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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凌虚问道

汉文帝时,天下初定,帝王却痴迷上了《老子》。他命令诸王大臣皆须诵读,然而书中深意如云雾缭绕,横亘眼前。众人茫然之际,一个名字在风中隐隐流传:河上公,结茅草屋于黄河之滨,竟能参透这玄妙天书。

文帝闻此,便遣使者带着那些令人费解的章句前去求教。不料回话却简如秋霜:“道尊德贵,岂可遥遥相询?”文帝心中一动,遂亲赴河畔茅庵。

草庵低矮,帝王立于其间,天地仿佛随之低矮。他望着那布衣老者,开口便含威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地之间‘四大’,君王占其一。你虽有道,亦是朕的子民,不能屈身来见,何以自处云霄?”

话音未落,河上公只轻轻一拍掌,盘坐的身体竟如羽毛般无声浮起,冉冉升入半空,俯视着帝王:“我上未触及天,中不牵累于人,下不滞碍于地——此身悬于三界之外,又何来君王之民、帝王之臣?”

霎时,那简陋草庐内,仿佛只剩下凌虚的智者与尘埃里的帝王两两相望。帝王仰首惊愕,那身影飘然于虚空,犹如一面无声的明镜,照彻了他引以为傲的王权疆界。

原来,当人内心真正澄澈无碍,便自有一片凌虚之境,既非王土可覆,亦非威权能拘。那身影浮于半空,却沉入人心最深处——真正的自由,从来不在外物之上,而在心灵维度之中:心若轻盈不系尘网,便自有长天阔地;纵居万乘之巅,若心为物役,仍不过樊笼囚徒罢了。

2、刘根

汉成帝绥和二年的长安城,春寒还没褪尽,却被一股热闹劲儿烘得暖融融的。南城刘家巷口,红灯笼从巷头挂到巷尾,鞭炮碎屑铺在青石板上,像落了层碎金。街坊们挤在巷口探头探脑,都往巷子深处那座挂着“郎中第”匾额的院子瞅——今天是刘君安授官的日子,这位十五岁就通读《诗》《书》《礼》《易》《春秋》的后生,总算凭着孝廉的功名,得了朝廷的官身,成了正儿八经的京官。

刘家院子里,刘君安正对着铜镜整理官服。绯红的罗袍镶着青色的边,腰间系着银带钩,头上戴着进贤冠,镜里的青年面容清俊,眼神却有些飘忽。他父亲刘老汉从外面进来,手里攥着刚接的喜帖,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君安啊,你叔伯们都来了,还有你当年的先生,都在堂屋等着给你道喜呢!咱刘家几辈子没出过官,你可给咱长脸了!”

刘君安转过身,对着父亲躬身作揖:“爹,让您和娘费心了。”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喜悦的模样。刘老汉愣了愣,拍了拍他的肩膀:“咋了这是?当了官还不高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可得好好把握。”

刘君安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天空。他想起前几日在朝堂上,看到大臣们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攻讦,想起地方官员上报的灾情里,满是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他读五经,学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真要踏入官场,却发现自己能做的,似乎只有按部就班地处理文书,连真正靠近百姓的机会都没有。那晚他在书房坐了一夜,翻遍了家里收藏的方术典籍,忽然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嵩高山上有仙人隐居,能得长生济世之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君安就把官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案头,又写了封书信,放在父母的卧房门口。他背着一个旧布囊,里面装着几件粗布衣裳、几卷经书和一点干粮,悄悄推开院门,往城外走去。天刚蒙蒙亮时,他走到了长安城外的灞桥,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长安城,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踏上了往嵩高山的路。

从长安到嵩高山,足足走了半个多月。起初还有官道,后来便只剩山间小路,荆棘丛生,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有好几次,他差点失足摔下悬崖,全靠抓着藤蔓才稳住身子。干粮吃完了,他就采山里的野果、挖野菜充饥;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泉水。等他终于看到嵩高山那巍峨的山峰时,身上的布囊已经磨破了,鞋子也露出了脚趾,脸上满是尘土,可眼神却亮得惊人。

