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军的袭扰与心理攻势,终于让困守野狐泉的西夏联军彻底失去了耐心,也耗尽了嵬名安惠最后一点理智。在粮草即将告罄、军心濒临崩溃的巨大压力下,他决定孤注一掷,集结所有还能机动的骑兵,发动一场旨在彻底摧毁龙骧军主力的决战!
清晨,野狐泉西夏大营辕门洞开,黑水军与白马强镇军司的近万骑兵,在嵬名安惠和野利苍狼、没藏阿罗等将领的亲自督战下,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朝着近日龙骧军活动最频繁的东南方向扑去。铁蹄踏动大地,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声势骇人。
宋军前沿观察哨。
斥候飞马来报:“折参谋!西夏狗倾巢出动了!全是骑兵,看样子不下万人,直扑我前沿疑兵阵地!”
王禀一听,不但不惧,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嘿!总算把这帮缩头乌龟憋出来了!折参谋,让老子带兄弟们上去,迎头痛击!”
折彦质举起千里眼,冷静地观察着远方那庞大的烟尘,嘴角却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迎头痛击?王兄,我们为何要迎战?”
他放下望远镜,对传令兵果断下令:“传令孙毅,前沿所有疑兵、袭扰小队,立即按预定计划,向东南流沙泽方向交替掩护后撤!记住,不准接战,只准败退,队形可以乱,旗帜可以丢,要装得像一点!”
“啊?败退?”王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要……引他们入彀?”
“不错!”折彦质目光锐利,“他们想决战,我们偏不给他决战!流沙泽附近地形破碎,沙丘连绵,正是我们放风筝的绝佳战场!传令全军,按甲、乙、丙三号预案,梯次配置,灵活出击!”
流沙泽边缘。
西夏近万骑兵狂飙猛进,很快就“击溃”了宋军前沿的小股部队,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的宋军背影,不少西夏士兵发出了兴奋的嚎叫,多日来的憋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追!不要放跑一个宋狗!”嵬名安惠在马背上挥刀怒吼。
然而,当他们深入流沙泽区域后,情况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一支约五百人由赵大锤率领的龙骧军骑兵出现在左前方一道沙梁上,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洒来,射倒数十名西夏骑兵后,不等西夏人靠近,便迅速后撤,消失在沙梁之后。
“左翼!追上去灭了他们!”野利苍狼下令一支千人队脱离主阵追击。
可这支西夏千人队刚追过沙梁,就发现那支龙骧军小队并未远遁,而是在前方不远处似乎“慌乱”地调整队形。千夫长大喜,奋力追赶。眼看距离拉近,侧翼却突然响起密集的弓弦声!
嗡!
另一支埋伏在侧翼沙谷中孙毅部的数百龙骧军骑兵突然杀出,一轮精准齐射,将这支西夏千人队的侧翼射得人仰马翻!
“有埋伏!快撤!”千夫长惊骇欲绝,慌忙后撤。可当他们退回来时,千人的队伍已然折损近半,而龙骧军早已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主阵右翼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一支试图包抄的西夏骑兵被王禀亲自带领的一支精锐黏上,复合弓超远的射程让西夏人吃尽了苦头,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反而在不断追击中被一点点放血。
“混蛋!宋狗无耻!”没藏阿罗看着不断被小股敌军骚扰、蚕食,却始终无法与对方主力接战的己方部队,气得破口大骂。
嵬名安惠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这近万骑兵,在这片破碎地形中,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有力量却无处施展。宋军就像滑不留手的泥鳅,时而聚集猛咬一口,时而分散四处骚扰。他们追,宋军就跑,利用复合弓边跑边射;他们停,宋军就又围上来射几轮冷箭;他们分兵,就可能被伏击;他们集结,宋军就远远避开。
整个流沙泽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死亡迷宫,龙骧军是熟悉地形的猎手,而他们则是被引入陷阱的笨重猎物。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西夏军徒劳地追逐、被袭击、减员,士气在一次次扑空和伤亡中急速跌落。人马皆已疲惫不堪,更要命的是,他们携带的少量饮水即将耗尽。
看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沙海中乱转、被戏耍得团团转的部下,听着四面八方不时传来的嘲弄哨箭声和冷箭,嵬名安惠终于意识到,这场他寄予厚望的决战,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折彦质的算计之中。
他望着依旧茫茫无尽的沙海,和那些神出鬼没的龙骧军旗帜,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涌上心头。他嘶哑着声音,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疲惫,下达了命令:
“传令……收兵……回营……”
近万西夏骑兵,来时气势汹汹,归时垂头丧气,除了留下二三千具尸体和更多伤员外,一无所获。而龙骧军,如同幽灵般尾随其后,继续用零星的冷箭和嘲弄的喊话,欢送着这支士气彻底崩溃的败军。
经此一役,西夏联军最后一点反击的勇气也被打掉了。等待他们的,只剩下被慢慢困死、耗死在野狐泉的绝望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