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乐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一家子对他们的气氛有些古怪。
但毕竟是寿宴，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在看着。
事情的闹得难看了，不太好。
程小东能够明白她心思，笑了下：“那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吃个饭就走。”
“也终于明白为何大哥跑这边来认亲几次，最终碰了一鼻子灰走人。”
蒋心乐点了点头。
随即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再说多话。
但那头对他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过来参加寿宴的，那肯定都是郭贺年的一些亲朋好友。
对于他们家里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都知道这个家里的大女儿，当年插队到隔壁县当了知青之后。
嫁给了一个地主的后代。
最终好好的人生，一下子完了。
在那个年代，地主这两个字只要是在头顶，想要去参军都参军不了。
更加别说是进什么国营厂。
如今程家又来了人，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讨论。
程小东这时候就坐在这边，也不在乎他们的议论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中午十二点，那边放起了鞭炮。
这是本地的习俗，办酒席，正餐开餐之时都会放鞭炮。
过来参加寿宴的人陆陆续续的找到了位置坐下。
程小东他们这边桌子上也坐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人。
都不认识，所以一桌子人也没有人开口聊天。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写人情薄的老头走了过来坐下。
一坐下就叹了口气：“郭老头这辈子就是吃在性格太倔强的亏上。”
“如果他不是太倔强，哪里是今天这个级别。”
“和大女儿之间的关系，何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他人一听这话，赶紧当做没有听到。
因为都知道，郭家的大女儿，是他们家里一直都不能讨论的话题。
更何况还是在郭贺年的寿宴上。
程小东听出了老头话里有话。
问了句：“老人家，你是我外公的？”
“他以前的战友。”老头说：“按照辈分年纪，你应该叫我张爷爷。”
“张爷爷好。”程小东笑着打招呼。
张老头听得心里一阵舒服。
盯着程小东上上下下的看。
心里嘀咕，程家几个外孙，其实个个都挺懂礼貌的。
点了点头说：“你待会吃了饭后，还是主动和你外公去打个招呼。”
“老头表面上看上去对你们一家很是不满。”
“但只有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惦记着你们。”
“以前还没事让人去打听一下你们家里的情况，只是这几年大病了一场。”
“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了，有时候会糊里糊涂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关心过。”
说到这里，张老头又叹了口气。
责备了句：“你爸和你那几个哥哥也真是，以前还来看看。”
“怎么这几年，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这人到了年纪啊，其实心是软的，你们多来走动一下，也不至于这样。”
毕竟是郭贺年曾经的战友。
自然知道郭贺年心里的真实想法。
听到这话后，程小东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郭贺年。
果不其然，老头正在偷偷地望着他。
可当程小东看过去之时，老头赶紧别过了眼睛。
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就这一下，程小东对这个外公的偏见，一瞬间消失。
或许，真的是沟通问题，导致了现在这样子吧。
边上的蒋心乐也看出来了，认真的望着程小东。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明白了对方的眼神。
边上的张老头说完端着一杯酒喝了口。
程小东微微叹了口气：“这不能怪我爸，和我几个哥哥。”
桌子上有个人忍不住说了句；‘那也不能够几年不来一个人啊。’
“难道还要长辈来看你们啊。”
“你们知不知道，你外公前年大病一场，人都差点死了。”
又有一个人开口：“就是，我看你们这一家人就是薄情寡义。”
“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这个外公。”
“老头在鬼门关走一圈，结果女儿那一家没有来一个外孙，他能不心里有气？”
程小东问了句：“我外公生病是什么时候？”
“就是三年前的六月。”
“就是那一次生病之后，身体明显感觉不行了。”
“有时候和他说话都有点迟钝，反应不过来。”
“三年前的六月？”程小东的内心猛的刺痛了下。
随后很是苦涩的说：“抱歉，那个六月，我家出了事情。”
“出事？”
“出了什么事比看你外公还重要？”
“我看你们一家就是薄情寡义，心里根本就没有和这个外公。”
一桌子的人憋不住，各种责备起了程小东。
程小东也没有反驳他们。
只是平平淡淡的说了句：“我爸，和我四个哥哥，在防洪的时候被水冲走了。”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叮咚！
张老头听到这话后，手上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呆滞望着程小东。
不但是他们，这一桌子的人，也全都木在了原地。
刚刚骂他们家不孝顺，薄情寡义的声音，瞬间熄灭。
好久之后，张老头才呼吸急促的望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子，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好诓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你这就是在诅你爸，你几个哥哥去死。”
“我也非得今天要现场教育你一番不可！”
蒋心乐边上说：“谁会拿这种事情骗人。”
“你们要是不相信，随便往我们家里走一圈就知道了。”
程小东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候我也不懂事……”
蒋心乐赶紧拉住了他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你现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一股温柔、温暖，从程小东的手掌心，瞬间传到了心脏。
而这头，张老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
很是紧张。
随即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走向了那边的郭贺年。
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走过来就直接呵斥。
“郭老倌，今天是你的大寿，我按道理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但我实在忍不了！”
“你整天在我面前唠叨，说你几个外孙不过来看你，是薄情寡义。”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几个外孙，现在已经全没了！”
“包括你那个进不了你家门的女婿。”
“父亲带儿子，五口人，全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