大势力！”
岳托道：“八哥，十四叔用兵之能远超他人，若换济尔哈朗接管蒙古八旗，恐会错失拉拢祖大寿的机会。侄儿以为，应准十四叔的计划，但需派希福为监军，监督他的动向。”
皇太极沉吟片刻，对庄妃派来的亲信道：“你回后宫告诉庄妃，朕准多尔衮的计划，派希福为监军，随济尔哈朗前往蒙古草原，监督祖大寿归降事宜；同时令多尔衮尽快回师盛京，商议后续袭明计划。”
“奴才遵令！”亲信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二月二十三日辰时，西市刑场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百姓们渐渐散去，只留下刽子手收拾刑具。谢尚政悄悄返回刑场，找到袁崇焕的残躯——凌迟处死的犯人通常尸骨无存，但他通过事先贿赂刽子手，得以留下袁崇焕的头颅与部分尸骨。
“督师，属下这就带您回宁远，与战死的将士葬在一起。”谢尚政抱着残躯，泪水滴落在尸骨上，“您放心，您的冤屈，属下定会想办法洗刷，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您白死！”
他乔装成商人，带着袁崇焕的残躯，从京师西门出城，向宁远方向移动。途中，他得知“祖大寿已与吴三桂决裂，率部分关宁铁骑向蒙古草原撤退，意图归降清军”的消息，心中暗忖——明廷自毁长城，辽东恐再也无法守住。
同日午时，蒙古克什克腾草原的清军大营内，多尔衮收到袁崇焕已死的消息，同时得知“祖大寿率五千关宁铁骑向蒙古草原撤退，吴三桂率剩余兵力返回山海关”。他对范文程道：“袁崇焕一死，祖大寿归降，明廷辽东防务已乱。我们回师盛京后，需向陛下奏请‘加强蒙古八旗与汉军旗的训练，待明年春季，一举拿下山海关’。”
范文程躬身道：“王爷深谋远虑。但皇太极对您的猜忌仍未消除，回师后恐会试图削夺您的兵权，需提前联合代善与蒙古贵族，做好应对准备。”
“放心。”多尔衮道，“代善二哥已承诺在朝堂中支持我；蒙古贵族依赖我的庇护，也不会轻易倒向八哥。刚林，你即刻安排回师事宜，多铎率镶白旗护送战利品先行，济尔哈朗率镶蓝旗殿后，我率主力居中，明日一早出发。”
“属下遵令！”刚林躬身领命。
多铎走进大帐，兴奋道：“十四哥，袁崇焕已死，祖大寿归降，我们下次袭明定能拿下山海关！回盛京后，八哥就算想制衡我们，也得看在这些战功的份上，给我们几分薄面！”
多尔衮拍了拍多铎的肩膀：“十五弟，这只是开始。拿下山海关后，我们便可直取北京，入主中原。到那时，八哥的皇位，恐怕就坐不稳了。”
此时，济尔哈朗走进来，语气带着试探：“十四弟，祖大寿已向我投降，你计划何时将他引荐给陛下？”
“待我们回师盛京后再说。”多尔衮道，“祖大寿刚归降，需派人监视，防止他反复无常。你派穆尔祜率镶蓝旗一千人，随祖大寿的队伍移动，若他有异动，即刻处置。”
济尔哈朗虽不满，却也无理由反驳，只能道：“既然王爷已有安排，臣便照办。”
夕阳西下，蒙古草原上的清军大营开始拆除营帐，战利品被装上粮车，士兵们整理甲胄，准备回师盛京。多尔衮站在高岗上，望着京师的方向，心中暗忖——袁崇焕的死，是明廷衰落的开始，也是他争夺权力的新契机。只要牢牢掌控蒙古八旗与汉军旗，联合代善，迟早有一天，他会取代皇太极，成为大清真正的主人。
范文程走到多尔衮身旁，低声道：“王爷，明廷细作传回消息，崇祯帝已派周延儒前往宁远，安抚赵率教，试图稳定辽东防务。我们需派细作潜入宁远，继续散布‘赵率教与清军私通’的流言，进一步瓦解明廷防线。”
多尔衮点头：“准。宁完我，你率细作潜入宁远，务必让崇祯帝对赵率教产生猜忌。”
“属下遵令！”宁完我躬身领命。
二月二十四日辰时，清军开始回师盛京。多铎率镶白旗在前，押解着粮草、白银、绸缎等战利品；多尔衮率正白旗与蒙古贵族的队伍居中；济尔哈朗率镶蓝旗殿后，监视着祖大寿的关宁铁骑与清军主力的动向。草原上，大军绵延数十里，旌旗招展，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京师紫禁城内，崇祯帝正与周延儒商议辽东防务。王在晋道：“陛下，祖大寿率部叛逃，关宁铁骑损失过半，宁远仅剩下赵率教的一万兵力，恐难守住。需尽快调拨粮饷与兵力，加强宁远防御。”
“粮饷？”崇祯帝冷笑，“国库空虚，京师防务都需粮饷，哪有余钱支援辽东？令赵率教自行坚守，若宁远丢失，便治他的罪！”
周延儒无奈，只能躬身领命——他知道，没有粮饷与兵力，宁远迟早会被清军攻破，明廷的末日，或许已不远。
蒙古草原上，多尔衮勒马驻足，对范文程道：“范先生，你说，拿下山海关后，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范文程躬身道：“拿下山海关，便可直取北京，推翻明廷。届时，王爷可联合蒙古贵族与汉军旗，逼迫皇太极禅位，登基称帝，实现大清一统中原的大业。”
多尔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没错。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大军继续向盛京方向移动，草原的风在耳边呼啸，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权力风暴。袁崇焕的死，不仅改变了明廷的命运，也让大清的权力博弈进入了新的阶段，而这一切的走向，都掌握在多尔衮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