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厨房里的硝烟终于散去。
李霄和周怀瑾，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不，是一个巨大的盘子。
一条硕大的鲈鱼，从中间被精准地剖开，泾渭分明地躺在盘子两侧。
左边，是清蒸。葱丝姜片，热油一浇，豉油的鲜香瞬间激发出来，鱼肉洁白如雪。
右边，是红烧。酱汁浓郁，色泽红亮，点缀着几颗翠绿的葱花，香气霸道。
“来，尝尝。”
两个男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盘子被稳稳地放在张勤面前。
李昂的筷子刚伸过去，就被李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客人先吃。”
李昂悻悻地收回筷子，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客人吗……”
张勤看着面前这盘“一鱼两吃”，有点想笑。
她先夹了一筷子清蒸的。
鱼肉滑嫩，入口即化，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鱼肉本身的鲜甜。
好吃。
她又夹了一筷子红烧的。
酱汁醇厚，咸中带甜，鱼肉充分吸收了汤汁的味道，滋味十足。
也好吃。
“怎么样？”周怀瑾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李霄没说话，但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落在她身上。
“都很好吃。”张勤由衷地感叹。
她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三个人，李存续，李霄，周怀瑾。
还有旁边那个没心没肺，只顾着埋头干饭的李昂。
这几天的饭菜，比她在701所三个月吃的加起来都香。
这种感觉，叫家。
她忽然想起了院门口那辆吉普车。
“李爷爷。”张勤忽然开口。
“嗯？怎么了丫头？”李存续正喝着小酒，闻言放下杯子。
“您知道……京市这边，哪里可以学开车吗？”
“噗——咳咳咳！”
李昂一口米饭直接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张勤。
“学开车？”李存续愣了一下。
“嗯。”张勤点点头，很认真地解释，“我今年年底，就满十八岁了。”
“我想考个驾照。”
她看着桌上的人，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以后想去哪儿，就自己开。”
自己开。
这三个字，让李存续和周怀瑾都沉默了。
他们听懂了张勤话里的意思。
“考驾照？！”李昂终于顺过气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大！我也要考！我都21了！”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
“咱们‘栋梁班’的，全部都到年龄了！”
“要不……咱们一起去考？”
李昂越说越兴奋，“你想想，等咱们都会开车了，以后出去搞项目，自己开一排车出去！多威风！”
李霄的眉头动了一下。
教一个张勤，他可以。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规划训练科目了，从车辆理论，到机械维修，再到紧急情况下的驾驶技巧。
他有信心，半个月，就能把张勤教成一个合格的司机。
但是……
教二十五个？
还是“栋梁班”那群猴子？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二十几辆车在训练场上横冲直撞，互相追尾，最后集体冲进沟里的惨状。
那不是教开车。
那是组织集体自杀。
李霄默默地，把自己刚到嘴边的“我来教”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不行。
这活儿，接不了。
他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为难。
“咳。”周怀瑾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后，他看着张勤，脸上是那种标志性的，温和又从容的微笑。
“这事简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舅舅，正好在京市办了个驾校。”周怀瑾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规模挺大的，教练和车都多。”
他看向张勤，又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想学，我打个电话就行。别说你们一个班，就是两个班，也能给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昂的嘴巴，又一次张成了“o”型。
他看看一脸平静的周怀瑾，又看看自己那个难得露出“这事儿有点棘手”表情的堂哥。
高下立判。
李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也没说。
但他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那太好了！”李昂一拍手，“老大，就这么定了！”
“我明天就回所里，挨个问他们，想学的都统计一下！咱们组团报名！”
张勤看着周怀瑾，点了点头。
“周主任，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周怀瑾笑着摆摆手，“都是自己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能为张勤同学服务，是我的荣幸。”
李存续在一旁看着这三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抿了一口。
有意思。
真有意思。
张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红烧的鱼肉。
确实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