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二年的暮春,建康城的宫墙被连绵的阴雨浸得发暗,紫极殿内的药气更是浓得化不开 —— 宋武帝刘裕的病势已沉到了底,卧榻前的鎏金博山炉里,昂贵的龙涎香燃着微弱的火苗,却驱不散满殿的压抑。就在太医们围着御榻束手无策时,另一股暗流正悄然在宫闱深处涌动,那便是二皇子刘义真的动作。
刘义真比太子刘义符年长两岁,自小便以才思敏捷闻名,早年随父出征时也曾立下过军功,只是因性情张扬,不如刘义符那般懂得在父皇面前收敛。如今见父皇病重难起,他心中那点对储位的觊觎,终于不再掩饰。每日清晨,他依旧会按礼制到父皇寝宫问安,可转身便会拐进东宫旁的偏殿,那里早已聚着几位等候的朝臣 —— 有掌管吏部的尚书谢晦,有曾随他平定关中的参军王修,还有几位在东宫任职却对刘义符贪玩成性不满的中庶子。
偏殿的门窗都挂着厚重的锦帘,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刘义真坐在铺着软垫的胡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如今父皇龙体欠安,太子殿下却仍日日与伶人嬉闹,甚至荒废朝政,这般下去,如何能承继大统?” 他话未说完,谢晦便立刻附和,压低声音道:“殿下所言极是,太子行事失度,朝野已有微词。若殿下能主持大局,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王修也跟着补充,将自己手中掌握的东宫近侍名单递了过去,低声嘱咐:“这些人皆是太子心腹,若要成事,需先稳住他们。”
刘义真的动作,自然也传到了太子刘义符耳中。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太子,虽平日里爱与宫人玩些角抵、投壶的游戏,可在关乎储位的大事上,却也有着少年人的敏锐。他得知二皇兄暗中拉拢朝臣后,立刻召来了自己的亲信 —— 中书舍人邢安泰和步兵校尉檀道济。御花园的凉亭里,刘义符攥着手中的玉如意,脸色涨得通红:“二哥这是要干什么?父皇还在病榻上,他就急着抢位不成?” 邢安泰连忙上前安抚:“太子殿下莫急,刘义真虽拉拢了些人,可陛下心中的储君仍是殿下。臣已让人盯着偏殿的动静,只要他敢有异动,咱们立刻禀报陛下。” 檀道济也沉声道:“殿下放心,禁军仍在臣手中,只要臣在,没人能撼动殿下的位置。”
兄弟二人的暗中角力,很快便让整个朝廷陷入了分裂。那些老臣们,有的念及刘义真早年的军功,觉得他比贪玩的刘义符更适合承继大统,便悄悄向偏殿靠拢;有的则坚守 “立嫡以长” 的礼制,认为刘义符作为太子,理应得到支持,于是频繁出入东宫;还有些投机取巧的官员,既不敢得罪刘义真,也不愿冒犯刘义符,便干脆称病在家,静观其变。朝堂之上,往日里君臣和乐的景象早已不见,大臣们议事时,常常会因为支持的皇子不同而争论不休,甚至有人在朝堂上互相指责对方是 “奸佞之臣”。
后宫之中,氛围更是紧张。嫔妃们为了将来的地位,也纷纷暗中站队。支持刘义真的嫔妃,会借着给刘裕侍疾的机会,在他耳边悄悄提及刘义真的 “仁孝”;支持刘义符的嫔妃,则会极力夸赞太子的 “聪慧”,顺便隐晦地提一句刘义真的 “张扬”。就连宫中的宦官、宫女,也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风向,生怕站错了队,将来落得个凄惨下场。
紫极殿内,刘裕躺在御榻上,虽已虚弱得无法起身,可殿外的动静,却也通过近侍的禀报,隐约知晓一二。他望着殿顶的藻井,浑浊的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这两个儿子,一个贪玩却有嫡子之名,一个有才却过于急躁,如今竟为了储位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他想呵斥,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这股暗潮在宫中汹涌,不知这场储位之争,最终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