嵩高山的石室在主峰西侧的悬崖上,要爬上去,得沿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抓着岩壁上的藤蔓往上攀。刘君安仰头望着那隐在云雾中的石室,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上爬。石缝里的石头又尖又滑,好几次他的手被划破,鲜血顺着藤蔓往下滴,可他咬着牙,一点一点往上挪。不知爬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石室门口,推开那扇斑驳的石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石室不大,中间有一块平整的石板,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刘君安把布囊放在石板旁,瘫坐在干草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望着石室顶上的石缝,看着阳光从石缝里透进来,形成一道光柱,忽然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是他能安心求道的地方。

从那天起,刘君安就在石室里住了下来。他给自己改名叫“刘根”,取“扎根山野,潜心修道”之意。每天天不亮,他就起身练气,对着东方静坐,感受天地间的气息;白天,他要么在山里采药,辨认各种草木的药性,要么就坐在石室里研读带来的经书和方术典籍;晚上,他就躺在干草上,望着窗外的星空,思考道的真谛。

山里的日子很苦。冬天,寒风从石缝里灌进来,石室里冷得像冰窖,他没有棉衣,只能靠练气来抵御寒冷,身上渐渐长出了一层一二尺长的细毛,像野兽的皮毛一样,却能隔绝寒气;夏天,石室里闷热难当,蚊虫叮咬得人睡不着觉,他就坐在石板上,闭目凝神,任由蚊虫在身上爬,久而久之,连蚊虫都不再靠近他。

就这样过了十年,刘根的模样渐渐变了。他的皮肤变得白皙,脸色像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红润,深眼窝,高鼻梁,嘴唇上方和下巴上长出了黄色的胡须,每根都有三四寸长,随风飘动时,透着股仙风道骨的气息。有一次,山下的樵夫上山砍柴,偶然撞见他坐在石室门口打坐,刚想上前打招呼,眨眼间,刘根身上的粗布衣裳就变成了黑色的长袍,头上还多了一顶高高的礼冠,樵夫惊得以为见了神仙,连忙跪下磕头,等他再抬头时,刘根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又过了二十年,刘根在嵩高山上已经住了三十年。这期间,天下变了好几次。汉成帝驾崩后,哀帝、平帝相继即位,后来王莽篡汉,建立了新朝。王莽听说嵩高山上有位得道高人,几次派使者上山请刘根出山,想让他辅佐自己。第一次来的使者,带着黄金百两、丝绸千匹,在石室前跪了一天,刘根闭门不出,连一句话都没说;第二次来的使者,带了更多的礼物,还说要封刘根为“国师”,刘根还是没开门;第三次,使者带了王莽的亲笔信,信里说只要刘根出山,就给他裂土封侯,刘根依旧不为所动。最后,使者没办法,只能带着礼物回去了。

当时,负责管理嵩高山周边地区的是衡府君。衡府君的祖上和刘根是同龄人,年轻时还一起读过书,知道刘根的性子,知道他不是贪图富贵的人,所以没像王莽那样派人去请他出山,只是派府里的掾吏王珍上山,给刘根送些粮食和布匹,顺便问候一下他的起居。

王珍是个老实人,第一次上山时,心里还挺紧张。他沿着刘根当年爬过的石缝往上攀,爬到一半就累得气喘吁吁,手也被磨破了。等他终于爬到石室门口,看到刘根坐在石板上看书,连忙跪下磕头:“小人王珍,受衡府君之命,特来给先生送些东西。”

刘根放下书,起身扶起他:“不必多礼,衡府君有心了。”他把王珍让进石室,给了他一杯山泉水。王珍喝着泉水,只觉得清甜爽口,浑身的疲惫都消了大半。他看着石室里简单的陈设,忍不住问:“先生在这山里住了这么久,不觉得苦吗?”

刘根笑了笑:“苦不苦,看怎么说。要是心里想着荣华富贵,这山里的日子自然苦;可要是心里装着道,装着天下百姓,这日子就不苦了。”王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刘根把衡府君送的东西收下,又让王珍带了些山里的草药回去,说这些草药能治风寒,让衡府君分给百姓。

后来,王珍又上山过几次,每次来都给刘根带些粮食,回去时又带些草药。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王珍发现,刘根虽然看起来像个仙人,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温和,待人诚恳,跟他聊天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过了几年,颖川郡换了位新太守,姓高,大家都叫他高府君。高府君是个清官,刚上任就四处走访,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可没等他开展工作,颖川就闹起了瘟疫。

