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二年十一月十九日辰时，蓟州督师府的议事厅内，气氛压抑。袁崇焕身着残缺的总兵铠甲，案几上摊着蓟州、山海关、宁远三地的防务舆图，身旁站着祖大寿（山海关总兵）、何可纲（蓟州副将）、谢尚政（参将）、刘肇基（蓟州游击）、李栖凤（永平同知）、吴安邦（蓟州参将）等二十余人。厅外，士兵们的议论声隐约传来，多是对“纳银赎罪”的不满。
“诸位，如今清军已返回盛京，但蒙古草原仍有异动，恐春季会再次袭明。”袁崇焕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我们需尽快整顿军备，加固蓟州、山海关、宁远的防御，防止清军再次入关。祖大寿，山海关现有兵力多少？粮饷可充足？”
祖大寿躬身禀报：“回督师，山海关现有兵力一万五千人，其中关宁铁骑五千人，其余多为新兵；粮饷仅够支撑一月，且铠甲、兵器残缺，需尽快补充。”
“一月？”袁崇焕皱眉，“我已向朝廷上疏，请求调拨粮米五万石、白银十万两、兵器两万件，为何至今未到？谢尚政，户部那边可有消息？”
谢尚政面露难色：“回督师，户部尚书毕自严回复，陛下怀疑您‘私吞军饷’，仅拨付粮米一万五千石、白银三万两，还说‘辽东防务需自筹兵力，京师粮饷紧张，无法多拨’。”
此言一出，厅内将领皆面露哗然。何可纲忍不住道：“督师，陛下这是不信任您啊！一万五千石粮米，仅够山海关与蓟州两军支撑半月，如何整顿军备？”
“不仅如此。”刘肇基补充道，“士兵们听闻您‘纳银赎罪’，都在议论您‘用军饷买官’，士气低落，不少新兵甚至有逃营之意。”
袁崇焕猛地一拍案几，怒道：“胡说！那五万两白银是我变卖家产、向商绅借贷而来，从未动过军饷分毫！祖大寿，你即刻前往山海关，整顿军纪，若有逃营者，按军法处置；何可纲，你率人清点蓟州粮仓，将现有粮米按人头分配，优先保障关宁铁骑；谢尚政，你再去京师，求见周延儒首辅，恳请他向陛下进言，拨付粮饷。”
“督师，臣以为不妥。”祖大寿犹豫道，“陛下对您已生猜忌，再派人参奏，恐会适得其反。不如我们向蒙古部落借粮？喀喇沁部与我们素有往来，或许愿借粮给我们。”
“不可。”袁崇焕摇头，“喀喇沁部已归附清军，若向他们借粮，只会让陛下更加怀疑我私通清军。只能再向陛下上疏，陈明利害，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同日午时，盛京睿亲王府的书房内，多尔衮正与范文程、刚林、图赖、多铎商议辽东局势。图赖（正白旗梅勒额真）刚从辽东侦查归来，一身风尘，躬身禀报：“王爷，属下率五百精骑潜入辽东，侦查袁崇焕的防务部署——蓟州现有兵力一万五千人，山海关一万五千人，宁远两万余人，总计不足五万人，且多为新兵，关宁铁骑仅五千人；粮饷匮乏，蓟州粮仓仅存粮米一万五千石，山海关不足两万石，士兵多有不满，逃营者每日都有。”
“很好。”多尔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袁崇焕处境艰难，崇祯帝猜忌，将士离心，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刚林，皮岛的毛承禄可有消息？”
刚林取出一封密信：“回王爷，毛承禄（皮岛水师总兵，暗中归附清军）传来消息，袁崇焕已派谢尚政前往京师请求粮饷，却被崇祯帝拒绝；且袁崇焕与祖大寿、何可纲的矛盾加剧，祖大寿不愿再听其调度，辽东防务松散，如一盘散沙。”
多铎兴奋地拍案：“十四哥，这可是二次袭明的好时机！待来年春季，蒙古草原解冻，我们率大军绕道蒙古，直取宁远、锦州，拿下辽东，袁崇焕必败无疑！”
范文程却道：“王爷，需向陛下奏请，获得出兵旨意。皇太极对您权势已生猜忌，若不奏请擅自出兵，恐会遭其斥责。”
