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看着咳血不止的林婉儿，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女人不是一向看自己不顺眼，恨不得他立刻暴毙吗？
怎么现在一副拼死跑来报信的样子？
“你……你没毛病吧？”萧云下意识后退半步，依旧保持警惕，“苦肉计？想骗我回去让那白袍怪拆？”
林婉儿闻言，气得又咳出一口血，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她恶狠狠地瞪着萧云，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废物！”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若不是陛下……陛下她……”
她似乎想到什么，眼神一黯，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只是急促地喘息着。
萧云皱紧眉头。
叶青羽到底怎么了？
能让林婉儿这副德行跑来救他？
“她怎么样了？”萧云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婉儿猛地抬头，眼圈竟然有些发红，混合着血污和灰尘，显得格外狼狈脆弱。
“陛下燃烧帝源……强行拖住那秩序使者……为你争一线生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愤怒，“你却在这里疑神疑鬼！萧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燃烧帝源？
萧云心头一震。
他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听名字就知道绝不是好事，代价恐怕极大。
叶青羽疯了吗？为了他这么一个“容器”、“炸弹”，值得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他还有什么更大的利用价值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秩序使者？那白袍怪叫这个名字？”萧云抓住另一个关键词。
林婉儿却似乎耗尽了力气，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手中的短剑也哐当一声掉落。
她眼神涣散，气息越发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快……走……拿着……这个……”她用尽最后力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边缘焦黑、似乎被暴力撕扯过的符箓，颤巍巍地递向萧云。
那符箓上的灵光极其黯淡，几乎要熄灭，却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这是……陛下……最后……抢下的……半张……指引……”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萧云愣在原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婉儿，又看看手中那枚冰冷的黑色碎片和这张几乎废掉的指引符。
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疯狂打架。
小人A：信她个鬼！这肯定是连环计！骗你回去送死！叶青羽那女人狠起来自己都砍，燃烧帝源？演戏给你看呢！快跑！
小人b：可是……万一呢？万一叶青羽真的快挂了……她好像还塞了什么东西给我……林婉儿这惨样不像装的啊……
小人A：装？她可是影后级别的！别忘了她以前是怎么羞辱你的！快跑！
小人b：但她刚才骂我废物的时候，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好像有点真啊……
“妈的！”
萧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最讨厌这种选择题了！
他看了一眼林婉儿，这女人虽然可恶，但毕竟刚才也算提醒了他一句。
他一咬牙，从储物袋里摸出两枚最好的疗伤丹药，粗鲁地掰开她的嘴塞了进去，又用一丝微弱的灵力帮她化开药力。
“算老子欠你的！能不能活看你造化！”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犹豫，拿起那张几乎报废的指引符。
符箓上的微光指向左前方的深山。
去？还是不去？
萧云只纠结了零点一秒。
去个屁！
谁知道那是不是陷阱！
他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跑！
什么叶青羽，什么秩序使者，什么混沌珠转世……关他屁事！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他只想找个山旮旯躲起来，把这身“八宝粥”灵力炼化干净，然后隐姓埋名过点安生日子！
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骨感的硌牙。
他刚跑出不到百米。
怀里的黑钰令突然又又又开始剧烈震动！
这次不是警告，也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共鸣？
同时，他手里那枚冰冷的黑色碎片，竟然也微微发热起来！
两者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联系。
“又搞什么飞机？”萧云下意识停下脚步，掏出黑钰令和黑色碎片。
只见黑钰令表面那些黯淡的裂纹中，此刻正流淌着微弱的混沌光芒。
而那枚黑色碎片，则如同磁石般，微微颤动着，指向……正是指引符所示的方向！
【检测到同源道韵牵引……微弱……方向确认……】 【未知碎片信息补全……1%……判定为：重要部件……】 黑钰令断断续续地传递来信息。
同源道韵？
重要部件？
萧云看着手里这其貌不扬的碎石头，又看看光芒微弱的指引符和产生共鸣的黑钰令。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叶青羽拼死抢下这半张符，又塞给他这碎片，不是害他，而是真的在给他指一条生路？
一条只有他才能走的生路？
因为黑钰令和这碎片产生了共鸣？
他猛地回头看向昏迷的林婉儿。
如果这是戏，那成本也太高了点。
“妈的！算你们狠！”
萧云骂骂咧咧地一跺脚，极其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朝着指引符和碎片共同指示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钉子上。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居然真的信了那两个女人的邪！
山林越来越深，树木越来越茂密，几乎看不到路。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手中指引符那一点微光，和碎片与黑钰令之间越来越清晰的共鸣感，引导着他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坡。
指引符的光芒在这里达到了最亮，然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化为飞灰。
黑色碎片和黑钰令的共鸣也达到了顶峰，同时指向山坡下方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毫不起眼的石缝。
“就是这儿？”
萧云看着那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石缝，心里直打鼓。
