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风掀得轻轻晃，漏进来的阳光在成彦的办公桌上织成细碎的光网，刚好落在她正在修改的梵星广告配音稿上。稿纸上用蓝笔改了三处：“‘时光沉淀’这句语速慢半拍”“‘祖母绿的温柔’加个气音”，最后一行还画了个小小的音符，是她怕自己忘，特意标上的。耳机线缠在她手腕上，顾怀安写的《星光》旋律正从耳塞里漫出来，小提琴的泛音软乎乎的，把熬夜改稿的困意都揉淡了点。
“咔嗒” 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陆岩的脚步声比平时轻了些。他手里攥着本深灰色封面的剧本，指尖捏着边缘，因为用力而泛白 —— 剧本封面磨出了圈毛边，像被人反复摩挲过，右下角的咖啡渍晕开一小片，是他早上喝美式时手滑洒的，当时还慌慌张张用纸巾擦了，却还是留下了浅褐色的印子。
“先停会儿，给你看个东西。” 陆岩走到桌前，没直接把剧本递过去，反而先把它放在自己掌心顿了顿，眉头微蹙着，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像怕说了什么让成彦不高兴，“是个小成本网剧，投资只有 600 万 —— 你知道的，大制作剧随便一个特效镜头就敢花 50 万，这个剧连服化道预算都压到了 15%，主演片酬砍了三回，才凑够钱开机。” 他说着，指尖在 “暗夜行者” 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放低了点，“但角色真的很有挑战性，你…… 先翻翻？”
成彦摘下耳机，线还缠在手腕上，她下意识用手指把线理顺，动作慢腾腾的，心里已经泛起点嘀咕 —— 小成本网剧？上次有个新人接了类似的剧，播出后连个热搜都没上，还被黑粉嘲 “糊到只能演小成本”。可当她伸手接剧本时，指尖蹭过封面的毛边，粗糙的触感像砂纸轻轻磨过皮肤，反而让她多了点好奇。
翻开第一页，右上角用红笔写着 “第 8 稿”，字迹娟秀得像女生写的，旁边还有行小字：“林墨在律所的笑要‘暖而不实’，像贴了层糖纸，一捏就碎”，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哭脸，应该是编剧改稿时的随手标记。成彦的指尖停在那行小字上，心里突然 “咦” 了一声 —— 这跟她演沈青瑶时的 “真温柔” 完全不一样，有点意思。
往下翻到角色介绍页，“林墨，女，28 岁，白天公益律师，晚上戴黑面具复仇”，成彦的指尖突然顿住，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陆岩，眼睛亮得像突然找到了光源，嘴角不自觉抿紧 —— 她演了半年的沈青瑶，温柔、隐忍、永远为别人着想，演到最后都快忘了 “复杂” 是什么感觉，而这个林墨，居然要在一天里切换两种人生，连笑都要分 “真笑” 和 “假笑”。
翻到第二场戏，林墨坐在律所的会客沙发上，对面是被冤入狱的当事人母亲，剧本写着 “林墨递过纸巾，指尖碰到老人的手时飞快缩回，嘴角却挂着笑”，旁边用蓝笔标着 “这里的笑要凉，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玻璃杯，看着透，碰着冰”。成彦盯着这段文字，不知不觉就代入了 —— 如果是她，递纸巾时会怎么缩手？是指尖先蜷起，还是手腕轻轻转开？笑的时候，眼角要不要带点细纹？这些细节像小钩子，一下勾住了她的注意力。
“圈里有个冷知识，” 陆岩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 “吱呀” 声，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 —— 杯身上星耀的 logo 掉了块漆，是去年团建时摔的 —— 喝了口温水，喉结动了动才继续说，“小成本网剧是‘演技试金石’。大制作剧有 5 亿投资撑着，服化道能盖过演技，演员站在那儿摆个姿势就行；小成本剧连灯光都要省着用，只能靠角色的‘嚼头’抓观众。去年李静导的《无声》，投资才 500 万，比这个还少，主角演的‘沉默杀手’，全剧就 3 句台词，靠眼神把观众看哭了，最后拿了最佳新人，剧还爆到豆瓣 8.2，播放量破 10 亿，演员直接涨粉 300 万 —— 这就是好角色的力量。”