“本王明白。”多尔衮道，“刚林，你即刻起草奏报，向陛下奏请‘春季再次袭明，以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率正白、镶白两旗及蒙古八旗五万兵力，目标宁远、锦州，切断辽东与京师的联系，为日后入主中原奠定基础’；同时提及‘袁崇焕防务松散，粮饷匮乏，正是突袭的好时机，不可错失’。”
“属下遵令！”刚林躬身领命，快速起草奏报。
十一月二十日辰时，盛京崇政殿内，皇太极正与诸王大臣商议二次袭明之事。案几上放着多尔衮的奏报，皇太极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众人：“多尔衮奏请春季再次袭明，拿下宁远、锦州，诸位以为如何？”
代善（和硕礼亲王）率先开口：“八弟，多尔衮此次袭明大捷，若再让他率军出征，恐权势更盛，难以制衡。但辽东是明朝的屏障，拿下宁远、锦州，对大清确实有利，需慎重考虑。”
阿济格（和硕英亲王）立刻反对：“二哥说得对！多尔衮手握白旗与蒙古八旗，若再立功，恐会威胁皇权！臣以为，应派济尔哈朗或岳托率军出征，多尔衮留在盛京，辅佐陛下处理朝政。”
莽古尔泰（和硕贝勒）附和：“英亲王说得对！多尔衮野心勃勃，不可再让他掌军！”
岳托（和硕成亲王）却道：“八哥，十四叔用兵如神，熟悉辽东局势，若派他人出征，恐难成功。且蒙古八旗只听十四叔调度，若换帅，蒙古贵族恐会不满，影响战事。”
济尔哈朗（和硕郑亲王）道：“陛下，臣有一计——可令多尔衮率军出征，但派臣率镶蓝旗两万兵力随行，名为‘协助’，实则监视；若多尔衮有异动，臣可就地节制，确保大军听从陛下调度。”
皇太极沉吟片刻，未置可否。此时，太监来报，庄妃派人送来书信。皇太极展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信中写道：“陛下，多尔衮不可不防，却也不可不用。可准其出征，派济尔哈朗随行监视，再派希福为监军，参与军事决策；同时暗中联络祖大寿，许以‘若归降大清，封其为和硕亲王，掌管辽东’，若祖大寿归降，袁崇焕必败，多尔衮也无法独占战功。”
皇太极收起书信，对众人道：“朕准多尔衮的奏请，任命他为奉命大将军，率正白、镶白两旗及蒙古八旗五万兵力出征；济尔哈朗率镶蓝旗两万兵力随行，负责监督与侧翼防御；希福（内弘文院大学士）为军中监军，参与军事决策；岳托率两红旗驻守盛京周边，保障后方安全；阿济格、莽古尔泰留守盛京，辅佐朕处理朝政。”
“臣遵令！”众人躬身领命，阿济格、莽古尔泰虽不满，却也不敢反驳。
散会后，皇太极留下济尔哈朗、希福，密谈道：“济尔哈朗，你随行期间，需密切监视多尔衮的动向，若他有擅自调整部署、私结蒙古贵族之举，即刻向朕禀报；希福，你作为监军，需记录多尔衮的一言一行，尤其是与汉臣、蒙古贵族的往来，不可遗漏。”
“臣遵令！”二人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同日午时，蓟州督师府内，袁崇焕收到哨探的禀报：“督师，清军在蒙古草原集结兵力，奥巴、额哲、苏布地等蒙古贵族已率部前往克什克腾草原，似在准备春季出征；且多尔衮已向皇太极奏请二次袭明，目标直指宁远、锦州。”
袁崇焕脸色骤变，对谢尚政道：“快！即刻向朝廷上疏，请求调吴三桂（山海关副总兵，关宁铁骑统领）的关宁铁骑一万余人支援宁远，加强防御；同时请求陛下拨付粮米五万石、白银十万两，否则宁远、锦州恐难守住！”
谢尚政躬身领命，快速起草奏疏，派驿卒快马送往京师。
十一月二十一日辰时，京师紫禁城文华殿内，崇祯帝收到袁崇焕的奏疏，看完后冷笑一声，将奏疏扔到王在晋（兵部尚书）面前：“袁崇焕又来索要粮饷与援军！说清军要二次袭明，目标宁远、锦州，需调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支援——他是真不知京师防务紧张，还是故意夸大敌情，索要粮饷？”
王在晋躬身道：“陛下，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是京师的屏障，若调往宁远，京师空虚，恐遭清军突袭；且袁崇焕此前‘纳银赎罪’，已失将士信任，就算调去援军，也未必能守住宁远。不如令袁崇焕自行抵御，若他守不住，再治其罪不迟。”
