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室的门口没有红雾，反而亮得晃眼。
跟平时浓得化不开的红雾天完全不一样，那光软乎乎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 —— 像蒙着层红纱，照在墙上都泛着淡赤色。
门口站着个男人，穿的是林晚丈夫生前最爱的蓝色衬衫。
他手里牵着个小女孩，正是念念，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还攥着布偶。男人朝着林晚笑，声音跟生前一模一样，连尾音的调子都没差：
“晚晚，我和念念在里面等你好久了。”
“鞋王说，只要咱们一家人进去，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晚的脚步突然顿住，心像被一只冷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这是幻境，可眼前的画面太真了 —— 男人衬衫袖口还磨了个小口子，是去年搬书时勾破的；念念手里的布偶，耳朵上还沾着昨天吃的巧克力渣，是她没洗干净的。
男人又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想拉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都像真的：
“快进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胸口的地契突然烫了一下，像揣了块热炭。
林晚猛地回神，地契的金光透过衣服透出来，照在男人的手上。那只手突然变透明，跟水汽似的慢慢散，连带着衬衫的口子也模糊了。
“别装了！”
林晚握紧地契，朝着门口喊，声音都有点发颤：“我知道你是鞋王！我丈夫去年就走了，你骗不了我！”
男人的脸突然扭曲起来，蓝色衬衫 “唰” 地变成灰布衫，手里的念念也换成了小红 —— 小红的眼睛里淌着血，声音冷得像冰，是鞋王的腔调：
“有点意思。不过，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陈默的喊声：
“林晚！快救我！我被红鞋缠住了！”
林晚猛地回头 —— 陈默被无数双红鞋缠在楼道栏杆上，鞋尖都扎进他胳膊里，渗出来的血顺着栏杆往下滴，染红了一片。
她脚都抬起来了，胸口的地契又猛地烫了一下。
李哲说的 “幻境怕体温” 突然蹦进脑子里，她赶紧把地契往胸口贴得更紧，金光 “嗡” 地亮了起来。
眼前的陈默瞬间没了，栏杆上的红鞋也变成了普通的灰尘，风一吹就散了。
林晚松了口气，刚想往前走，101 室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
里面不是客厅，是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上挂满了红鞋，一双挨一双，每双鞋的鞋尖都朝着她，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欢迎来到我的‘鞋廊’。”
鞋王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不再是贴在耳边的低语，而是灌满了整个走廊，回声撞得人耳朵疼：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居然能破掉前两个幻境。但接下来这个，你确定还能忍住吗？”
走廊尽头慢慢走出来个人。
是林晚的爷爷，穿着当年的保安制服，袖口还别着个旧徽章，手里拿着个棕色陶罐 —— 正是装初代洗印水的那个。
爷爷朝着她笑，声音温和得像小时候哄她睡觉：
“晚晚，别再反抗了。鞋王说，只要你把地契和铜铃给他，他就放你和念念走。”
“爷爷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衣襟上。
爷爷走的时候，她才 10 岁。那时候爷爷也是这样笑着摸她的头，说要一辈子保护她。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握紧地契：
“爷爷不会让我放弃的。你不是我爷爷，你是鞋王变的！”
“哦？你怎么确定？”
爷爷突然举起陶罐，罐口的符纸慢慢飘下来，落在地上：
“那你还记得吗？你 10 岁生日那天，爷爷带你去巷口买糖，你非要吃草莓味的，结果跑得太急，把牙磕掉了一颗，流了好多血。”