“李静导演？” 成彦抬头，眼里带着点惊喜，指尖不自觉把剧本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去年看《无声》时，特意倒回去看了三遍那个杀手杀仇人的戏 —— 他把刀举起来时，眼泪掉在刀背上，明明是反派，我却觉得心疼。原来这个剧本也是她的？”
“就是她。” 陆岩从抽屉里拿出份制作方资料，纸页边缘有点卷，是他反复看揉的，“她打磨这个剧本两年，改了 8 稿，一开始想找个有‘破碎感’的女演员，试了三个都觉得不对。后来看了你演的沈青瑶 —— 就是城楼上那段，你明明手在抖，却还硬撑着说‘我不认输’，眼神里又怕又倔，她当场就说‘这就是林墨的影子’，托人问我你愿不愿意接。”
陆岩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手指捏着资料页的角，微微泛白：“但我得跟你说实话，小成本剧没流量加持，播出后可能连个热搜都买不到，对你的商业价值帮助不大 —— 上次有个艺人接了小成本网剧，黑粉直接发通稿说‘资源降级，糊穿地心’。而且制作方给的片酬，只有你接梵星代言的 1\/3，连你平时买的那套录音设备都买不起……”
“资源降级？” 门口突然传来小夏的声音，她抱着袋番茄味薯片冲进来，帆布包上的樱桃吊坠撞在门框上，“哐当” 一声，吓得她赶紧扶住门框，怀里的薯片袋掉出来半袋，几片薯片滚到成彦的脚边。她蹲下去捡，嘴里还不忘吐槽：“谁这么没眼光？这角色比苏曼琪演的‘傻白甜女主’带感一百倍！苏曼琪上次接了个投资 3 亿的大制作，演个公主，结果拍戏时连‘行礼’都不会，导演让她屈膝，她直接蹲成了马步；还有场哭戏，她挤了半天挤不出眼泪，最后用洋葱熏，结果熏得打喷嚏，把鼻涕蹭到男主衣服上，当场 NG 十次，还被场记拍下来发网上了，现在‘苏曼琪鼻涕哭戏’还在热搜榜上挂着呢！”
小夏抢过剧本翻了两页，嚼薯片的动作突然停了，薯片渣子掉在剧本的 “林墨戴面具” 那段，她赶紧用指尖捏起来，飞快塞进嘴里：“我去！这个林墨也太酷了吧！白天帮人打官司，晚上戴黑面具搞复仇，还会用黑客技术查贪官的证据 —— 上次苏曼琪演个‘女黑客’，连电脑开机都不会，手指在键盘上乱敲，被网友扒出来是‘瞎按的，连回车键都没碰’，做成表情包，全网笑了半个月！姐，你一定要接！我早就想看你演反派了，你演的反派肯定比苏曼琪强 —— 她上次演恶毒女配，瞪眼睛时把美瞳都快瞪出来了，还被网友说‘像要吃人，一点都不高级’！”
成彦被小夏逗得笑出声，指尖轻轻拂过剧本上的咖啡渍，心里的犹豫散了点。她想起上次拍《云襄传》时，张导跟她说：“好演员不是只会演自己舒服的角色，而是能把‘不舒服’的角色演活。沈青瑶是你的舒适区，像穿惯了的软鞋；但林墨是你的挑战区，像双新鞋，刚开始磨脚，穿久了却能带你走更远的路。”
成彦低头看着剧本，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 “小成本没流量，粉丝会失望的”，另一个说 “这么好的角色，错过了就没了”。她翻到林墨给妹妹扫墓的戏，剧本写着 “林墨把妹妹的旧项链放在墓碑前，手指反复摩挲项链上的小锁，没哭，却比哭还让人心疼”，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姥姥 —— 姥姥走的时候，也给她留了枚胸针，每次摸到胸针，她都觉得姥姥还在身边。原来林墨的温柔，不是沈青瑶的 “向外给”，而是 “向内藏”，藏在面具后面，藏在项链里，这种温柔更让人心疼。
“顾老师呢？” 成彦突然抬头，眼里的犹豫少了点，“他不是跟李静导演合作过《无声》的配乐吗？他应该知道李导的风格，我想听听他的建议。”
“在茶水间泡陈皮茶呢。” 陆岩笑着说，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他知道李导找你，特意提前过来，说要跟你聊聊。他跟我说，李导拍戏最注重‘演员的自我表达’—— 小成本剧没那么多资本指手画脚，演员可以跟导演一起改角色。比如你觉得林墨的某个动作不对，跟李导提，十有八九会被采纳。上次有个二线演员跟李导合作，觉得角色的哭戏太刻意，建议改成‘笑中带泪’，李导当场就改了剧本，最后那场戏成了全剧的名场面 —— 大制作剧可没这待遇，上次有个顶流想改句台词，资本方直接说‘按剧本演，别瞎改，观众只看脸’。”