“说得对！”崇祯帝道，“传朕旨意，袁崇焕‘身为蓟辽督师，未能整顿防务，反而屡次索要粮饷，实属无能’；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需留守山海关，保卫京师，不可调往宁远；令袁崇焕‘自筹兵力，自行抵御清军，若宁远、锦州丢失，定斩不赦’！”
“臣遵令！”王在晋躬身领命，转身拟写圣旨。
此时，曹化淳（司礼监秉笔太监）上前道：“陛下，袁崇焕虽有过，但宁远、锦州若丢失，清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京师。不如拨付少量粮饷，令其坚守，若他再无功，再治罪也不迟。”
“不必！”崇祯帝语气坚定，“朕已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争气。若再拨付粮饷，恐他私吞，反而养虎为患！”
十一月二十二日午时，袁崇焕收到崇祯帝的圣旨，脸色惨白，双手微微颤抖。谢尚政道：“督师，陛下不仅拒绝调派援军，还令您自筹兵力，这……这如何是好？”
祖大寿此时走进来，看到袁崇焕的神色，便知圣旨内容，冷声道：“督师，陛下已不信任您，我们再坚守下去，也只是徒劳。不如率军退守山海关，放弃宁远、锦州，保存实力，日后再做打算。”
“不可！”袁崇焕怒喝，“宁远、锦州是辽东的屏障，若放弃，清军便可直逼京师，我身为蓟辽督师，岂能弃城而逃？何可纲，宁远的防务如何？”
何可纲躬身道：“回督师，宁远守将赵率教（原山海关总兵，现任宁远总兵）已加固城墙，准备滚木礌石，但兵力不足两万，且多为新兵，恐难抵御清军五万大军。”
袁崇焕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就算只有两万兵力，也要守住宁远！谢尚政，你前往皮岛，联络毛承禄，令其率水师袭扰清军粮道；祖大寿，你率关宁铁骑进驻宁远，协助赵率教防御；何可纲，你留守蓟州，防止清军从龙井关、大安口再次入关；我亲自前往宁远，坐镇指挥。”
“督师，您疯了？”祖大寿道，“宁远兵力不足，粮饷匮乏，您去了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送死！”
“我意已决！”袁崇焕道，“我身为蓟辽督师，守土有责，若宁远丢失，我便以死谢罪！”
谢尚政道：“督师，毛承禄恐不可信。据哨探回报，毛承禄与清军有私下往来，似有归降之意。”
“不管他是否可信，这是唯一的办法。”袁崇焕道，“你去联络他，许以‘若他袭扰清军粮道有功，便向陛下奏请封其为总兵官’，看他是否愿意出兵。”
“属下遵令！”谢尚政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同日未时，盛京睿亲王府内，多尔衮收到皇太极批准二次袭明的圣旨，以及济尔哈朗、希福随行的消息。多铎道：“十四哥，八哥派济尔哈朗、希福随行，明显是监视我们！要不要想办法阻止他们？”
“不必。”多尔衮冷笑，“济尔哈朗虽有两万镶蓝旗兵力，却无指挥权；希福只是监军，不懂军事，他们无法干预我们的部署。范文程，你即刻制定详细的突袭计划——奥巴率科尔沁骑兵为先锋，清理蒙古草原至宁远的路线；额哲率察哈尔骑兵袭扰宁远粮道；苏布地率喀喇沁骑兵牵制山海关的祖大寿；我率正白、镶白两旗主力，直取宁远城；多铎率镶白旗一部，攻打锦州，牵制赵率教的兵力。”
“属下遵令！”范文程躬身领命，展开舆图，开始制定计划。
刚林此时道：“王爷，阿巴亥太妃派亲信送来消息，庄妃已暗中联络祖大寿，许以封王，劝其归降。若祖大寿归降，袁崇焕必败，我们需加快部署，防止祖大寿被庄妃拉拢。”
“祖大寿不会轻易归降。”多尔衮道，“他是袁崇焕的亲信，虽有矛盾，却仍忠于明朝。刚林，你派人前往山海关，联络祖大寿的副将吴襄（吴三桂之父），许以‘若他协助我们拿下山海关，便封其为汉军旗固山额真’，从内部瓦解明军。”