起初只是几个人生病,发热、咳嗽、浑身无力,大家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没太在意。可没过几天,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一天比一天严重,很多人上吐下泻,最后连床都起不来。街上的铺子都关了门,巷子里见不到几个人影,只有偶尔传来的哭声,让人心里发慌。

高府君急坏了,派人去各地请名医,可来了几个医生,开了药方,却一点用都没有,病人还是不断增加,死者更是过半。更让他揪心的是,太守府里的人也开始生病,他的妻子、儿女,还有家里的仆人,一个个都倒下了,连他自己也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目眩。

就在高府君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个老吏跟他说:“太守大人,嵩高山上有位刘根先生,据说有神仙术,能消灾治病,不如派人去求求他?”高府君一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让人去请王珍——他知道王珍认识刘根,派他去最合适。

王珍接到命令时,家里也有亲人得了瘟疫,他心里正着急。听说要去请刘根,他立刻答应下来,连家都没回,就带着两个随从往嵩高山赶。一路上,他看到路边躺着不少病人,还有人抬着棺材往城外走,心里又急又痛,恨不得立刻飞到刘根面前。

到了嵩高山下,王珍让随从在山下等着,自己一个人往上爬。这次他爬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手被藤蔓划破了,流出血来,他也顾不上擦;脚被石头硌得生疼,他也不停下来。等他爬到石室门口时,已经累得快虚脱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石室门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喊:“刘先生!刘先生!求您开开门!颖川百姓快不行了!求您救救他们!”

他磕了十几个头,额头都磕破了,流出血来。就在这时,石室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根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忧色:“王珍,快起来,进来说。”

王珍连忙站起来,跟着刘根进了石室。他顾不上喘口气,就把颖川的惨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先生,现在颖川城里,十户人家有九户生病,街上到处都是死人,太守大人家里也都病倒了,再这样下去,整个颖川就完了!求您发发慈悲,赐我们消除疫气的法子吧!”说着,他又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

刘根连忙扶起他,沉思了片刻,说:“这瘟疫是因为太岁星移位,地气污浊所致。你回去之后,找几个可靠的人,先去太岁星对应的方位——就是城西北方向,在那里掘地三尺,然后把细沙填进去,再在上面洒上用艾草、菖蒲、雄黄煮的水。另外,让百姓们把家里的门窗都打开,多晒晒太阳,再用艾草熏屋子,喝些生姜、葱白煮的汤,这样就能驱散疫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王珍:“这里面是我采的草药,你回去之后,让百姓们把草药熬成汤,每天喝一碗,能治疫病。记住,一定要让大家勤洗手,不要喝生水,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

王珍接过布包,像接过了救命符一样,紧紧抱在怀里,对着刘根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先生!多谢先生!颖川百姓不会忘了您的大恩!”说完,他转身就往山下跑,连口水都没喝。

回到颖川后,王珍立刻把刘根的法子告诉了高府君。高府君不敢耽搁,马上派人去城西北掘地填沙,又让人熬制艾草、菖蒲、雄黄水,还让差役们挨家挨户地送草药,告诉百姓们预防和治疗疫病的方法。

说来也奇,按刘根的法子做了之后,没过三天,颖川的疫气就明显减轻了。那些病情较轻的病人,喝了草药汤后,渐渐好了起来;病情重的,也不再恶化。又过了几天,大部分病人都康复了,街上的铺子也慢慢开了门,百姓们又能出门走动了。高府君一家也渐渐好转,他亲自带着礼品去感谢王珍,还让王珍再去嵩高山,给刘根送些重礼,表达谢意。

王珍再次上山时,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把高府君的谢意和带来的礼品告诉了刘根,刘根却没收礼品,只说:“我救百姓,不是为了报答。只要百姓能平安,比什么都好。”王珍听了,心里更加敬佩刘根。

这次,刘根留王珍坐了很久。两人聊着天,王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问题:“先生,您到底是怎么修道的?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刘根望着窗外的云雾,眼神变得悠远起来,缓缓说起了往事:“我刚入山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心求道。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气,可练了很久,都没什么感觉。后来,我就背着干粮,在山里四处走,想找到修道的真谛。我走过嵩高山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山谷,认识了山里的每一种草木,每一种动物。有一次,我在山里迷路了,走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回去的路,干粮吃完了,水也喝光了,差点饿死在山里。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一只鹿,它好像在给我引路,我跟着它走,最后竟然回到了石室。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道不在书本里,而在自然中,在万物里。”