正说着，顾怀安端着两杯陈皮茶走进来，白色的陶瓷杯上画着只小猫，杯沿冒着热气，茶香混着陈皮的清甜飘过来。他把一杯递给成彦，手指碰到她的指尖时，轻轻顿了一下：“刚跟李导通了电话，她跟我说，林墨有个‘关键道具’—— 妹妹的旧项链，是银色的，上面有个小锁，里面藏着妹妹的照片。每次林墨复仇前，都会摸一下项链，这个细节是她特意加的，想让林墨的‘恶’里带点‘软’，不是纯粹的反派。”
顾怀安坐在成彦旁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敲了敲剧本：“李导还说，如果你接了，想让你参与修改林墨的心理戏 —— 比如林墨第一次复仇时，她原本写的是‘毫不犹豫’，但你要是觉得林墨会犹豫，我们可以一起改，比如让林墨把刀举起来时，手停了三秒，想起妹妹说‘姐姐要做好人’，这样角色更立体。”
成彦接过陈皮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好暖到心里。她喝了一口，陈皮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她低头看着剧本，封面的毛边蹭到指尖，有点痒，却很踏实。她想起自己刚入行时，最大的梦想不是当顶流，而是演一个 “让观众记住的角色”，现在这个角色就在眼前，怎么能放弃？
“我接。” 成彦抬头，眼里亮得像有光，指尖轻轻拍了拍剧本，“流量和片酬都不重要，我想试试把林墨演活 —— 我想让观众看到，成彦不仅能演沈青瑶那样的正派，也能演林墨这样的反派，能让观众‘又恨又疼’的反派。”
陆岩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嘴角露出点笑意，他伸手拍了拍成彦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会接！法务部已经在看合同了，我跟制作方争取了‘角色修改建议权’，还加了‘后期剪辑监督权’—— 小成本剧最怕后期乱剪，把角色剪得面目全非，有了这个条款，你不用担心林墨被剪得不像样。”
“太好了！” 小夏兴奋地跳起来，手里的薯片袋晃得 “嘎吱” 响，“姐，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戴黑面具的样子了！肯定比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还酷！到时候我去探班，给你带番茄味薯片，再帮你拍点路透照 —— 我要让那些说你‘资源降级’的黑粉看看，你演的角色比他们主子演的强一百倍！”
顾怀安看着成彦眼里的光，笑着说：“李导要是知道你接了，肯定特别开心。她跟我说，林墨这个角色就像‘藏在暗夜里的光’，需要个眼里有故事的演员来演 —— 而你，刚好就是那个有故事的演员。”
成彦合上剧本，把它轻轻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封面的咖啡渍刚好对着阳光，像颗小小的琥珀。她知道，接下这个小成本网剧，可能会面临很多质疑，但她不怕 —— 就像林墨在暗夜里寻找正义一样，她也想在演员这条路上，寻找属于自己的 “光”。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剧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为这个角定，镀上了层温暖的底色。
小夏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钥匙扣，是个迷你的黑面具，递给成彦：“姐，这个给你！我昨天在文具店看到的，觉得特别像林墨的面具，你拿着，就当是‘角色护身符’！”
成彦接过钥匙扣，指尖捏着小小的面具，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向陆岩和顾怀安，又看了看蹦蹦跳跳的小夏，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个让她心动的角色，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