这句话像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林晚的记忆。
这件事只有她和爷爷知道，连她丈夫都没听过 —— 当年爷爷还蹲下来给她吹伤口，说 “咱们晚晚最勇敢了，掉颗牙换个大糖吃”。
林晚的手开始发抖，地契上的金光也暗了些，像快没电的灯。
爷爷慢慢走过来，伸手想摸她的头，指尖离她的头发只有几厘米：
“晚晚，跟爷爷走，我们去找念念，好不好？”
就在爷爷的手快要碰到她的瞬间，林晚脑子里突然蹦出赵大爷之前说的话 ——
“镇鞋铃的铃舌，是用你爷爷的指甲做的，带着他的气息。”
她猛地掏出手机，点开之前录的铜铃声音。
“叮 ——”
铃声刚响，爷爷的身影突然变透明，手里的陶罐 “啪” 地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双红鞋。鞋跟处有个黑色的小点，像是嵌了颗小石子，还透着点黑气。
林晚赶紧举起地契，金光照向红鞋 —— 鞋跟处的黑点突然 “滋啦” 响，冒起黑烟，红鞋瞬间化了，变成一缕灰。
走廊两侧的红鞋也开始晃，鞋尖 “哒哒” 敲着墙，像是要掉下来。
鞋王的声音突然变得愤怒，震得走廊都在颤：
“你居然能找到我的‘怨念核心’！”
走廊尽头的红雾突然散开，露出个黑影。黑影穿着双巨大的红鞋，鞋跟有半人高，鞋面上的牡丹图案红得发亮 —— 是用真血绣的，还在慢慢渗血。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12 点到了！”
墙上的挂钟突然 “当” 地响了，一声接一声，整整 12 下。
每响一声，走廊两侧就掉下来一双红鞋，“啪嗒” 落在地上，朝着林晚的方向爬过来，鞋尖勾着地板缝，爬得飞快。
林晚赶紧往后退，掏出初代洗印水，对着爬过来的红鞋泼过去。
洗印水一碰到红鞋，鞋子就 “滋啦” 化了，变成暗红的液体。可掉下来的红鞋越来越多，像永远掉不完，很快就围到了她的脚边。
“李哲！你在哪？”
林晚急得大喊，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李哲的短信：
【我和陈默已经到祭坛了！镇邪镜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上，但需要你的地契金光才能激活！】
【你快从衣柜暗门进来，暗门的密码是你爷爷的生日 ——！】
林晚眼睛一亮，赶紧往走廊尽头跑。
那里真有个衣柜，跟图纸上标的一模一样，是暗门。可就在她快跑到衣柜前时，黑影突然扔过来一双红鞋，鞋尖直对着她的后背。
林晚赶紧转身，用胳膊挡住。红鞋砸在她的手上，留下个红印，像被开水烫过似的，疼得她直抽气。
“想跑？没那么容易！”
黑影踩着巨大的红鞋，“咚、咚” 走过来，每一步都震得地板发颤：
“你的手已经被我的‘染血鞋’碰到了，再过 5 分钟，你的手就会变成红鞋的一部分，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新‘鞋模’！”
林晚看了看手上的红印 —— 红印已经爬到胳膊肘了，摸上去还发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钻。她咬了咬牙，朝着衣柜跑过去，手指在柜门的密码键上按：1、9、5、8、0、5、1、0。
“嘀 ——”
密码对了，衣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条漆黑的通道，只有前面传来微弱的金光 —— 是陈默手里的铜铃。
她刚想冲进通道，黑影突然抓住她的胳膊。那只手冰得吓人，像摸在冰块上，手里还攥着双红鞋，鞋跟处的黑点看得清清楚楚。
林晚赶紧掏出初代洗印水，对着黑影的手泼过去。
“滋啦 ——”
黑影的手冒起黑烟，赶紧松开了她的胳膊。林晚趁机冲进通道，衣柜门在她身后 “咔嗒” 一声关上，挡住了黑影的声音。
通道里很暗，只能看见前面的金光。林晚跑了没几步，突然觉得手上的红印更疼了 —— 红印已经爬到肩膀了，颜色变成了深暗红，像是在慢慢凝固。
“林晚！快过来！”
陈默的声音越来越近，通道尽头的金光也越来越亮。林晚加快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能到祭坛，找到镇邪镜，就能清掉手上的红印，也能找到鞋王的弱点。
可她没注意，通道的墙壁上，正慢慢浮现出无数双红鞋的印子。那些印子跟在她的脚步后面，一步一步，朝着祭坛的方向 “爬” 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