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冰灵族拒玄天宫，决意助九九除妖
族老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带着一丝老者特有的沙哑，但那句话，却像一柄无形的冰锤，狠狠砸在宏伟的冰殿广场上。
“玄天宫……就是千年前，将青丘化为一片焦土的那个玄天宫吗？”
刹那间，喧嚣的风雪都仿佛静止了。
李青崖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凝固了。他眼中的轻蔑与傲慢，像是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冻住，随即，一丝错愕爬上了他的面容。他没想到，这个与世隔绝的蛮族老头，竟然知道千年前的旧事。
但错愕只是一瞬，便被更深的阴冷与不屑所取代。
“是又如何？”李青崖扯了扯嘴角，拂尘一甩，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自得，“青丘狐族，妖性难驯，妄图染指不属于它们的力量，为三界所不容。我玄天宫顺应天道，替天行刑，荡平妖窟，乃是功德一件！怎么，冰灵族的道友，是要为一群千年前的妖孽鸣不平吗？”
他毫不避讳，甚至将这桩灭族惨案，当成了炫耀的功绩。
这番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尖刀，捅进了苏九九的心窝。她被沈清辞护在怀里，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就是他们！就是这群人，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毁了她的家，杀了她的族人！那狐心镜中血流成河的画面，那石碑上浸透着不甘的祖训，此刻都化作了灼烧她神魂的烈焰。
沈清辞感受到了怀中那小东西的颤栗，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凛冽杀机。他揽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安抚着她。
云舟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身为剑尊弟子，自诩正道，平生最恨的，便是此等将灭绝人性的恶行包装成替天行道之举的伪君子。
广场上，那些年轻的冰灵族战士脸上的畏惧，正在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所取代。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青丘，但他们能听懂话语中的残忍与无情。
族老静静地听着，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目光从李青崖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了他身后那二十余名神情倨傲的玄天宫弟子身上，最后，又回到了李青崖的身上。
“原来如此。”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老朽明白了。”
李青崖以为他服软了，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居高临下的笑容：“明白就好。交出妖狐和冰莲，我玄天宫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族老却摇了摇头。
他用那根冰杖，轻轻顿了一下地面。
“咚。”
一声闷响，并不沉重，却让整个广场的冰灵族人都挺直了脊背。
“千年前，噬魂寒鸦肆虐北境，我族危在旦夕。”族老的声音，悠悠响起，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是一位来自青丘的先祖，以天狐之火，燃尽万里凶禽，救下了我冰灵一族。”
“自那时起，冰灵与青丘，立下血脉盟约，永世交好。青丘的朋友，就是我冰灵族的朋友。青丘的敌人……”
他顿了顿，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直视着李青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我冰灵族的敌人。”
李青崖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
“哈哈哈哈！好一个永世交好！好一个冰灵族的敌人！”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族老，满脸讥讽，“老东西，你是不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待傻了？就凭你们这群连金丹都没几个的冰耗子，也敢与我玄天宫为敌？你可知道，我玄天宫要碾死你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金丹后期威压轰然爆发，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朝着台阶上的族老狠狠压去！
然而，那威压在距离族老三尺之地，却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被一股至寒之气消弭于无形。
阿古达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族老身前。他全身的冰蓝色皮肤上，亮起了无数玄奥的符文，一股丝毫不弱于金丹后期的气息冲天而起。他身后的数十名冰灵族精锐战士，也齐齐怒吼一声，将手中的冰矛对准了玄天宫众人，一股股寒气汇聚在一起，让广场的温度又降了数分。
“玄天宫是很强。”阿古达的声音，冷得像万年玄冰，“但这里，是冰灵圣山。想在这里撒野，你得问问我们手里的矛，答不答应！”
李青崖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粗犷的蛮族首领，竟也是金丹后期。更没想到，这群看似落后的土着，竟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勇气。
他带来的弟子虽多，但修为大多在筑基期，金丹期不过寥寥数人。真要在这对方的地盘上打起来，就算能赢，也必然是惨胜。为了区区一只还没成长起来的妖狐，不值得。
他的目光闪烁，心中飞速权衡。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与我玄天宫为敌了。”他的声音阴沉下来。
族老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转过身，对着沈清辞怀里的苏九九，微微躬身，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青丘的贵客，请放心。九窍冰莲，是我冰灵族对你先祖恩情的回报，更是助你除去冰蚕妖兽的酬劳，绝不会落入宵小之手。”
他顿了顿，又高声宣布：“阿古达！”
“在！”
“传我命令！从即刻起，召集族中所有擅长‘冰吼之术’的战士，随同三位贵客，前往寒髓冰窟！不惜一切代价，协助贵客，斩杀冰蚕！”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族人听的，更是说给李青崖听的。
这不单单是拒绝，更是直接的宣战。冰灵族不仅要保下苏九九，还要主动帮她去取冰莲，帮她变强！
李青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无形的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
他死死地盯着族老，又看了一眼被众人护在中心的苏九九，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好……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冰灵族，你们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寒髓冰窟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既然你们要去斗那冰蚕，那便最好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你们斗得两败俱伤，那妖狐和冰莲，就都是我玄天宫的了。
“我们走！”
李青崖拂尘一甩，再不逗留，带着一众脸色同样难看的玄天宫弟子，转身便走。那来时的嚣张气焰，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与怨毒的背影。
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之中，广场上的冰灵族人，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冰矛，用古老的语言，呼喊着族老与阿古达的名字。
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苏九九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她趴在沈清辞的肩头，看着欢呼的冰灵族人，看着身前那道佝偻却坚实的背影，鼻尖一酸，眼眶又有些发热。
从灭族之后，她一直在逃亡，遇到的，不是追杀就是漠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坚定地、不计后果地，站在了她的身前。
“多谢族老。”沈清辞对着族老，行了一礼。
云舟也收起剑，郑重地抱拳：“前辈高义，晚辈佩服。”
族老摆了摆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盟约所在，理应如此。况且，玄天宫行事霸道，早已失了正道之心，我冰灵族虽地处偏远，却也分得清善恶。”
他看向苏九九，眼神慈爱：“贵客，不必担心。只要你在圣山一日，我便护你一日周全。现在，我们该准备去除掉那个真正的麻烦了。”
苏九九用力点了点头，黑溜溜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玄天宫，李青崖……她将这个名字，和那张阴鸷的脸，一起刻在了心里。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为今日的狂妄，为青丘的血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众人正准备返回石室，继续商议除妖的细节。沈清辞的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了玄天宫众人离去的方向。
风雪中，李青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就在那一瞬，他似乎察觉到了沈清辞的注视，竟回过头，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沈清辞对视了一眼。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反而挂着一抹诡异的、充满了算计的冷笑。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那是一个向下劈砍的动作。
沈清辞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明白了。李青崖他们，根本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