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风裹着尘土，卷过路边的枯草丛，发出“沙沙”的轻响。燕狂徒背着简单的行囊，脚步沉稳地向边关方向走，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柄旧刀——那不是什么名刃，却陪着他走过了半生江湖路。
自浣花剑派与女儿萧雪鱼相认，又将先天无上罡气留在萧家，他心里便少了牵挂，只剩奔赴边关的决意。可没走多远，一道身影突然从路边的树林里掠出，落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来人一身月白色锦袍，面容俊朗，腰间悬着一柄玉柄长剑，正是李致远。他脸上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目光落在燕狂徒身上，语气不疾不徐：“燕前辈，别来无恙？”
燕狂徒脚步一顿，眉头微蹙。他与李致远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此人是权力帮李沉舟麾下的心腹，行事向来缜密，此刻突然拦路，绝非偶然。“李公子拦我去路，有何用意？”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周身气息微微紧绷——经历了太多江湖纷争与朝堂算计，他早已养成了警惕的习惯。
李致远笑意不变，缓缓开口：“前辈，还记得去年在江南茶馆，你我定下的约定吗？”
这话一出，燕狂徒的眼神骤然一沉。他当然记得。去年他四处打探女儿的下落，却毫无头绪，直到李致远找到他，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浣花剑派的地址，还有萧雪鱼的生辰八字。那时李致远便说，只要他答应一件事，便将女儿的准确下落告知；若他事后反悔，不仅会立刻派人追杀萧雪鱼，还会让浣花剑派陪葬。
彼时他为了找到女儿，只能答应下来，却没想到，李致远要他做的事，竟是杀皇帝。
李致远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喙：“前辈，约定里说的是，‘待你认回女儿，便履行承诺’。如今你已认了萧姑娘，却还没做完该做的事——杀皇帝，。”
“你敢威胁我？”燕狂徒的手按在了腰间的旧刀上，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用亲人牵制，可萧雪鱼是他的软肋，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前辈误会了，我并非威胁，只是提醒。”李致远的神色依旧平静，“萧姑娘在浣花剑派过得很好，萧西楼夫妇待她如己出，可浣花剑派再强，也抵不过朝廷大军，更抵不过权力帮的势力。前辈若不履行承诺，我不敢保证，萧姑娘会不会突然遭遇‘意外’。”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中了燕狂徒的软肋。他看着李致远，沉默了许久，眼底的杀意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奈与隐忍。他知道，李致远说的是实话，权力帮势力遍布江湖与朝堂，若真要对萧雪鱼下手，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京师那边，都安排好了？”燕狂徒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见他松口，李致远的笑意深了几分：“前辈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家公子李沉舟，早已潜伏在京师，权力帮也秘密收买了东门的守门将领王将军。只要前辈杀了皇帝，城外潜藏的一万大军，便会立刻从东门入城，控制京师。到时候，前辈只需跟着我出城，便可脱身。”
燕狂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便改了方向，向京师而去。李致远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官道尽头的尘土里。
此时的京师，早已暗流涌动。
皇城根下的一条僻静巷子里，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便是李沉舟的藏身之处。院内，李沉舟穿着一身青色常服，正站在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京师的东门位置，神色冷峻。他面容英挺，眉宇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霸气，哪怕穿着常服，也难掩周身的王者之气。
“公子，王将军那边已经确认，只要收到信号，便会立刻打开东门，放大军入城。”一名权力帮弟子快步走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道。
李沉舟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地图上的皇宫，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燕狂徒那边，有消息吗？”
“回公子，李致远已经拦下燕狂徒，想必今夜便能抵达京师，按计划行事。”
“好。”李沉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满意，“通知下去，让城外的大军做好准备，今夜三更，听我号令入城。另外，让权力帮的弟子盯紧皇宫内外，一旦皇帝遇刺，立刻控制住皇宫的各个出入口，不许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弟子领命，起身快步离去。
