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张闲感觉到自己与现实的联系正在变弱，身体也愈发感到冰冷僵硬，仿佛真的要变成一幅画中人了。黄十七在镜子外的呼喊和撞击也越来越微弱。
必须尽快打破这个僵局！
强行突破？在这个世界里，小婉的力量得到增强，而他被压制，胜算不大。而且，他并不想伤害这个本质不坏的可怜少女。
说服她？她的执念已经根深蒂固，近乎心魔。
就在这时，张闲想起了师父玄霄子关于“缘起缘灭”的教导。
“世间万物，因缘和合而生，因缘散尽而灭。强求不得，执着是苦。”
“超度亡魂，并非斩灭，而是引导其看清执念虚妄，自愿放下，方得解脱。”
他看着眼前因为执着而面容甚至有些扭曲的小婉，心中有了决断。
他不再试图反抗或说教，而是放松下来，盘膝坐在那张古旧的绣墩上，目光平和地看着小婉。
“小婉，你知道吗？真正的陪伴，不是禁锢和占有。”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焦躁的小婉渐渐安静下来。
“就像月亮和星星，它们彼此辉映，却从不相互束缚。就像流水和河岸，流水终将入海，河岸永远在那里守望。”
“你哥哥从军，是为了更大的责任和守护，他希望你平安喜乐，而不是被困在一方小小的镜子里。你的爹娘，最大的心愿是你能健康快乐，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
张闲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浸润着小婉被执念蒙蔽的心。镜中世界开始微微震动，那些精致的景物边缘变得模糊。
小婉的眼神出现了挣扎，她捂住耳朵：“别说了！我不要听！”
“放下镜子的束缚，不是消失，而是获得真正的自由。”张闲继续说道，同时引导胸口的玉佩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充满安抚意味的清光，这清光在这个世界里格外显眼，“你看，外面的世界很大，有阳光，有花香，有无数新的缘分在等待。执着于一段已经逝去的过往，只会让你错过更多美好的可能。”
“我……我真的可以吗？”小婉看着张闲身上那温暖清光，又看了看窗外那无尽冰冷的迷雾，再看向画纸上那未完成的、模糊的兄长画像，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可是我害怕……害怕忘了他们……害怕什么都没有了……”
“记忆和情感，不会因为形式的改变而消失。”张闲柔声道，“它们会融入你的灵魂本质，成为你的一部分，指引你去往更好的未来。真正的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会以另一种形式相遇。”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动摇了小婉的心防。
她看着张闲那真诚而毫无保留的眼神，又回想起这数十年来镜中无边的孤寂，以及强行将张闲拉入这个世界后，他并未责怪反而耐心劝导的温柔……
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滑落，不再是鬼泪，而是带着释然和明悟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