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幕府的西国重镇，号称永不陷落的大阪城，今天迎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雷声”。
这不是春天的惊雷，而是来自萨摩藩阵地上的“开花大炮”的怒吼。一枚黑乎乎的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越过宽阔的护城河，没有像以往的炮弹那样砸在城墙上弹开，而是精准地落在了外城墙的顶部。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比任何佛朗机炮的声音都要沉闷，也都要恐怖。坚固的城墙上，瞬间腾起一团夹杂着黑烟与烈火的蘑菇云。碎石、泥土和残缺不全的守城足轻的肢体，被巨大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如下雨般散落下来。
大阪城的城代，德川家的谱代大名青山忠重，正站在天守阁上督战。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扶着墙垛，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城墙上那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大缺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那是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是天罚吗？是八幡大菩萨发怒了吗？”
他身边的武士们同样面如土色。他们一生都在和刀剑、弓矢、铁炮打交道，他们见过最厉害的武器，也不过是能把人轰个对穿的国崩（大筒）。可眼前这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那不是武器，那是妖术！
“大人！萨摩军……萨摩军的妖火炮又开火了！”一名武士惊恐地指着城外。
只见萨摩军的阵地上，十几门崭新的青铜大炮再次喷出火舌。这些大炮的形制很奇怪，炮身更长，炮尾似乎还有着复杂的机械结构。炮手们的操作也快得不可思议，他们从炮尾装填炮弹，几乎不需要太多冷却，就能进行下一轮射击。
“快！隐蔽！”青山忠重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已经晚了。十几枚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大阪城的城墙和城楼上，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一座刚刚还在向外射击铁炮的箭橹，被一枚炮弹直接命中，整个木质结构在烈焰中四分五裂，里面的几十名士兵瞬间化为焦炭。
城墙上的幕府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哭喊着，连滚爬爬地向城内逃去，谁也不想再在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城墙上多待一秒钟。
“稳住！都给我稳住！后退者，斩！”青山忠重拔出武士刀，想要弹压溃兵，但根本无济于事。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武士道精神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萨摩藩的本阵中，藩主岛津光久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他转头看向身边一个身穿大华服饰的中年人，恭敬地说道：“陈先生，贵国的天威，真是令人敬畏！有此等神器，何愁德川幕府不灭！”
大华密使陈寿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神态自若。
“岛津殿下言重了。此乃我大华格物院研制的新式后装线膛炮，发射的是开花高爆弹。对付这等土石城墙，自然是手到擒来。”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岛津光久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以为，大华支援的五千支燧发枪和手榴弹，已经足以让他横扫倭国。可直到陈寿派人从琉球运来了这十二门“开花大炮”，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和大华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
那不是战术或者勇气的差距，而是文明代差的碾压。
他看着那些操作大炮的萨摩藩士兵，他们是在大华教官的指导下，仅仅学习了半个月。可就是这半个月，让他们从一群只会用火绳枪的武士，变成了一支懂得弹道学和协同射击的近代炮兵。
“陈先生，”岛津光久试探着问道，“不知……这种神炮，大华皇帝陛下，是否愿意再多赐予一些？若能有五十门，不，三十门！光久敢保证，一个月之内，就能兵临江户城下！”
陈寿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岛津殿下，饭要一口一口吃。这十二门炮，是我朝皇帝陛下看在您‘反正讨逆’的诚意上，特批支援的。至于更多……那就要看殿下您接下来的表现了。”
岛津光久心里一凛，立刻明白了陈寿的意思。大华这是在吊着他，用这些先进的武器作为诱饵，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大华火中取栗。他既兴奋于唾手可得的“天下人”宝座，又深深忌惮着背后这个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
他看了一眼远处大阪湾的海面上，那里，十几艘巨大的黑色铁甲船，如同海怪一般静静地停泊着，黑洞洞的炮口，无声地对着大阪城。那是大华的北太平洋舰队，是周大勇的旗舰。它们没有开火，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威慑。
青山忠重也看到了那些铁甲船。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陆路，被萨摩军的六万大军团团围住。城墙，在对方的妖火炮面前形同虚设。海路，被那些比天守阁还要高大的铁甲船彻底封死。前几天，他派出的几艘关船试图冲出港口去搬救兵，结果连对方的船边都没摸到，就被几道水柱轰成了碎片。
大阪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岛，一座等死的坟墓。
“大人！萨摩军……他们停止炮击了！”一名武士连滚爬爬地跑进天守阁。
青山忠重精神一振，连忙跑到窗边。果然，城外的炮声停了。他看到一名萨摩武士，举着白旗，向城下走来。
“是来劝降的吗？”青山忠重心中闪过一丝希望。或许……或许还能谈谈条件？保全城中将士的性命？
很快，那名劝降的使者被带到了天守阁。但来的不是萨摩的武士，而是那个一直跟在岛津光久身边的中年大华使者，陈寿。
陈寿对着青山忠重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武士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青山城代，我家主上，大华皇帝陛下，有好生之德。不忍见大阪城百万生灵涂炭。特命我来，给阁下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青山忠重握紧了刀柄。
“很简单。”陈寿伸出一根手指，“打开城门，放下武器。德川幕府气数已尽，阁下又何必为它殉葬？岛津殿下已经承诺，只要阁下归降，可保你身家性命，甚至可以保留你的知行地。”
青山忠重冷笑道：“我乃德川家世代家臣，岂能背主求荣！要我投降，休想！”
“是吗？”陈寿不以为意，他走到窗边，指着大阪湾里的舰队，“青山城代，你可知道，我大华的舰队，为何迟迟没有开火？”
青山忠重没有说话。
陈寿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家周大勇将军说，用战列舰的主炮去轰击城池，太浪费炮弹了。那些炮弹，是为更强大的敌人准备的。对付大阪城，有这十二门陆军炮，足矣。”
这番话，比任何威胁都更具侮辱性。青山忠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陈寿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愤怒，继续说道：“不过，我家将军看你们迟迟不降，有些不耐烦了。他决定，给你们看一场烟花，就当是为大阪城送行了。”
说完，陈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旗子，对着窗外挥了挥。
数里之外的大阪湾上，北太平洋舰队的旗舰“龙骧号”上，周大勇通过望远镜看到了信号。他咧嘴一笑，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传我命令！所有战舰，前主炮，对着正前方无人海域，三轮急速射！让小鬼子看看，什么他娘的叫他娘的实力！”
命令下达，十几艘蒸汽铁甲舰上，巨大的305毫米主炮炮塔缓缓转动，对准了空无一人的海面。
“开火！”
“轰！轰！轰！”
比刚才“开花大炮”的声音沉闷百倍的巨响传来，整个大阪城都为之震动，天守阁上的瓦片簌簌落下。青山忠重惊恐地看到，远方的海面上，十几道如同巨龙般的水柱，冲天而起，高达数十丈，仿佛要将天空都捅个窟窿。
水柱落下，激起的海啸般的巨浪，甚至拍打到了大阪港的堤坝上。
青山忠重腿一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他的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随着那十几道水柱的落下，彻底熄灭了。
他明白了，这不是战争，这是碾压。德川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