宅院的角落里，赵师容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面容温婉，却有着一双极有智慧的眼睛。听到李沉舟的安排，她缓缓转过身，走到李沉舟身边，轻声道：“沉舟，万事小心，燕狂徒毕竟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若他事后反悔，恐生变数。”
李沉舟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几分暖意，语气笃定：“师容，放心吧。燕狂徒的软肋在我们手里，他不敢反悔。更何况，只要杀了皇帝，大军入城控制京师，就算他想反悔，也没机会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师容脸上，语气柔和了几分，“等大事成了，我便立你为后，让你母仪天下。”
赵师容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夜幕渐渐降临，京师的街道上，行人渐渐散去，只有巡逻的禁军，提着灯笼，来回踱步，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拉出长长的影子。燕狂徒与李致远乔装成寻常百姓，混在最后一批进城的人群里，顺利进入了京师。
“前辈，前面便是皇宫的侧门，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带你潜入皇宫。”李致远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巷，轻声说道，“皇帝今夜会在养心殿批阅奏折，身边只有几名侍卫，以前辈的武功，杀他易如反掌。”
燕狂徒点了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一件黑色劲装，快速换上，又将脸上抹了些灰，遮住了原本的容貌。他深吸一口气，身影一纵，便如鬼魅般，顺着小巷，向皇宫的侧门掠去。
皇宫的侧门处，一名权力帮弟子早已等候在那里，见燕狂徒到来，立刻上前，递给他一枚令牌：“燕前辈，持此令牌，可避开宫内的巡逻侍卫，直达养心殿。”
燕狂徒接过令牌，没有说话，身影一闪，便进入了侧门。皇宫内，宫墙高耸，殿宇林立，夜色里，只有少数宫殿还亮着灯。他凭借着高超的轻功，贴着宫墙，避开巡逻的侍卫，一路向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皇帝穿着龙袍，坐在龙案后，手里拿着奏折，眉头紧锁。他已年过五十，鬓角早已斑白，这些年，朝堂内外纷争不断，北荒又频频来犯，让他心力交瘁。殿内，只有两名侍卫，站在殿门两侧，神色警惕。
燕狂徒悄无声息地落在养心殿的屋顶上，手指轻轻戳开帐顶的一处缝隙，目光向下望去。确认殿内只有皇帝与两名侍卫后，他不再犹豫，猛地掀开帐顶，翻身跃入殿中。
“什么人！”两名侍卫立刻反应过来，拔刀便向燕狂徒扑去。
燕狂徒冷哼一声，腰间的旧刀骤然出鞘，刀光如闪电般，只两抹冷芒闪过，两名侍卫连惨叫都没发出，便捂着喉咙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殿内的地毯。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僵，手里的奏折掉在地上，他抬头看着燕狂徒，声音颤抖：“你……你是谁？竟敢闯皇宫，杀朕的侍卫！”
燕狂徒一步步走到龙案前，刀身指着皇帝的胸口，语气冰冷：“取你性命之人。”
皇帝看着燕狂徒眼底的杀意，顿时慌了神，连忙道：“壮士，朕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朕？只要你放了朕，朕可以给你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我要的，你给不了。”燕狂徒的刀，缓缓向前递了一寸，刀尖已抵住皇帝的龙袍，“你在位这些年，宠信奸佞，鱼肉百姓，北荒来犯，你却只会躲在皇宫里，让百姓受苦，让将士流血。今日杀你，也算替天行道。”
说罢，他手腕一翻，刀光闪过，皇帝的头颅便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龙案上的奏折与玉玺。燕狂徒收起刀，擦了擦刀身上的鲜血，转身便向殿外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此时，李沉舟正坐在宅院的书房里，等待消息。突然，一名弟子快步跑进来，脸上满是兴奋：“公子！成了！燕狂徒已经杀了皇帝！”
李沉舟猛地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狂喜，他用力一拍桌子，沉声道：“传我号令，城外大军，立刻从东门入城！权力帮弟子，随我入宫，控制皇宫！”
“是！”弟子领命，立刻去传达号令。
李沉舟换上一身铠甲，手持长枪，与赵师容一同走出宅院。此时，城外的五万大军，已在东门将领王将军的接应下，浩浩荡荡地入城，街道上，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李沉舟带着权力帮的弟子，直奔皇宫而去。皇宫内的侍卫，早已被权力帮的弟子控制，见李沉舟到来，纷纷放下武器，跪地臣服。李沉舟径直走进养心殿，看着地上皇帝的尸体，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只对身边的弟子道：“将皇帝的尸体收敛起来，封锁养心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随后，他又下令：“立刻去捉拿吏部尚书张大人、兵部侍郎李大人等反对我的大臣，就以‘勾结燕狂徒，谋害皇帝’的罪名，押入天牢，明日午时，当众处决！”
这些大臣，向来反对李沉舟掌控朝政，若不除之，日后必成后患。权力帮的弟子领命而去，很快，便将十几名反对大臣一一捉拿归案，天牢内，一时间人满为患。
