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城的天空被雷云遮蔽，金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翻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天穹即将崩塌。
君颜扶着沈诺穿过混乱的街巷，身后传来建筑倒塌的巨响和人群惊恐的尖叫。
沈诺的肩膀仍在流血，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君颜的衣袖，他的呼吸沉重，脚步却丝毫不停。
“去哪儿？”君颜低声问道，目光扫过四周。
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偶尔有几双惊恐的眼睛从缝隙中窥视，又迅速消失。
沈诺的指尖微微发颤，指向城西：“那里有座废弃的祭坛......可以暂时躲开天道的探查。”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仿佛肩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不存在一般。
君颜没有多言，架着他加快脚步。
沈诺的身体比想象中沉重，他的体温低得吓人，皮肤下的血管隐约泛着青黑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游走。
转过一条暗巷时，沈诺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栽去。
君颜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他按在墙上稳住身形：“撑住。”
沈诺低笑，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君君......你身上好香......”
君颜冷着脸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少废话，还有多远？”
沈诺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远处闪烁的雷光：“拐过前面那个路口......”
他的声音忽然一顿，瞳孔骤然收缩，“趴下！”
君颜反应极快，拽着沈诺猛地俯身。
一道金色雷霆从天而降，劈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瞬间炸开一个焦黑的深坑，碎石飞溅。
“走！”沈诺反手抓住君颜的手腕，带着她冲进一条狭窄的巷道。
身后，雷霆接二连三地落下，整条街道在金光中化为废墟。
废弃的祭坛隐藏在城西的一片乱石堆中，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座破败的石台，上面刻满了模糊的古老符文。
沈诺跪在石台中央，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符文上。
血液渗入石缝的瞬间，一道血色屏障从祭坛边缘升起，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两人笼罩其中。
“暂时安全了......”沈诺长舒一口气，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君颜扶住他，撕开他肩上的衣物。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紫黑色，细小的金纹如同蛛网般从伤口向四周蔓延。
“天道的力量在侵蚀你。”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诺靠在石台上，仰头看着血色屏障外翻滚的雷云：“不愧是天道......隔着世界壁垒都能追过来......”
他的语气轻松，眼神却异常凝重。
君颜从储物袋中取出药粉，直接按在伤口上。
沈诺闷哼一声，手指死死抠住石台边缘，指节泛白，却硬是没喊出声。
药粉与金纹接触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一缕缕黑烟。
“忍着。”君颜冷声道，手上动作却放轻了些。
沈诺苍白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却还挂着笑：“君君......你心疼我的样子......真好看......”
君颜抬眸瞪他，却见他眼神涣散，显然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
她抿了抿唇，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他嘴里：“闭嘴，吃药。”
沈诺乖乖咽下，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君君......”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这次逃不掉......”
“没有如果。”君颜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你答应过，不会再瞒着我。”
再瞒着，等结束这个世界一定会狠狠地打一顿这小家伙的屁股。
沈诺并不知道君颜所想，听见她这话怔了怔，忽然笑起来：“好。“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凑近她耳边，“其实......我知道怎么彻底摆脱天道。”
君颜眯起眼睛：“说。”
沈诺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心口：“需要你的心头血......和我的神魂......融合成‘弑神刃’......”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但代价是......我会忘记你。”
君颜的手指骤然收紧：“什么意思？”
又要重新攻略？这次是没怎么费心思，但总不能最后功亏一篑吧。
“字面意思。”沈诺靠回石台，仰头看着越来越薄的血色屏障，“弑神刃一旦成型，我的记忆会被天道之力洗去......包括你。”
祭坛外，雷声越来越近，金色闪电不断劈在屏障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君颜盯着沈诺的侧脸，忽然伸手扳过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还有其他办法吗？”
沈诺看着她，眼神温柔：“有。”
“说。”
“你亲我一下。”
君颜：“......”这明明是她的台词...
沈诺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却在下一秒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君颜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怒意，沈诺怔了一瞬，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沈诺舔了舔唇上的血，笑道：“值了。”
君颜冷着脸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现在能说正事了吗？”
沈诺刚要开口，血色屏障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出现在雷云中，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来不及了......”沈诺猛地站起身，将君颜拉到身后，“它来了。”
金色眼睛眨了一下，一道直径丈余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血色屏障如同薄纸般被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沈诺转身将君颜护在身下，黑雾从他体内爆发，形成一道屏障。
金光与黑雾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气浪将两人掀飞，君颜的后背重重撞在祭坛边缘，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沈诺跪在不远处，七窍流血，身上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诺诺！”
他抬起头，眼中的黑色渐渐被金光取代：“君君......”
他的声音变得陌生，“跑......”
君颜知道，那是天道在侵蚀他的意识。
她没有逃，反而一步步走向他，玉衡剑在手中发出嗡鸣：“诺诺，看着我。”
沈诺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抗争。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滴黑色的血：“拿......走......”
君颜握住他的手，将那滴血按在自己心口：“一起。”
黑血接触皮肤的瞬间，钻心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但她的手纹丝不动。
沈诺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变成决然。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以我之魂......”
“以我之血......”君颜接上，声音坚定。
两人的灵力在空气中交织，黑与蓝的光晕形成一个旋涡。
金色眼睛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雷霆如雨般落下，却在接近旋涡的瞬间被吞噬。
沈诺的唇贴上君颜的耳垂，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记住......找到剩下的我......”
下一刻，旋涡爆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冲天际。
金色眼睛在光芒中扭曲，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随即如同泡沫般消散。
光芒散去后，祭坛上只剩下君颜一人。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刃泛蓝光的长剑，剑身刻着两个小字：
“诺颜”
远处，血月城的钟声再次响起，仿佛在宣告一场闹剧的终结。
君颜浑身散发着冷意，她低头看着剑，指尖抚过那两个小字，眼神冰冷而坚定：“我会找到你......每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