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安惠率领骑兵突围的烟尘尚未完全消散,被他遗弃在北门外的二万余西夏步兵,在短暂的混乱后,在一名嵬名安惠留下的亲信副将野利茂的嘶吼指挥下,重新集结起来。他们深知留下必死无疑,唯一的生路就是沿着主帅撕开的口子,继续向北冲!
“儿郎们!随我冲出去!向北!向北才有活路!”野利茂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残余的西夏步兵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狼群,爆发出最后的凶性,迅速组成了一个粗糙但尖锐的箭矢阵型,以最悍勇的宫帐军残部为箭头,向着北方,也就是龙骧军刚刚冲杀过的、第六军防线被撕开的缺口处,发起了亡命的冲击!
刚刚经历苦战、伤亡惨重的第六军残部,在张擎的指挥下试图重组防线,但面对这三万多绝望步兵的拼死一冲,防线再次变得岌岌可危,眼看就要被彻底冲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片远比西夏弓箭密集、凄厉十倍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狞笑,骤然从北面黑暗中袭来!那不是零星的箭矢,而是成建制、覆盖式的弩箭风暴!
正在埋头冲锋的西夏军后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瞬间人仰马翻!神臂弓强劲的弩箭轻易地穿透了皮甲甚至简陋的铁甲,将一排排西夏士兵钉死在地!惨叫声甚至压过了冲锋的呐喊!
“有埋伏!宋狗有埋伏!”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紧接着,还没等西夏人从这突如其来的远程打击中回过神来,数百个黑点带着火星从北面宋军阵中抛出,划着弧线落入西夏军冲锋队列的中后部!
轰!轰!轰隆!
震天雷接二连三地爆炸,火光冲天,破片四射!爆炸中心的西夏兵直接被撕碎,周围的也被冲击波掀飞,断肢残臂混合着泥土雪块飞上天空。这恐怖武器,彻底打乱了西夏军的冲锋阵型,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心理震慑。
第九军,前锋营阵地。营指挥使王坚身披玄甲,面色冷峻地立于阵前。他麾下的两千五百名将士,正是接到姚古命令急行军赶到堵截第九军的前锋部队!
“弩手,三段击,不要停!压制后续敌兵!”
“震天雷,听号令,覆盖敌军密集处!”
王坚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达着命令。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正是预判中西夏溃军最可能选择的突围方向。
“张都头!”王坚看向身旁的第一都都头张豹,“带你的人,前出五十步,占据那个小土坡,用劲弩给老子钉死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冲乱主阵!”
“得令!”张豹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吼声如雷,“第一都的,跟老子上!”他率领五百名士兵,如同猎豹般迅捷前出,利用地形迅速构筑起一道突击防线。
张豹手下的一名队长李胜,正指挥着他五十人的小队。“什长,带人把旁牌立起来!弩手,依托旁牌射击!瞄准了再放,节约箭矢!”
什长赵小七应了一声,招呼自己麾下十名弟兄:“快!把牌子支棱起来!二狗、铁牛,你俩力气大,顶住!”士兵们迅速行动,厚重的旁牌被竖起,形成了一道简易的屏障。弩手们则透过缝隙,冷静地瞄准、射击,每一次弓弦响动,几乎都伴随着远处一名西夏兵的倒地。
西夏军在野利茂的疯狂驱使下,不顾伤亡,继续向前猛冲。箭矢和震天雷虽然造成了巨大杀伤,但凭借人数优势,前锋还是如同血浪般拍击到了第九军前锋营的主阵前!
“长枪手!上前!”
“刀盾手,顶住!”
王坚厉声下令。如林的长枪从盾牌缝隙中猛地刺出,将试图攀爬冲击的西夏兵捅穿。刀盾手则死死顶住盾牌,承受着敌人疯狂的劈砍和撞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白刃阶段。一名西夏宫帐军悍卒嚎叫着跃过壕沟,一刀劈向宋军盾牌,后面的长枪立刻如毒蛇般刺出,却被他灵巧地躲过,反手又砍倒一名宋军刀手。
“围住他!”队长李胜见状,立刻带着几名士兵围了上去。刀光闪烁,那西夏悍卒虽然勇猛,但在宋军默契的配合下,很快身中数刀,不甘地倒下。
整个第九军前锋营,就像一块巨大的礁石,任凭西夏军如何疯狂冲击,始终岿然不动。他们用精准的远程打击消耗敌人,用严密的阵型抵挡冲击,用默契的配合绞杀靠近之敌。
野利茂看着前方死战不退的宋军,又回头望见东西两侧合围过来的火把下的宋军旗帜,眼中终于露出了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