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苏醒之握
百年人参入药，其效果远超沈清瑶的预期。随着那滴滴参汤入喉，穆清风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灰白之色也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血色。
他的呼吸由原先的急促变得平稳深长，胸膛的起伏也不再那么剧烈。
沈清瑶一整夜未曾合眼，每隔一个时辰便要细细查探穆清风的脉象，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掖好身上的单衣。
她的眼睛早已布满血丝，却依然警觉地守在穆清风身旁，生怕他有丝毫的不适。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沈清瑶终于撑不住了。她坐在穆清风身边，原本端直的背脊渐渐弯曲，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最后，她再也无法抵抗睡意的侵袭，身子一歪，靠着穆清风的手臂，沉沉睡去。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搭在穆清风的手腕上，似乎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记时刻关注他的脉象。
而随着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这一搭渐渐变成了一握，纤细的五指轻轻扣住了穆清风的手掌。
清晨的山洞中，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穆清风的眼皮微微颤动，最终缓缓睁开。
他先是有些迷茫地看着洞顶的岩石，眨了眨眼，让自己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他轻轻动了动身体，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原本胸口处的刺痛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舒畅。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胸口。那里的肌肉结实而有弹性，内伤的痕迹已然消退了七七八八。
他感到内息流转顺畅，丹田处的气息比之前更为充盈和凝实。
“这是...”穆清风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讶异。
他正要起身，忽觉右手被什么东西紧紧握着。
他微微偏头，这一看却让他怔住了。
沈清瑶正安静地睡在他身旁，额发散乱，几缕青丝垂落在脸颊上。
她的小脸略显憔悴，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最让穆清风意外的是，沈清瑶的手正紧紧握着他的。
那只平日里调配药材、熬制汤药的灵巧小手，此刻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穆清风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又停住了动作。他望着沈清瑶那略显疲惫的面容，想到自己昏迷期间她必定付出了怎样的心血，嘴角不由自主地微扬，眼神变得柔和。
于是，他没有挣脱那只手的禁锢，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沈清瑶握着。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柔和得不像是平日里那个警惕戒备的穆清风。
阳光渐渐移动，照在了沈清瑶的脸上。她的眼睛轻轻眨动，似乎被光线刺激得不舒服。
穆清风想伸手为她遮挡，却又怕惊动她，只能静静地看着。
终于，沈清瑶睁开了眼睛。刚醒来的她神情恍惚，眼神迷茫地望着洞顶，似乎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身旁的穆清风身上。
“你...你醒了？”沈清瑶的声音带着惊喜和不敢置信。
穆清风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醒了。”
就在此时，沈清瑶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握着穆清风的。
更糟糕的是，穆清风显然已经醒来许久，一双清亮的眼睛正静静地望着她。
“啊！”沈清瑶惊呼一声，就像被烫到一般，闪电般地抽回了手。
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耳垂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穆清风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发丝，试图掩饰内心的羞窘。
“我...我只是在查你的脉象...”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细如蚊蚋，“我...我没想...”
穆清风却没有取笑她的窘态，而是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解释。
“谢谢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一丝沈清瑶从未听过的温存。
穆清风的声音虽然因为久病初愈而略显虚弱，但其中的真诚却分外明显。
沈清瑶眉头轻轻一跳，呼吸微微一滞。她抬起头，正好与穆清风的目光相遇，又迅速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回应。
穆清风缓缓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膀，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内力。
他略显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声道：“我的内伤...竟然好了这么多。”
沈清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用了...用了我们百草堂的镇堂之宝...百年野山参。”
“百年野山参？”穆清风扬了扬眉，声音稍稍提高，“那可是...”
“是我家祖传的宝物。”沈清瑶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低的，“我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让我关键时刻用。”
穆清风嘴唇微抿，稍稍直起了身子。他没想到沈清瑶会为了救他，用上这样的珍贵之物。
他一时无言，只能再次低声道：“谢谢。”
沈清瑶摇了摇头，强装镇定道：“我...我是医者，救人是我的本分。”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穆清风，眼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期待：“你...你的要求，还算数吗？”
穆清风一怔：“什么要求？”
沈清瑶的脸又红了，她低下头，手指绞得更紧了：“就是...就是我昨晚对你说的...如果你能醒来，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穆清风眨了眨眼，微微摇头：“我那时昏迷不醒，并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啊？”沈清瑶愣住了，脸色微红，低头避开了目光，随即又带上了几分释然，“那...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穆清风看着她那窘迫又释然的模样，忽然笑了：“既然你已经说出口，那便是一诺。
我虽然没听到，但你既然告诉了我，就该算数。”
沈清瑶咬了咬下唇，半晌才轻轻点头：“好...那你想要求什么？”
穆清风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轻声道：“容我想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眼望向沈清瑶。
山洞内光线昏暗，但他依然能看清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双因疲惫而略显红肿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倦意，却依然清澈见底。
穆清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那么轻易就提出要求。
她已经用了百年野山参救他，这份情谊已经重若千斤，他又何必再用一个要求去为难她？
“我暂时没想好。”穆清风最终说道，声音轻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沈清瑶抬头看他，微微张大了眼睛，睫毛轻颤，随后点了点头：“好。”
穆清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得浑身轻盈，内力运转比之前更为顺畅。
他走到洞口，望着外面的朝阳，心中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沈清瑶是否明白百年野山参的珍贵，更不知道她为何会愿意用这样的宝物来救他。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欠下了沈清瑶一份大恩，这份恩情，远非一个简单的要求可以衡量。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清瑶走到他身旁，也望向洞外的景色。
晨光熹微，山林间雾气缭绕，一片清新宁静。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沈清瑶轻声问道。
穆清风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眼中的疲惫：“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些吃的。
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启程。”
沈清瑶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哈欠打断。她掩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