“又过了几年,我觉得嵩高山的道已经悟得差不多了,就想去别的山看看。于是,我收拾了一下,去了华阴山。华阴山比嵩高山更险峻,风景也更美。有一天,我在山里采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车马声。我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人乘着一辆白鹿拉的车,从山路上过来。那辆车是用白玉做的,上面装饰着珍珠和宝石,闪闪发光。车后面跟着十几个侍从,都穿着青色的衣裳,手里拿着兵器;左右还有四个玉女,穿着彩色的裙子,手里拿着彩色的符节,看起来都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像仙女一样。”

“我当时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那辆车走到我面前,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车里的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温和:‘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连忙回答:‘小人刘根,是从嵩高山来的,一心求道,想求长生济世之法。’”

“车里的人沉默了片刻,又问:‘你听说过韩众吗?’我心里一动,韩众是古代的仙人,据说他曾跟着仙人学道,后来得道成仙,长生不老。我连忙回答:‘小人确实听过,韩众先生是上古仙人,小人一直很敬仰。’”

“这时,车里的人掀开帘子,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黄色的长袍,头戴玉冠,面容英俊,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却透着一股威严。他笑着说:‘我就是韩众。’我一听,又惊又喜,连忙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弟子刘根,拜见仙师!弟子从小就好道,可一直没遇到明师,读了很多方术的书,照着做却大多不管用,还以为自己没有仙缘。今天能遇到仙师,是弟子三生有幸,求仙师可怜弟子,赐弟子修仙的要诀!’”

“韩众仙师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我心里很着急,眼泪都流了下来,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过了一会儿,仙师才叹了口气,说:‘起来吧,我看你心诚,又有仙骨,才告诉你我的身份。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学修仙的要诀。’”

“我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连忙问:‘仙师,为什么?难道弟子真的没有仙缘吗?’”

“韩众仙师摇了摇头,说:‘不是你没有仙缘,是你现在的身体条件不行。你看你,虽然看起来健康,可实际上髓不满、血不暖,气少脑减,筋肉也有些衰弱。这是因为你早年在尘世中奔波,心思浮躁,损耗了太多元气。就算我现在把修仙的要诀传给你,你吃了仙药、练了行气之术,也没法发挥效用,反而可能伤害身体。’”

“我听了,心里很失落,问:‘那弟子该怎么办?难道这辈子都不能修仙了吗?’”

“韩众仙师说:‘也不是不能。你要先养身,把身体调理好。每天要早睡早起,多练气,少思虑;饮食要清淡,多吃五谷杂粮,少吃荤腥油腻;还要多行善事,积累功德。等你的身体养好了,功德积累够了,自然会有机缘再遇到仙人,到时候再学修仙的要诀,就能水到渠成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这是《养身经》,里面记载了养身的方法,你拿回去好好研读。记住,修道先修心,修心先行善。若只想着自己长生,不顾百姓死活,就算修成了仙,也不是真正的道。’”

“我接过《养身经》,手指触到纸页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一暖,像是有股气顺着指尖钻进了身体里。我还想再问些什么,抬头时,韩众仙师和那辆白鹿车已经不见了,只有山间的风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刘根说到这里,伸手从石案下摸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正是那本泛黄的《养身经》,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还能看清“养身”二字。“这三十多年,我每天晨练后都会读几页,按上面的法子调理身体,也没敢忘了‘行善’二字。山下樵夫砍柴伤了腿,我就采草药给他治;迷路的山民找不到出路,我就引着他们下山;连衡府君那边,我让你带回去的草药,也都是按《养身经》里的配伍来的。”

王珍看着那本小册子,又看了看刘根——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石室里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可那双眼睛里的光,比他见过的任何官员的朝珠都要亮。“先生,我以前总以为修仙是求长生、避世事,现在才明白,您求的不是自己的长生,是百姓能平安;您修的也不是山里的清静,是能帮人渡难关的本事。”