这怎么看都像是某种大型妖兽的巢穴入口。
他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入其中。
神识刚进入石缝没多久，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狠狠弹了回来！
萧云闷哼一声，脑袋像被针扎了一下。
有禁制！
而且是很强、很古老的禁制！
他犹豫了一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
石头咕噜噜滚进去，声音很快消失，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催动一丝灵力，化作一个小火球飘进去。
火球照亮了石缝内部一小段距离，可以看到是向下延伸的天然岩洞，似乎很深。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拼了！
萧云一咬牙，收敛全身气息，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钻了进去。
石缝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个屁！
里面依旧狭窄，而且一路向下，深不见底，漆黑一片，只有滴水的声音和自已的心跳声。
越往下走，那股古老的禁制力量越强。
但奇怪的是，这禁制似乎并不排斥他。
甚至……他怀里的黑钰令和黑色碎片，还在微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安抚着周围的禁制。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走到尽头，是一个仅有三四平米大小的简陋石室。
石室中央，竟然悬浮着一面……破碎的镜子？
镜子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残缺不全，镜面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
但它却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白光，照亮了整个石室。
镜面上，不是映照出萧云的身影，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着，浮现出一些模糊破碎的画面片段……
画面中，似乎是一个无比宏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破碎宫殿……
一根断裂的、通天彻地的青铜柱……
还有……一双冰冷淡漠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眼眸……
秩序使者！
萧云心中一凛。
这镜子……能看到那白袍怪？
他屏住呼吸，仔细看去。
镜面波动，画面切换。
只见一片狼藉的山林上空，秩序使者白袍依旧纤尘不染，但他周围的空间却布满了细微的黑色裂痕，显然刚才的战斗并非毫无代价。
他面前，悬浮着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粒，仿佛风中残火，明灭不定。
叶青羽的帝源？！
萧云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画面拉近。
那点帝源之光中，隐约可见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虚幻的叶青羽的身影。
她闭着眼，面容苍白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秩序使者伸出玉石般的手指，轻轻点向那点帝源。
似乎想要解析、或者说……吞噬它？
看到这里，萧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冒起一股无名火！
这王八蛋！
就在秩序使者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帝源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点看似微弱无比的帝源，猛地爆发出亿万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光芒中，仿佛有亿万生灵的祈祷吟唱响起！
一股浩瀚、磅礴、不容亵渎的意志轰然爆发！
“滚出朕的界域！”
叶青羽那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透过镜面，炸响在萧云耳边！
秩序使者似乎也没料到这垂死一击如此猛烈，身形第一次被震得向后滑退数步，周身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明显黯淡了不少。
而那点帝源则在爆发后，彻底熄灭，如同流星般坠向下方的山林，消失不见。
镜面上的画面也随之模糊、破碎，最终恢复成一片混沌。
石室内，只剩下萧云粗重的呼吸声和那破镜散发的微光。
他呆呆地看着那面镜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叶青羽……好像真的……玩脱了？
那最后爆发……是彻底燃尽了吗？
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有点爽，又有点空落落的。
仿佛一直较劲的对象突然没了，反而有点不得劲。
“妈的……关我屁事……”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打量起这个石室。
除了这面悬空的破镜子，石室空空如也。
但在石室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几块散落的、蒙着厚厚灰尘的……龟甲？
还有一把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青铜钥匙？
萧云好奇地走过去，吹开龟甲上的灰尘。
上面刻着一些极其古老、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图案。
但怀里的黑钰令，却再次传递来微弱的波动。
【检测到上古契约碎片……信息残缺……涉及：守护……代价……归途……】 【检测到密钥碎片……关联：墟门……禁锁……】
墟门？又是墟门！
还有归途？
什么归途？
萧云拿起那把青铜钥匙。
钥匙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上面的锈迹似乎在缓慢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材质。
就在他拿起钥匙的瞬间——
嗡！
石室中央那面破镜，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
镜面如同水银般流动，迅速凝聚出一幅新的画面！
画面不再是远处的景象，而是……石室入口处的景象！
只见那狭窄的石缝入口处，藤蔓被无声地拨开。
一个纤尘不染的白袍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符文构成的眼眸，穿透黑暗，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石室内的萧云身上。
他……竟然找到这里了！
秩序使者缓缓抬起手，对着入口处的禁制，轻轻按了下去。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死寂的石室中。
入口处那古老而强大的禁制，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