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不禁想起了那个小女孩。
那个才五六岁，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小女孩。
不知道张氏家族找他们什么事？
没有理会乾将军的挽留，第二天，陈序就率领众人返回了。
来的时候是十几辆马车，回去就轻车简从了。
马车丢弃，众人皆骑马赶路。
“刘济，按我们先前说的办！”
陈序丢下一句话，就打马直奔安平镇！
皋途山脉脚下，支离村已经是一片废墟。
建筑全部倒塌，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瓦砾散布，上空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道。
满目疮痍，四周空无一人，宁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村庄中间一个个坑坑洼洼，令人不禁联想到曾经的战火仍在燃烧，弥漫着一种浓厚的哀伤。
他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既然家乡已不存在，就策马扬鞭离去！
刚走了不到两里路，路边出现了一片坟场。
他骇然一惊，立即勒马，缓缓走近。
只见一片坟茔，足有数亩大小，土堆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楚。
缓缓下马，伫立在坟茔前。
只知道这里是支离村的坟地，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大的规模。
周围是一片寂静，只有风在耳边轻轻吹过，仿佛可以听到死者的呼吸。
在这里，有无数的生命消逝，却没有墓碑、没有祭奠，只有被遗弃的破碎灵魂。骸骨散落在四处的草丛中，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苦难。有的骨头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一点点痕迹，而有的则仍旧鲜明，仿佛昨日之事。
附近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
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坟茔间驻足，不知道哪个属于小妹，也不知道小妹是不是在这里。
不知道小妹的父母，将她们姐妹葬在哪里？
姐妹？他悚然一惊，会不会给她们合葬？
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小妹的姐姐大美已经嫁了人，应该会葬在夫家。
蹲在一座高大的土堆前，他呆呆的注视着坟上的荒草。
这里估计埋葬的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吧，要不怎么这么高大？但也没有墓碑。
......
两天以后，他来到安平镇。
这个边陲小镇，本来就小的可怜，如今更没有多少人了。
街道萧条，街上几乎一个行人都没有。
“大爷，这街上怎么没有人？”
他逮住了这街上唯一的一个人，一个老人，在街上缓慢的走着。
老人睁着浑浊的双眼，漠然的看着陈序。
“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我们这里没有粮食，没有钱，你到别的地方抢吧！”
老人说着，退后几步，离陈序远远的。
“大爷，我也是这里人，六年前离开的，现在回来看看。”
陈序尽量把语气放平缓，语气真诚。他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老人。
“看看？你都看到了吧，这里已经没有年轻人了，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
“大爷，那边的支离村和破碎村，怎么一个人都没了？”
“和我们差不多，大概就是几年前吧，那一带闹过贼兵，死了不少人，活着的都走了，那个村子没多久就破败了，现在应该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啊，大爷，您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
“小伙子，像我这样的，老了，就不走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在镇外的乱葬岗一躺，眼睛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那些年轻人不同，他们还能到别的地方活下去。”
......
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他牵着马在街上缓缓走着。
两天以后，他收拾起对故乡的留恋，打马离去。
“故乡，再见！”
他不会再回来了！
五天以后，他回到了留仙城。
途经追风岗时获悉，刘济他们已经带着田松回转快刀门。
田松伤势虽重，但都是皮外伤，他身强力壮，在海量疗伤药堆积下，伤势已痊愈小半，只是气血两亏，需要回宗门静养。
看看天色，已近黄昏。腹中饥饿，路边刚好有一间大酒楼，“南安酒楼”，三开间的门面，甚是气派。
“就这家吧，先填饱肚皮再说。”
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门口的两位小厮听到，他们很有眼力见，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一个接过马缰，一个伸手虚引：“客官，里边请，我们这里有——”
“好了，别啰嗦，老爷来吃饭的，不是听你报菜名的！”
陈序说着，走进了酒楼。
随意点了几样小菜，陈序同样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食客。
旁边这一桌两人，两个都是年轻小伙子，都穿着青蓝色劲装，腰悬长剑。
只是这两个人的服饰打扮，略微有点眼熟？
陈序在打量他们，他们的注意力却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
虽然他们都在谈论着留仙城附近的风土人情，但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那副座头。
陈序未能免俗，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里面那副座头有个男人坐着，只是却是后脑勺对着他。
从后面来看，只见这人头发随便挽了个发髻，用一条青布缠好。头发灰白，应该是个老者。
他也没在意。
只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副座头就这老者一人。凑巧的是，这老者的身影，刚好挡住了一个人，一个孩子。
少顷，陈序酒菜上来，他一边观察着这两个年轻人，一边慢慢品尝美味佳肴。
忽的，就听里面那位老者低声叫道：“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房间？”
“有的有的，客官我们这里有房间的，我们南安酒楼和旁边的南安客栈是一起的，干净又便宜，十二个时辰都有热水，保您满意！”
“哦，帮我准备个房间，我要住一晚。”
老者缓缓说着，伸手取出钱袋。
“好的，客官，我们这里天字一号房还空着，就给您老好不好？房间又大又宽敞，包您二人住得舒服。这天字一号房从这边过去就到了，我们和南安客栈是连在一起的。”
小二手指一个方向，说道。
陈序听到这里心里暗笑，尼玛这小二脑子有问题吧，人家这老头孤家寡人一个，什么叫包您二人满意？
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震，这老者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尼玛，这不就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