刘根笑着点了点头,把《养身经》收了起来:“你能懂,就好。这世上哪有什么凭空来的‘仙术’?不过是把养身的本事练扎实,把帮人的心思放端正罢了。”

王珍下山那天,刘根送他到石室门口,又塞给他一包草药:“天冷了,这药能防风寒,你带回去分给颖川的百姓。”王珍接过草药,回头望时,刘根正站在云雾里,衣角被风吹得轻轻飘起,像一尊守着山、也守着百姓的石像。

后来,王珍再也没在嵩高山上见过韩众仙师,可他总觉得,刘根早就活成了仙师说的“真正的道”——放弃了京城的官袍,却披上了百姓需要的“庇护衣”;躲进了深山的石室,却把心放在了烟火气里。而颖川的百姓,也总把刘根的故事讲给孩子听:“真正的高人,从不是能飞天遁地的神仙,是肯为你爬山路、送草药,肯在你难的时候伸出手的人。”

这世间最珍贵的“仙诀”,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文字,是刻在心里的“善”,是落在实处的“帮”。你守着百姓,百姓就会记着你;你把心扎在善里,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这便是刘根用一辈子修来的“道”,也是能传一辈子的“长生”。

3、心刃障目

丰邑中益里出了个奇人李仲甫,少时师从仙人王君,服食水丹,精研遁甲之术,竟能隐身遁形。这人百余岁年纪,反而越活越年轻。起初隐遁百日才现形,后来索性长隐于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饭食起居皆如常,只是筷子悬空夹菜,酒盏凌空倾斜,看得人脊背发凉。

有个张姓书生,辗转寻来,定要学这隐形之法。李仲甫声音自虚空传来:“你心性偏狭急躁,非是这块料。”书生哪里肯听?他耗尽了家财,数十万钱流水般换成美酒佳肴供奉,却连师父的影子都没摸着。

求不得的怨毒,终于酿成了杀心。一日,书生怀揣利刃,假意前来讨教。待那声音刚落,他听风辨位,猛地腾身扑向声源,寒光闪闪的匕首左右乱刺!可虚空里只闻一声轻笑,李仲甫早已安坐床榻:“世间竟有你这样的蠢物!道未修成,倒先要杀师?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只是你这般愚顽,还不值得我计较。”

说罢,他命人牵来一只活犬,置于书生面前:“且看我杀犬如何?”话音刚落,狗头已滚落尘埃,肚腹豁然开裂,热血喷溅。那虚空里的声音陡然转冷:“我让你落得此犬下场,不过一念之间。”

书生魂飞魄散,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额头沁出血迹。李仲甫的声音这才缓了些:“我非吝啬法术。只是你心浮气躁,胸中早有凶戾之刃。凡学此道,必先心平如镜,神凝气定。你杀机一起,身形便如泼墨般显露无疑——心有杀念,形岂能藏?纵学得皮毛,亦是自取其祸。”

书生汗流浃背,瘫软在地。那声音渐行渐远,终归于寂静。

空室之中,唯余血腥弥漫。书生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方才那柄匕首早已脱力坠地,寒光犹自刺眼。原来真正困住他、暴露他的,从来不是术法未成,而是胸中那把名为“执念”的利刃。心刃既出,寒光先灼伤了自己,早已将灵魂钉死在原地——世间最坚固的牢笼,原是心魔铸就;最锋利的凶器,莫过于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妄念。求道者若不能先伏住心中这柄无形的刃,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过是悬于头顶的催命符罢了。

4、土窟藏机

蜀地有异人李意期,自汉文帝时便游走人间,无妻无子。旅人若求千里须臾至,他便画符相赠,再以朱砂书咒于行人两腋之下。但见人影一晃,已立异乡街市,当真朝发夕至。若有人说起远方宫阙市井的奇景,他眉头微蹙,信手撮起一撮泥土,指尖轻拢慢捻间,竟塑成寸许城池。其中街巷纵横,人影幢幢,市声隐约可闻。观者正待细看,微景忽化尘沙,簌簌散落指缝。

