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青松傲骨血染尘
天工城的轮廓在身后渐远，穆清风策马疾行，玄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苏婉柔的白马紧随其后，马蹄踏起阵阵尘土。
时近正午，日头正烈，两人已向西行出二十余里，进入一片茂密的桦木林。
穆清风突然勒住缰绳，枣红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眉头微蹙，侧耳倾听。林深处传来兵刃相交之声，间或夹杂着闷哼与怒喝。
“公子？”苏婉柔策马近前，轻声询问。
穆清风抬手示意她噤声，目光扫过四周地形。
打斗声来自东北方向，约百步开外。他轻夹马腹，调转方向欲绕行。
“等等。”苏婉柔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指向林间一处缝隙，“你看那里。”
透过交错的枝桠，可见四名黑衣蒙面人正围攻一名青衣剑客。
那青年约莫二十年纪，身负多处创伤，青衣已被鲜血染透，剑法却依旧凌厉，正是青松门的“迎客松”剑式。
“是幽冥阁的人。”穆清风认出了黑衣人腰间的木牌，与先前所见的“幽冥”令牌如出一辙。
他握紧缰绳，再次欲走。
“啊！”苏婉柔突然低呼一声，手指收紧。
场中情势突变。一名黑衣人趁青衣剑客格挡之际，长剑直刺其右腿。
剑客踉跄后退，背靠一棵老桦树，剑尖微颤，却仍挺直脊背。
“凌云，交出青松令，留你全尸！”为首的黑衣人狞笑道，剑尖指向青衣剑客咽喉。
那唤作凌云的青年啐出一口血沫，眼神如淬火的钢铁：“青松门只有战死的弟子，没有投降的懦夫！”
穆清风的手无意识抚过怀中铁匣。这话语，这眼神，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那是三年前，师姐面对强敌时，也是这般宁死不屈。
黑衣人举剑欲劈，穆清风突然策马前行。
“公子？”苏婉柔惊疑不定。
穆清风没有回头，声音冷硬：“跟紧。”
他并非要救人，只是恰好选了这个方向。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然而当黑衣人剑锋落下，凌云闭目待死时，穆清风还是动了。
他右手微扬，三枚铜钱破空而出！
叮叮叮！
铜钱精准击中黑衣人腕部，长剑偏斜，擦着凌云耳边钉入树干。
“谁？”黑衣人惊怒四顾。
穆清风已至场边，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
他瞥了眼倚树喘息的凌云，又转向四名黑衣人：“路过。”
黑衣人互递眼色，突然同时暴起！两剑直取穆清风面门，一剑刺向凌云心口，最后一剑却悄无声息地袭向苏婉柔。
穆清风眉头一紧。流云手施展开来，如穿花蝴蝶般扣住当面之敌的手腕，一扭一送，那人的剑便刺穿了同伴的肩膀。
同时左腿后扫，踢起一片尘土，阻住袭向凌云的那一剑。
“退后！”他对苏婉柔喝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苏婉柔慌忙躲到一棵树后，却又探出头来：“公子小心！”
穆清风已陷入三人合围。这些黑衣人比先前所遇更强，剑法狠辣，配合默契。
他且战且退，渐渐靠近凌云所在。
“多谢...”凌云勉力举剑，与他背靠而立，“这些是幽冥阁的...”
“知道。”穆清风打断他，目光扫过战场。一名黑衣人正悄无声息地绕向苏婉柔所在的方向。
他忽然卖个破绽，诱使正面之敌突进，随即侧身闪避，那人的剑便直刺向另一名同伴。
同时他袖中滑出一枚石子，弹指射向偷袭苏婉柔的那人膝窝。
“呃！”那人踉跄跪地，苏婉柔惊叫着躲开。
穆清风趁势突进，流云手再展，夺过一柄长剑。
剑光乍起，如惊鸿掠空，正是他这些日子参悟铁匣秘籍所得的“惊鸿刺”雏形。
嗤！
剑尖没入黑衣人咽喉，又快又准。
剩余两人见状，眼神惊变。一人猛攻几剑逼退凌云，另一人则直扑穆清风面门。
穆清风却不格不挡，任由剑锋擦颊而过，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刺对方心口。
同时左袖扬起，最后三枚铜钱射向攻击凌云的那人。
噗噗噗！
铜钱入肉声与剑锋刺穿心脏声几乎同时响起。
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穆清风踢起地上一柄长剑，右手执剑掷出！
长剑贯胸而过，那人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林间忽然寂静下来，只余风声穿过桦树叶的沙沙响。
穆清风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左颊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他抬手抹去，目光扫过四具尸体，最后落在凌云身上。
“青松门凌云，谢过少侠救命之恩。”凌云拄剑行礼，因动作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
穆清风没有回应，只是走到每具尸体旁仔细搜查。
除幽冥令牌外，还找到一些银两和暗器。他将银两收起，暗器则丢弃。
苏婉柔从树后怯生生走出，看到满地鲜血时脸色发白，却还是快步走到穆清风身边：“公子，你受伤了。”
穆清风避开她伸来的手，走到枣红马旁取下水囊冲洗伤口。
清水混着血水染红了他前襟。
凌云挣扎着走来：“少侠武功高强，不知师承...”
“路过而已。”穆清风打断他，开始收拾行装，“婉柔，走了。”
苏婉柔看看凌云，又看看穆清风，欲言又止。
凌云急道：“少侠留步！幽冥阁既已出手，定有后援。
在下虽负伤，尚有一战之力，愿与少侠同行...”
穆清风已经翻身上马，目光冷冽：“各走各路。”
他调转马头，却见苏婉柔还站在原地，望着凌云欲言又止。
“不走就留下。”穆清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苏婉柔咬了咬唇，终于还是走向白马。临行前她回头看了凌云一眼，眼神复杂。
穆清风一夹马腹，枣红马疾驰而出。苏婉柔急忙跟上，两骑马很快消失在桦木林深处。
凌云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捂着伤口缓缓坐倒在地。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玉令牌，上面刻着青松纹样，喃喃自语：“惊鸿刺...怎么会...”
林风骤起，吹动满地落叶，将血腥气远远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