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蹲在灶台边，指甲盖儿把玉米饼子边缘抠出个小豁口。
三张泛着金光的在系统面板上晃，像三条金鳞鱼在他脑子里扑腾。
他盯着火柴票肥皂票自行车票三个选项，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嘟囔：给王婶子换肥皂票？
她咳得半夜睡不着，洗两件衣裳手都皴得裂口子。
可老周头家犁铧早该换了，没铁票......
小靖哥！
木门一声，王念慈端着蓝边瓷碗进来，苞米粥的热气糊在她眼镜片上，像蒙了层白霜。
她发梢还沾着晨露，发辫梢的红皮筋被露水浸得更深，昨儿老喇叭蹲代销点唠嗑，说他大孙子说亲，女方家非盯着缝纫机票不放。
那票卡三年了，老两口急得直拍大腿。
杨靖的眼睛地亮了，玉米饼子掉回碗里。
他突然想起上辈子跑外卖时抢单——最急的单子往往给的小费最多，现在村民的急，可不就是最金贵的？
他手指在面板上快速点了三下：兑换！
缝纫机代票x1，火柴代票x2！
三道微光地钻进掌心，三张薄纸瞬间凝实。
杨靖捏着票凑到窗边，阳光透过来，票面上的松江县供销合作社红章像团小火焰，连编号都是歪歪扭扭的铅字，跟真票一个模子刻的。
走，找张队长去。他把票往怀里一揣，玉米饼子塞给王念慈，你帮我捧着，我怕揣褶了。
村部的土坯房里，张大山正扒拉着算盘核计秋播种子。
见杨靖风风火火闯进来，算盘珠子撒了一桌：你小子又整啥幺蛾子？
队长，我想搞个互助票证会杨靖把票摊在桌上，手指点着缝纫机票上的红章，谁家急着用票，我先垫上。
回头拿工分抵，或者拿粮食换——您看，老张家要娶媳妇，王婶子要肥皂，周叔要犁铧......
张大山的浓眉拧成个疙瘩，粗糙的手指蹭过票边：你哪来的票？
公社最近没下新指标。
杨靖脑子转得比灶膛里的火苗还快：我奶以前在县城帮人做衣裳，攒了点老票底子。
可这事儿得您点头，不然传出去说我搞投机倒把......
张大山突然拍桌，震得茶缸里的水溅出来，上月你用系统......咳，用那啥修好了队里三台犁，让咱多播了二亩地。
上上月帮王婶子治咳嗽，省下半袋药钱。
你要真能盘活票证，我张大山给你兜底！他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凉水，明儿早会我宣布，就说这是集体互助，出了事我担着！
消息像长了翅膀。
晌午头，杨靖家院儿里围了二十多号人。
老喇叭挤到最前头，汗津津的手扒着门框：小杨啊，我要火柴票！
昨儿夜里灶台灭了，老伴儿摸黑砸了俩碗！
杨靖把火柴票递过去，故意板着脸：下月还我五斤苞米，少一粒儿都跟你要利息——拿老倭瓜顶行不？
要啥利息！老喇叭把票往裤兜一塞，笑得满脸褶子开花，我家后园子新结的黄瓜，明儿摘两筐给你奶奶！
人群里突然炸出个阴恻恻的冷笑。
赵半仙扒开人群挤进来，灰布衫子上沾着香灰，三角眼眯成条缝：杨小滑头又变戏法呢？
这票要是假的，够你蹲三个月笆篱子！
杨靖没接话，倒是王念慈扶了扶眼镜：赵叔要不信，明儿跟我去供销社验验？
听说孙干事今早还夸杨靖是特殊贡献者，说他代票流通是创新互助她故意把特殊贡献者咬得极重——这是上周杨靖帮公社修好了广播喇叭，孙干事硬塞给他的红本本。
赵半仙的脸地白了。
他狠狠瞪了杨靖一眼，转身就走，布衫下摆带翻了王婶子的菜篮子。
杨靖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政策解读卡——等解锁了，赵半仙那点神神叨叨的把戏，怕是要露馅。
日头偏西时，王念慈的小本子写满了半本。
她趴在炕桌上，钢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李二狗——肥皂票x1，还鸡蛋六个；王婶子——火柴票x1，还红薯十斤......
小杨哥！
院外突然传来细弱的女声。
周卫国家的媳妇缩在篱笆边，怀里揣着个蓝布包，见杨靖出来，赶紧把布包往他手里塞：俺家小子想上学，可书本钱......
杨靖打开布包，里头是六个还沾着草屑的热鸡蛋。
他把鸡蛋塞回去，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我不要粮食，你让小文姐（王念慈）教你儿子识字，教够十回，这书本钱就算还了。他冲王念慈挤挤眼，顺便让你儿子教你认俩字，省得再把写成。
周卫国家媳妇红着脸跑了，王念慈戳了戳杨靖的肩膀：你倒会算计，拿我的课换人情。
这叫双赢。杨靖咧嘴笑，等你教出个小秀才，咱屯子的文化分能翻番！
傍晚的风裹着炊烟吹进祠堂。
杨靖踩着梯子，把一块新刷的木牌挂在门楣上，木牌上用红漆写着：平安屯互助票证点——今日剩余：火柴票x1，肥皂票x1。
老喇叭搬了块石头坐在底下，吧嗒着旱烟袋：你们知道不？
昨晚我梦见铁牛庙的铁牛睁眼了，说杨靖是咱屯的财神爷
叮——
系统提示音在杨靖脑子里炸响。
他手一抖，梯子晃了晃。
面板上跳出一行金漆大字：【批量代票】使用满10次，解锁政策解读卡（可预知供销社调价\/票证发放时间）。
杨靖扶着梯子稳住身形，喉咙发紧。
他望着祠堂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突然明白——他不再是那个偷偷塞票的小滑头，而是能给全屯票的人了。
月亮爬上铁牛庙的飞檐时，赵半仙蹲在村口老槐树下。
他面前摆着三碗清水，香炉里插着九柱香，黄纸灰被夜风吹得打着旋儿。
他哆哆嗦嗦掏出张黄符，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杨靖这小崽子坏我饭碗......明儿我就摆坛做法，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风突然大了，把黄符吹得飘起来。
赵半仙手忙脚乱去抓，没注意到树后有双眼睛——是他婆娘，正捏着半块烤红薯，眼神直勾勾盯着祠堂方向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