次日清晨，京师的百姓们，便得知了皇帝遇刺、李沉舟掌控皇宫的消息。午时，张大人、李大人等大臣，被押到午门斩首，刑场上，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为这些大臣惋惜，也有人觉得他们罪有应得——毕竟，这些年，他们确实借着官职，做了不少欺压百姓的事。
处决完反对大臣后，以丞相为首的支持派大臣，纷纷涌入皇宫，跪在李沉舟面前，恭敬地说道：“王爷，如今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德才兼备，又平定了宫廷之乱，恳请公子登基称帝，以安天下民心！”
李沉舟看着下方跪拜的大臣，又看了看身边的赵师容，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假意推辞了几句，便顺着大臣们的话，点了点头：“既然众卿如此恳请，朕便应允了。”
三日后，皇宫内举行了盛大的登基仪式。李沉舟穿着龙袍，戴着皇冠，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龙椅，坐下后，接受百官的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师容则穿着凤袍，站在李沉舟身边，接受百官的朝贺，成为了皇后。
登基大典结束后，李沉舟立刻下了一道圣旨——通缉燕狂徒。
“燕狂徒勾结乱臣，谋害先帝，罪大恶极，着全国通缉，凡能擒获燕狂徒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凡包庇燕狂徒者，与燕狂徒同罪，满门抄斩！”
圣旨一出，整个京师，乃至全国，都震动了。
此时的燕狂徒，正躲在京师城外的一处破庙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通缉令，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几分自嘲。他早就该想到，李沉舟野心勃勃，绝不会留下他这个“污点”——毕竟，他杀了皇帝，若是李沉舟留下他，便会被人诟病“弑君夺位”，唯有将他定为“乱臣”，通缉追杀，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前辈，委屈你了。”一道声音从破庙门口传来，李致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还有一张地图。
燕狂徒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李沉舟登基了，也通缉我了，你现在来，是要杀我灭口吗？”
“前辈说笑了。”李致远将包裹与地图递到燕狂徒面前，“李沉舟虽下了通缉令，却也念及前辈的功劳，不愿赶尽杀绝。这包裹里，是一些银两与衣物，这张地图上，标注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位于西南方向，那里人迹罕至，没人会找到你，往后，你便在那里隐居吧。”
燕狂徒看着包裹与地图，沉默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他知道，李致远这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李沉舟不杀他，或许是念及他的功劳，或许是怕杀了他，会引起江湖人的不满，但更多的，是觉得他已不足为惧，隐居山谷，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替我谢过李沉舟。”燕狂徒将包裹背在身上，拿着地图，起身向破庙外走去。
“前辈，保重。”李致远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
燕狂徒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里。从此，江湖上再无“燕狂徒”，只有一个隐居在西南山谷里的无名老人，偶尔会望着东北方向——那是浣花剑派的方向，是他女儿萧雪鱼所在的方向。
而京师里，李沉舟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造权力帮。他下旨，将权力帮改为“锦衣卫”，不再是江湖帮派，而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朝廷衙门，负责监察百官，缉捕罪犯，权力极大。
锦衣卫的成员，大多是原权力帮的弟子，他们熟悉江湖与朝堂的规则，行事狠辣，很快便在京师站稳了脚跟。百官们对锦衣卫又怕又敬，没人敢再违抗李沉舟的命令，李沉舟的皇权，也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赵师容作为皇后，不仅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时常给李沉舟出谋划策，帮他处理朝政，夫妻二人同心同德，深得百姓与百官的认可。
夕阳下，太和殿的琉璃瓦，泛着金色的光芒。李沉舟站在殿外，看着下方的京师城，眼里满是豪情。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野心，坐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掌控了这天下的命运。
只是，他或许不会想到，多年后，会有人记得，那个曾经替他杀了皇帝，却只能隐姓埋名，隐居山谷的燕狂徒；而燕狂徒也不会想到，他隐居的山谷里，会时常有一封封匿名的书信送来，信里只有简单的几句话——“雪鱼安好，勿念”，那是李致远，偷偷派人送来的，算是对他这位“功臣”，最后的一点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