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理了理衣袍，深吸一口气，混在入城的人流中朝那巍峨城门走去。
皇道龙气扑面而来，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守城卫兵盔明甲亮，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盘查着每一个入城者。
轮到萧云。
一名队长模样的卫兵伸手拦住他，上下打量。
“姓名，身份，入城何事？”声音公式化，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萧云面色不变，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纨绔子弟的倨傲。
“萧云。”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回自己家，需要什么理由？”
“萧云？”队长眉头微皱，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旁边一个年轻卫兵脸色一变，赶紧凑到队长耳边低语几句。
队长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惊讶，鄙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再次仔细看向萧云，似乎想确认什么。
“原来是…驸马爷。”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那份疏远和审视却没减少，“您不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被陛下赶出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萧云心里门清，面上却故作不悦：“怎么？本驸马出去散散心，如今回来了，还要经过你批准？”
“不敢不敢。”队长连忙低头，侧身让开，“驸马爷请。”
他虽然得了些风声，说陛下厌弃了这位驸马，但毕竟没有明旨公告天下。
表面上的身份，萧云还是驸马。
他一个小小守城队长，不敢真的阻拦。
萧云哼了一声，抬脚就要进城。
“等等！”队长忽然又开口。
萧云脚步一顿，心提了起来。
难道有变？
只见那队长从旁边拿起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赔着笑道：“驸马爷见谅，近日城内戒严，所有入城者都需照一下这‘显影镜’，例行公事。”
显影镜？
萧云知道这玩意，低级法器，照不出修为深浅，但能大致分辨是否用了幻术或者被邪祟附身。
他心头微松。
混沌灵力层次极高，这破镜子根本照不出虚实。
至于邪祟…怀里的蟠龙玉佩安静如鸡。
“事儿真多。”他故作不耐烦地凑到镜前。
镜面如水波荡漾，映出他清晰的面容，没有任何异常。
队长仔细看了看，终于彻底放心，挥手放行：“驸马爷请。”
萧云昂着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顺利走进了皇城。
一进城，喧嚣热浪瞬间包裹而来。
宽阔足以让十辆马车并行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人流如织，修士与凡人摩肩接踵，其中不乏气息强悍之辈。
皇城的繁华，远非外界可比。
萧云却没心思欣赏。
他低调地钻进一条人流较少的巷子，靠在墙上，微微喘了口气。
装逼也是个技术活，累心。
进城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去哪？
直接闯皇宫？那是自投罗网。
他在皇城倒是有个驸马府，但估计早就被叶青羽的人盯死了，回去就是送菜。
“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打听消息…”他暗自思忖。
最好能接触到太医署或者皇家书库的人，打听九幽地心莲的用法。
或者…想办法见到叶青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摁死了。
太危险。
那女人现在估计恨他入骨。
正想着，怀里的蟠龙玉佩忽然又轻轻一热。
那丝微弱的牵引感再次出现，指向城东方向。
这次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还来？”萧云皱眉，“到底要指引我去哪？”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跟着感觉走。
这玉佩虽然坑，但每次预警和指引似乎都没害过他。
收敛气息，压低斗笠，萧云融入人流，朝着城东方向走去。
皇城极大，越是往东，宅院越是精美，守卫也越发森严，显然是达官显贵聚居之地。
玉佩的牵引感在一处气势恢宏的府邸附近达到了最强。
萧云抬头一看，门匾上两个鎏金大字：林府。
林？
他心头一动。
叶青羽那个心腹侍女，好像就叫林婉儿？
是巧合？还是…
他躲在街角观察。
林府门前车马不少，似乎正在举办什么宴会。
宾客络绎不绝，个个衣着光鲜，气息不凡。
“啧，真是冤家路窄。”萧云啐了一口。
林婉儿那女人，嘴巴毒得很，上次见面就没少挤兑他。
要是被她发现自个儿溜回皇城，还摸到她家门口…
画面太美不敢想。
他正准备悄悄退走，另想办法。
忽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林府门前。
车帘掀开，一名身着宫装、面容冷艳的女子走了下来。
不是林婉儿是谁？
她似乎刚从宫里出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门口迎客的管家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小姐回来了。”
林婉儿淡淡点头，随口问道：“父亲今日宴请的是？”
“是国师大人门下的几位高徒，还有靖王府的世子。”管家恭敬回答。
林婉儿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似乎对这些人并不感冒，但也没说什么，抬脚就往里走。
萧云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这女人感知敏锐得很。
就在林婉儿即将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她脚步突然一顿。
猛地回头！
清冷的目光如同利剑，唰地扫向萧云藏身的街角！
萧云心头猛地一跳！
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他收敛得很好！
他几乎要立刻遁走。
但林婉儿的目光只是在那街角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疑惑，但并未发现具体异常。
她摇了摇头，以为自己感应错了，转身进了府门。
萧云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炼虚期收敛气息，差点被一个化神期的丫头察觉？
这林婉儿…有点东西。
或者说，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探查宝物？
此地不宜久留。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耳朵一动。
旁边两个刚从林府出来的小官员，正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陛下已经闭关半个月了，朝政都是国师和靖王在处理…”
“嘘…小声点！这事也敢议论？不过陛下这次伤得好像不轻啊…”
“何止不轻！我三姨的侄女在宫里当差，听说那天偏殿雷光冲天，陛下吐血昏迷，被抬出来的！”
“嘶…难道跟那位…有关？”其中一人做了个“休”的口型（指萧云）。
“八九不离十！之后不久，那位不就‘出宫散心’了么？我看呐…”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渐渐散去。
萧云站在原地，眼神闪烁。
叶青羽重伤闭关？
朝政被国师和靖王把持？
这消息…有点意思。
那女人上次被反噬得那么惨？
活该！
不过…
如果她真的重伤失势，那自己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
那些政敌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连自己这个“前驸马”一起收拾？
妈的，麻烦果然会转移！
他得尽快搞清楚情况。
就在他心思急转时，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这位爷，看您在这站半天了，是遇到难处了？”
萧云转头，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穿着像个帮闲模样的男人，正搓着手，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你是谁？”萧云警惕道。
“小的侯三，外号‘包打听’。”男人嘿嘿一笑，压低声音，“看爷您面生，又在这林府门口转悠，是不是想打听点林府的消息？或者是想找门路攀攀关系？小的在这皇城地界混了十几年，别的不敢说，消息灵通，门路也多…”
萧云心中一动。
这种地头蛇，有时候确实能提供意想不到的信息。
他扔过去一小块灵石：“林婉儿，最近有什么动静？”
侯三接过灵石，眼睛一亮，态度更加殷勤：“哎哟，爷您问对人了！林女官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她的事，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他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小的还真听说一事。林女官最近好像在暗中查访什么药材，跑了好几家大药铺和太医署的老先生，似乎很急的样子。”
药材？
萧云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
他不动声色：“知道是什么药材吗？”
“这…”侯三面露难色，“那都是宫里的秘辛，小的哪能知道那么细…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露出那种猥琐的笑：“爷您要是真对林女官感兴趣，小的倒是有条门路。今晚林府宴会，后厨缺个帮忙的短工，工钱不错，还能…嘿嘿，您懂的。”
进林府？
萧云眯起眼。
风险极大。
但…
机会也可能藏在风险里。
林婉儿在找药材？会不会跟叶青羽的伤势有关？或者…跟九幽地心莲有关？
蟠龙玉佩的指引指向这里，绝非无的放矢。
富贵险中求！
干了！
他看向侯三，点了点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