“属下遵令！”刚林躬身领命。
此时，希福（军中监军）前来拜访，语气严肃：“王爷，陛下令臣参与军事决策，不知您的突袭计划可否让臣过目？”
多尔衮故作坦荡：“自然可以。范文程，将计划给希福大人看看。”
希福接过计划，快速浏览后，皱眉道：“王爷，奥巴、额哲的蒙古骑兵单独行动，恐有风险，不如令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协助他们？”
“不必。”多尔衮道，“蒙古骑兵熟悉草原地形，单独行动更灵活；济尔哈朗的镶蓝旗需留守后方，保障粮道安全，不可轻动。希福大人若有异议，可向陛下奏报。”
希福虽不满，却也无理由反驳，只能道：“既然王爷已有决断，臣会向陛下如实禀报。”说罢，转身离去。
待希福离去，多铎道：“十四哥，希福定不会善罢甘休，恐会向八哥奏报我们‘独断专行’。”
“让他奏。”多尔衮道，“只要我们拿下宁远、锦州，立下战功，八哥就算不满，也无法过多指责。图赖，你率先锋营前往蒙古草原，协助奥巴清理路线；吴拜、苏拜，你们整顿白旗兵马，加强训练，准备春季出征。”
“遵令！”众人躬身领命。
十一月二十四日辰时，宁远城内，袁崇焕已抵达此处。赵率教（宁远总兵）率部出城迎接，躬身道：“督师，宁远现有兵力两万余人，粮米不足两万石，兵器残缺，恐难抵御清军。”
袁崇焕点头：“我已知晓。赵总兵，你即刻组织士兵加固城墙，挖掘护城河；同时，向宁远周边的百姓征集粮米，许以‘战后双倍偿还’，缓解粮饷压力。”
“百姓恐不愿征集。”赵率教道，“清军上次袭明，劫掠顺义、丰润，百姓对清军已心生恐惧，若强行征集，恐会引发民变。”
“只能试一试。”袁崇焕道，“谢尚政已前往皮岛联络毛承禄，祖大寿的关宁铁骑不日便到，只要我们坚守一月，必有转机。”
此时，一名哨探匆匆赶来，禀报：“督师，清军已在蒙古草原集结兵力，奥巴率科尔沁骑兵一万余人，正向宁远方向移动；额哲率察哈尔骑兵五千人，袭扰宁远至山海关的粮道，已有三队粮车被劫！”
袁崇焕脸色骤变：“不好！粮道被劫，我们的粮米仅够支撑十日！赵率教，你率五千人加强粮道防御；我率剩余兵力，坚守宁远城，等待祖大寿的援军。”
“督师，祖大寿恐不会来。”赵率教低声道，“据哨探回报，祖大寿已率关宁铁骑返回山海关，不愿再听您的调度。”
袁崇焕闻言，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他望着宁远城外的方向，心中暗忖——难道真的天要亡我？
谢尚政此时从皮岛返回，神色慌张：“督师，毛承禄不愿出兵！他说‘皮岛水师兵力不足，无法袭扰清军粮道’，实则是不愿再听您的指挥。”
袁崇焕闭上眼，片刻后睁开，眼神变得决绝：“就算无人支援，我也要守住宁远！赵率教，传我命令，全军备战，若清军来攻，死战到底！”
“末将遵令！”赵率教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城墙上的风带着寒意，袁崇焕望着远方的蒙古草原，心中清楚——一场关乎辽东存亡的大战，已在悄然酝酿。而他，已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能背水一战。
此时，多尔衮在盛京收到额哲袭扰宁远粮道的捷报，对范文程道：“袁崇焕已无退路。春季一到，我们便率军出征，拿下宁远、锦州，彻底击溃袁崇焕，为日后入主中原，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范文程躬身道：“王爷深谋远虑。只需再等待数月，蒙古草原解冻，便是我们的天下。”
多尔衮点头，目光望向辽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大清的未来，终将由他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