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妖族使者寻狐踪，初探九九身份秘
丹庐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九九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朵被初霜打蔫的小花。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为那个“千机楼好心人”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高个？矮个？胖的？瘦的？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永夜魔主那张邪魅俊美的脸，白衣剑尊孤高清冷的侧影，还有千机楼主那双洞悉一切的平静眼眸。
不行，不行，都不能说！
她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神飘忽，一会儿看看屋顶的横梁，一会儿又数着地上的砖缝，就是不敢去看沈清辞的眼睛。
“他……他戴着面具！”苏九九急中生智，声音都高了八度，“对，青铜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说完，她紧张地攥着衣角，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谎。
沈清辞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追问，也没有质疑，只是那么看着。那目光像一汪清澈的潭水，能映出人心里所有的慌乱和笨拙。
苏九九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脑袋都快垂到胸口里去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沈清辞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移开了视线，仿佛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
“水。”他沙哑地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啊？哦！水！”苏九九如蒙大赦，立刻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她端着水杯，小跑到床边，因为太急，杯里的水都洒出来一些，滴落在她手背上，有些烫。
她却浑然不觉，小心翼翼地扶起沈清辞，将水杯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沈清辞就着她的手，慢慢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点点血色。
苏九九看着他喝完水，又扶他躺下，帮他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赢了一场大战。
丹庐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苏九九搬来小板凳，继续守在床边，只是这一次，气氛不再那么紧绷。她一会儿看看沈清辞的脸色，一会儿又伸手探探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热。
沈清辞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苏九九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趴在床沿，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皮越来越沉。连日来的惊吓、奔波与担忧，此刻终于化作浓浓的倦意，将她吞没。
朦胧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黑风山那个深坑里，看到了沈清辞挡在她身前，被血染红的背影。她的心猛地一揪，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滑落。
就在她即将坠入梦乡时，丹庐外，竹林里，响起了一阵异样的“沙沙”声。
那声音不同于风吹竹叶的轻响，更像是有什么体型不小的活物，正以一种极具韵律的步伐，穿过竹林，不急不缓地靠近。
苏九九的耳朵尖动了动，瞬间从睡意中惊醒。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狐狸眼警惕地望向门外，全身的毛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不是玄天宗的人。
那股气息里没有玄天宗修士那种令人厌恶的灵力波动。但那股气息……更加古老、苍莽，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像是山林的主人，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她立刻屏住呼吸，悄悄滑下板凳，躲到床铺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虚掩的竹门。
床上的沈清辞，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他伤势未愈，无法起身，但那双清明的眼眸里，同样充满了戒备。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笃，笃笃。”
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节奏沉稳，极有礼数。
苏九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一个温和却带着穿透力的男子声音响起：“在下涂山远，奉妖族长老会之命，前来拜访。敢问，此处可有一位来自青丘的同族？”
青丘！
这两个字，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苏九九的脑海里，让她瞬间一片空白。
她忘了呼吸，忘了害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冻结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知道青丘？
灭族的场景，那些冲天的火光，族人凄厉的惨叫，还有追杀者狰狞的面孔，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不能承认！
绝对不能承认！
承认了，就会死！就像爹娘，像所有的族人一样，会被那些人找到，然后被残忍地杀死！
见屋内久久没有回应，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里多了一丝恳切：“我等并无恶意。只是近日，我族圣物‘寻踪盘’感应到一丝极其稀薄却无比精纯的青丘血脉，就在此地附近。青丘一族乃我妖族贵胄，百年前遭逢大难，血脉断绝，若有遗孤尚存，实乃我妖族之大幸。还请现身一见，我等必以全族之力护你周全。”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妖力，如同水波般，缓缓渗入丹庐。那妖力绕过了沈清辞，精准地落在了苏九九身上，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探查她的血脉。
苏九九只觉得身体一僵，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被引动。她身后那几条看不见的尾巴，似乎都在微微发烫。
“果然是！”门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这股血脉之力……错不了！是青丘王族的血脉！”
“吱呀”一声，竹门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眉心处，有一道赤色的狐形印记，一双眼眸是纯粹的琥珀色，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躲在床脚阴影里，抖成一团的苏九九。
看到她的瞬间，涂山远那双威严的琥珀色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混杂着惊喜、心疼与悲悯的复杂情绪。
“孩子，别怕。”他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到这只看起来惊恐万状的小狐狸，“我是涂山氏的使者，我们是你的族人。”
族人？
苏九九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
她的族人，都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不……不是的……”她拼命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我不是……你们认错了……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床底下钻，想要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
涂山远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的悲悯更甚。他能想象，这个孩子，必然是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绝人寰的灭族之祸，才会对自己的身份恐惧到如此地步。
他向前一步，想要靠近。
“阁下，请留步。”
一个清冷而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涂山远停下脚步，这才将目光转向床上的沈清辞。他一眼便看出沈清辞身受重伤，经脉受损严重，却依旧气息沉稳，眼神更是没有半分畏惧。
“你是何人？”涂山远问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威严。
“此间主人。”沈清辞平静地回答，“她只是我在山中捡到的一只小狐妖，灵智未开，胆子又小，怕是受不起阁下这般惊吓。”
他的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则是在将苏九九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涂山远眉头微蹙。
他自然不信。那股精纯的王族血脉，绝不可能出现在一只“灵智未开”的普通狐妖身上。眼前这个受伤的人类修士，分明是在有意包庇。
“人类，此事与你无关。”涂山远的语气冷了下来，“这是我妖族内部之事。念在你曾庇护我族遗孤，我不伤你。速速让开。”
一股强大的妖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向床上的沈清辞。
沈清辞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依旧没有半分退让，只是看着涂山远，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说了，她不是。”
丹庐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苏九九躲在床下，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硬抗着威压，额角渗出冷汗的沈清辞，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酸。
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就在她准备鼓起勇气爬出去的时候，涂山远身上的妖气，却忽然收敛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坚毅的沈清辞，又看了一眼躲在床下瑟瑟发抖的苏九九，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看得出，这孩子是真的怕了。若是今日强行将她带走，只怕会让她心神受损，甚至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罢了。
“好。”涂山远退后一步，对着沈清辞微微颔首，“今日，我信你一次。”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碧绿、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狐形玉佩，屈指一弹。玉佩化作一道绿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苏九九的面前。
“孩子，这是我涂山氏的信物。若你回心转意，或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便捏碎它。无论身在何方，我妖族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另外，也请阁下转告她。”涂山远的目光重新落在沈清辞身上，语气郑重，“青丘的血脉，绝不能断。那些百年前的仇敌，至今仍在寻找青丘的踪迹。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太危险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那股苍莽古老的妖气也随之散去。
丹庐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苏九九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枚狐形玉佩，碧绿的玉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仇敌……仍在寻找……
涂山远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她的心里。
原来，危险从未远离。玄天宗，或许只是其中之一。
她伸出颤抖的手，捡起那枚玉佩，紧紧地握在手心。玉佩触手生温，仿佛还带着一丝属于“同族”的暖意，可她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他……说的是真的？”
沈清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九九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沈清辞正看着她，眼神复杂。他问的不是她是不是青丘遗孤，而是，那些仇敌，是不是真的还在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