他在成都城角掘了个土窟容身,冬夏一袭单衣,伴身的不过是薄酒、肉脯与几枚枣栗。乞食所得,转眼就散给更贫苦之人。偶尔云游,一去经年,归来时衣上尘土依旧。

蜀主刘备一心血洗东吴,为关羽雪恨。大军将发之际,忽闻此奇人,便遣使迎入帐中。刘备执礼甚恭,殷殷垂问伐吴凶吉。李意期默然不答,只索来纸笔。霎时间,素纸上铁骑突出,刀枪如林,浩浩荡荡的军阵延展开来,足有十万之众!众人屏息之际,却见他枯瘦的手猛然一扯——刺啦!万千兵马瞬间裂作碎屑,如雪片般纷扬落下。

帐中死寂。他又提笔,浓墨重彩勾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画毕,一言不发离座出帐,竟在营外空地上奋力掘坑,将画中巨人深深掩埋,随即拂袖而去,身影消失在风沙里。

刘备心头掠过阴云,却压不下熊熊怒火。大军终蔽江东。夷陵一场大火,烧尽了蜀汉十年精锐,十余万将士,归者寥寥。辎重尽丧,龙旗委地。刘备败退白帝城,病榻上回望烈焰焚天的江岸,猛然悟透那撕裂的千军万马,那深埋黄土的巨人——碎裂的岂止是纸上的兵戈,更是他虚妄的复仇霸业;黄土之下永锢的,何尝不是他自己被执念吞噬的巍峨身影?

原来李意期埋下的巨人,正是刘备膨胀的复仇心魔。执念如火,燃尽了理智,终将霸业与性命一并焚为劫灰。这位土窟隐者以裂纸埋画的沉默寓言,道尽千古至理:当人甘愿沦为执念的傀儡,再高的功业,也不过是提前为自己掘好的坟茔。真正的深渊,从来不在脚下,而在被妄念蒙蔽的心眼之中——心若为魔障所据,每一步前行,都是向着自我埋葬的深坑坠落。

5、菖蒲无心

汉武帝登嵩山,建道宫,遣董仲舒、东方朔等名士斋戒祈神。某夜忽见仙人垂耳过肩,高逾两丈,声如洪钟:“吾乃九嶷山神,闻中岳石上菖蒲一寸九节,服之可长生,特来采撷。”言毕杳然无踪。武帝顿悟:“此非寻常采药客,是中岳神明点化于朕!”立命采菖蒲入药。

龙体金贵,御医将菖蒲蒸晒研磨,配以玉泉甘露。武帝服了两年,反觉胸中浊气淤塞,终弃之如敝履。随驾官员争相效仿,亦无一人坚持。仙草蒙尘,渐被世人遗忘。

唯山民王兴,居于壶谷,目不识丁,更不知长生为何物。那日他正担柴下山,恰闻村老闲谈:天子亲见神仙指点,说嵩山菖蒲是延年灵药。王兴憨憨一笑,次日便攀上绝壁。他不懂君臣大义,不晓道经玄妙,只知山神既开口,必无虚言。从此晨露未曦,他的草鞋便踏碎石径寒霜;暮云四合,他的指缝尚沾着青碧草汁。

峭壁上的菖蒲,一寸九节者稀若星斗。王兴日日攀岩采撷,十指皴裂如松树皮。采回洗净,粗陶罐清水熬煮,汤色青碧微苦。他饮此如饮山泉,不究效用,不问归期。寒暑交替,当年壮硕的樵夫渐成清瘦老叟,步伐却愈发轻盈。

村里孩童长成祖父,犹见王兴负筐攀崖。问他年纪,只笑指岩间新发的菖蒲苗。后来某年春深,他入山未归。乡人寻遍深谷,唯见石缝间菖蒲郁郁葱葱,清香弥漫如叹息。

长生之谜,竟被一个无心求道之人解开。帝王耗尽金玉丹炉,求的是江山永固、寿与天齐,一念执着早成枷锁;而王兴俯身山野,心中无得失之念,唯存草木本真。日日采撷,竟采得时光的缝隙——长生不在仙山琼阁,而在寻常草木间;不在汲汲营求,而在心无挂碍的日常坚持里。人若能与万物共呼吸,光阴自会悄然停驻,恰如那山涧菖蒲,岁岁枯荣,却将永恒藏进每一寸碧绿的叶脉深处。

6、绝谷逢松

上党人赵瞿染了癞病,浑身溃烂,奄奄一息。乡邻窃语:“快趁他还有口气扔出去!若死在家里,子孙世世都要遭殃。”家人含泪备足一年口粮,将他抬进深山,又在岩穴外用木栅层层围死,防虎狼,也断他归路。

夜风如刀,刮过溃烂的皮肉。赵瞿蜷在石穴里,悲愤的呜咽在空谷回荡。百日煎熬,人已枯槁。忽一夜,木栅外朦胧现出三道人影,声如清泉:“何人困于此?”

