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将通往六寺十八寨的官道浸染得一片金红。
断浪一手提着行囊,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护在如烟身侧,步履沉稳。
他眼角瞥见街边那盏写着“悦来客栈”的灯笼,立刻快步上前,脸上堆起刻意的热情:
“掌柜的,两间上房,要清净的!再备一桌好酒菜送到这位姑娘房里,蜜炙排骨多放两份,她爱吃。”
雅间临窗,菜肴丰盛。酱肘子油亮,清蒸鱼鲜嫩,翡翠虾仁剔透。
如烟吃得专注,嘴角不小心沾了点酱汁。
断浪几乎是下意识地递过一方干净锦帕,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酒足饭饱,休息了一会儿,断浪便利索结账,细心搀着她继续赶路。
待到踏入六寺十八寨联盟地界时,月色已清冷地铺满了青石路。
刚找好客栈安顿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
洛仙语气比月色更冷:
“门主有令,六寺十八寨之事,你不必再管。”
断浪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眉头拧紧:
“为什么?我已经有了周全计划!”
“你要抗命?”
洛仙上前一步,目光如刀。
指节捏得发白,断浪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不敢。”
“大半夜的,吵什么呀…”
如烟打着哈欠从门口走来,睡眼惺忪,发丝微乱。
洛仙瞬间收敛寒气,恭敬抱拳:
“属下参见大小姐。”
“都说了别叫大小姐…”
如烟摆摆手,看向断浪,
“怎么回事?”
断浪声音沉闷:
“门主让我退出这次任务。”
“哦,”
如烟闻言,满脸无所谓,
“正好!那破地方我也不想去。不如去漠北杀响马,更痛快!”
洛仙躬身告退,身影融入夜色。
“嘭!”
断浪一拳砸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帝释天何时把我当人看过!”
如烟敷衍地拍拍他:
“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断浪根本没听进去,他望着漆黑山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变强!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挣脱这屈辱的枷锁。
次日拂晓,两人分道扬镳。
断浪直奔落鹰崖,而如烟则转身向北,奔赴大漠。
落鹰崖下,狂风卷着砂石击打在脸上。
断浪长剑直指对面的怀空:
“铁神的徒弟?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斤两!”
兵刃交击,火花迸射!
数招过后,怀空渐露败象,虚晃一招便往林中逃窜。
断浪正要追击,一道熟悉的身影拦在面前。
“断浪,住手。”
看到聂风,断浪眼中瞬间燃起嫉妒的火焰。
往日在天下会的屈辱涌上心头——凭什么他聂风能成为雄霸亲传,而自己却只能做个杂役?
“聂风!今日就分个高下!”
风神腿法精妙无双,断浪招式虽狠,却终究不敌,被一腿踢中胸口,喷血倒退。
“执迷不悟。”
聂风留下四个字,转身离去。
断浪状若疯魔,火麟剑狂挥,砍得周遭树木枝桠横飞!
“哎呀!”
一声惊叫,如烟从藏身的树上摔了下来。
断浪猛地回头,脸颊涨红:
“你…你都看见了?”
如烟揉着摔疼的地方,眼神闪躲:
“我、我只是担心你…跟过来看看。”
“呵,又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
断浪自嘲一笑,抹去脸上血渍,转身冲入山林深处,泪洒风中。
如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算了,成年人总该自己消化情绪。”
她转身走向漠北,不再回头。
大漠风沙如刀。
如烟面纱蒙脸,在沙丘后潜伏数日,摸清了响马团伙的行动规律。
月黑风高夜,她如鬼魅般潜入巢穴,刀光闪处,巡逻的响马无声倒地。
半个时辰后,营地再无活口。一股磅礴暖流自丹田涌向四肢百骸——这次,增寿何止十年!
与此同时,不甘心的断浪竟违抗命令,私自潜入六寺十八寨。
却见寨门外,洛仙正与聂风相谈甚欢!妒火攻心,他提剑怒吼:
“洛仙!你竟敢背叛门主!”
本就有伤在身,怎敌二人联手?不过数合,断浪再次败北,重重摔在地上。
望着洛仙与聂风并肩离去的背影,断浪瘫在原地,伤口剧痛,心中更凉。
如烟没来,她是不是也像帝释天一样,彻底瞧不起我了?
他挣扎着爬进路边酒馆,猛灌烈酒。酩酊大醉时,帝释天缓步而入,目光扫过他身上明显的剑伤,一眼便知是洛仙所为。
“门主!”
断浪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声告状,
“洛仙与聂风勾结,联手伤我,她这是要背叛您啊!”
帝释天召来洛仙对质。
在门主逼视下,洛仙慌乱一瞬,随即巧言辩解,只为替天门招揽聂风。
“罢了,”
帝释天忽然一笑,语气莫测,
“年轻人谈情说爱,实属寻常。聂风确是良配,你若真心,本座支持。”
洛仙怔住,低头承认了情愫。
帝释天竟真的大度放行。
“门主!她就这么算了?我的伤呢?”
断浪不甘心。
帝释天瞥他一眼,语带讥讽:
“技不如人,自取其辱。断浪,你何时才能有点长进?”
断浪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死死攥紧拳头,任指甲深陷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