深山绝境,何来生人?赵瞿如见曙光,挣扎爬起叩首:“罪人垂死,求神灵垂怜!”

那三人竟如云雾般穿透木栅,片叶不沾身。为首者问:“欲活命,可敢服药?”

赵瞿血泪俱下:“砍足割鼻若能活,亦无怨悔!况乎服药?”

仙人颔首,留下松子与松脂各五升:“服一半病愈,痊愈后万勿停服。此物延年。”言毕如烟消散。

赵瞿如抓救命稻草,日夜吞咽松脂松子。未及半,溃烂处竟收口结痂,气力渐生。待粮尽木朽,他拨开荆棘走出山林。家人见他立于柴门外,惊骇后退如避恶鬼。他急述山中奇遇,众人细看他肌肤光洁,气息沉厚,方信他真从阎王手里逃了回来。

自此赵瞿松脂不绝,寒暑一单衣,登山如履平地。乡人常见他负筐入云,采药济贫。传说他活了三百岁,一日入山,再未归来。

当年那重重木栅,世人筑起的是隔绝污秽的高墙,仙人眼中却如无物。真正的牢笼,原是人心对异己的恐惧与弃绝。赵瞿在绝境中抓住的松脂,何尝不是命运抛给尘世的一粒解药?世人惯于驱逐异类以保自身洁净,却不知那被放逐的暗角里,往往埋着天地间最顽强的生机。松脂无声,却道尽至理:所谓污秽与洁净,只在人心方寸之间——心若无樊篱,绝谷亦能生凌云之松;心有藩篱,纵处华堂,亦不过是精致的囚笼。

7、箧雨通幽

鄱阳人王遥,治病不用符水针药。只取八尺青布铺地,闭目端坐,不饮不食。待他起身时,病者已愈。遇邪祟作乱,他随手画地为牢,竟召出作恶的狐蛇精怪现形入狱,挥剑斩之,投火焚尽,灾厄顿消。

他常年带着个数寸长的竹箧,弟子钱生随侍数十年,从未见其开启。一夜暴雨倾盆,天地如墨。王遥忽命钱生以九节杖担起竹箧,师徒二人踏入滂沱。奇的是雨水绕身而落,青衫干爽如曝春日。钱生惶惑四顾,脚下是全然陌生的野径,唯见前方两盏青荧浮空引路,照得雨丝如银线穿梭。

行约三十里,攀上一座小山。石室微光中,早有二人静候。王遥接过竹箧,终于启封——内藏三枚五舌竹簧。他自取一枚含于唇间,余下二枚分予石室中人。三弦同振,清越之音穿透雨幕,如泉漱石,似风过松。钱生听得心神俱澄,恍惚见音波漾开处,岩壁透亮如琉璃,映出山下村落点点灯火。

曲终,王遥收簧入箧。归途雨歇,东方既白。钱生回望昨夜石室方向,唯见云深雾绕,杳无痕迹。

那口秘不示人的竹箧,从此成为乡野奇谭。有人猜内藏仙方至宝,有人疑是收妖法器。唯钱生知晓,箧中不过三枚竹簧。然他亦参不透,寻常乐音何以能引幽冥照路,令暴雨退避?

直至多年后,钱生偶见王遥为癫狂者治病。病人嘶吼挣扎间,王遥并不画狱召形,只静坐布帕之上。须臾,病者眼中血丝渐褪,竟流下泪来。钱生蓦然彻悟:师父的竹簧从不降妖,只渡人心;那夜石室清音涤荡的,原是尘世淤积的悲苦迷障。世人眼中邪祟横行的地狱,不过是心魔投射的囚牢——当五舌竹簧震响,如明镜悬照,照见的是众生颠倒梦想的本相。原来救赎之道,不在符咒法器,而在唤醒心中那面澄澈之镜:能照透妄念,则地狱自空;若执迷成障,纵处明堂,亦如困守幽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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