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仿佛通往九幽地狱的巨门，在雷霆剑尊雄浑的剑气推动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沉重地向内开启。
一股混合着腐朽血腥与混沌能量的恶臭瞬间喷涌而出，几乎让冲在最前方的几位修士当场窒息。
门后的景象，让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雷霆剑尊都瞳孔骤缩。
这里不是塔，而是一座垂直的坟场，一座被刻意打造成用来羞辱一个伟大种族的炼狱！
无数高大魁梧的太初族人尸骸，被手臂粗的漆黑铁链贯穿了琵琶骨，如风干的腊肉般一排排、一层层地悬挂在半空中，从塔底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高处。
他们的血肉早已干枯，脸上却永远凝固着临死前最极致的痛苦与不甘。
最残忍的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胸膛都被暴力剖开，原本应该安放着心脏的位置，此刻却被一颗颗大小不一、散发着幽紫邪光的混沌晶核所取代。
晶核如同邪恶的心脏，有规律地“搏动”着，将混沌之力源源不断地泵入这些早已死去的躯体，将他们变成了没有灵魂、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嗡——”
仿佛是感应到了生者的气息，距离秦悟源他们最近的一具傀儡尸骸，那双空洞的眼眶中猛地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它僵硬地转动头颅，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缓缓举起了手中锈迹斑斑的巨斧。
紧接着，仿佛是连锁反应，成千上万的傀儡守卫，从塔底到塔顶，一双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接连亮起，犹如一片倒悬的血色星空。
墙壁上，用太初古族的文字镌刻着一行行深可见骨的血色大字，字迹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诅咒：
“窃道者死，逆命者囚。”
“他们……他们还在哭……”
小红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悲鸣，它小小的身躯蜷缩在秦悟源肩上，血脉深处的共鸣让它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先祖残魂中那份被禁锢了十万年的无尽悲怆。
秦悟源没有说话，只是双拳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眼中的黑白螺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仿佛要将这地狱般的一幕彻底碾碎、吞噬。
“这不是战争……”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心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是羞辱！”
“杀上去！”
雷霆剑尊怒吼一声，雷光剑气爆涨，化作一道摧枯拉朽的雷龙，瞬间将前方数十具傀儡轰成齑粉。
众人不敢有丝毫停留，顶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傀儡攻击，化作一道道流光，沿着盘旋而上的石阶，向着塔顶那唯一的能量源头疾冲而去！
一路血战，一路向上。
当他们终于踏上塔顶的平台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塔顶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
祭坛之上，一块高达百丈的完整青铜巨碑静静悬浮，碑身上无数玄奥的灵纹明灭不定，如同呼吸一般，正疯狂地从虚空中抽取着九界各处逸散的本源之力，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混沌能量。
而在巨碑的正下方，一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型心脏，正在缓缓跳动着！
“砰……砰……砰……”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与整个九界的脉搏重合，引动着法则的震颤。
那正是太初一族最后的生命印记——太初原核！
然而此刻，这颗本该是生机源头的原核，却被无数密密麻麻的混沌丝线死死缠绕、深深刺入，沦为了驱动整座巨塔和下方“万道归墟阵”的供能核心。
秦悟源身旁的镜碑碎片光芒大作，一行行古老的灵纹在空中显现，发出了最严峻的警示：“警告：原核异化已达九成九，一旦完全被混沌同化，将触发‘万道归墟阵’最终阶段，九界法则将被强制重启，万物归于混沌！”
“重启？”
雷霆剑尊脸色铁青，“这群疯子，他们想毁掉一切！”
秦悟源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颗被折磨了十万年的原核上，声音冰冷如刀：“那就别等它完成。”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便要冲向祭坛中心。
“不可！”
雷霆剑尊一把拉住他，“祭坛中心是混沌能量最浓郁之地，你一旦靠近，瞬间就会被同化！”
秦悟源却猛地甩开他的手，他不是去破坏，他是去……连接！
下一瞬，他已然跃至祭坛正中，太初原核那恐怖的威压与混沌能量的侵蚀瞬间席卷而来，让他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不管不顾，右手持太初枪，左手猛地握住滚烫的枪身，对准自己的掌心，狠狠一拉！
“噗嗤！”
锋利的枪刃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以我太初血脉，引归墟锚点！”
秦悟源怒吼一声，竟将那贯穿着自己手掌的太初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钉入了祭坛的地面！
“轰——！！！”
以太初枪为中心，一个逆向旋转的黑白漩涡轰然炸开！
这正是他领悟的归墟锚点，一个可以逆向吸收能量的奇点！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颗被混沌丝线缠绕的太初原核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一股积压了整整十万年的、磅礴浩瀚到无法想象的记忆洪流，顺着秦悟源与原核之间的联系，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那一瞬间，秦悟源看到了。
他看到了十万年前，太初古族鼎盛至极，执掌万道源流。
他看到了那自称“混沌意志”的无上存在降临，要求所有生灵臣服，献出自身之道，成为混沌的一部分。
他看到了他的先祖们，在族长带领下，昂首挺胸，拒绝了这份“恩赐”，他们高喊着“生而自由，道不受辱”，向混沌意志发起了挑战！
然后，便是无尽的背叛与围剿。
那些曾经受过太初恩惠的诸域强者，在混沌意志的诱惑下，调转枪头，对他们的恩人展开了最残酷的屠杀。
太初古族并非因“重启万道”而被剿灭，恰恰相反，他们是为了守护万道自由，因拒绝臣服，才遭到了诸域联手镇压！
所谓的“重启万道”，从头到尾就是混沌意志为了铲除异己，嫁祸给太初一族的弥天大谎！
“啊啊啊啊——！！！”
无尽的悲愤与怒火在胸中炸开，秦悟源仰天长啸，黑白螺旋瞳光化作两道实质性的光柱，洞穿了塔顶的黑暗！
“我不是来继承这被篡改的命运的！”
“我是来改写它的！！！”
他引动了体内所有力量，催动了那从未有人练成过的禁忌之式！
“《万劫不灭·终》——第九式·【归衡】！！！”
以他自身和钉入地面的太初枪为轴，那逆向的黑白螺旋瞬间膨胀，如同一场宇宙风暴，席卷了整个巨塔！
原本流向原核的混沌能量，被这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扭转、剥离、逆流！
塔内，那成千上万的傀儡守卫身躯猛地一震，双目中的猩红光芒瞬间爆燃成两团苍白的烈焰！
那是被禁锢的残魂在秦悟源的引动下，做出的最后反抗！
“咔！咔！咔！”
所有傀儡守卫，齐齐转身，僵硬地举起手中的兵器，不再对准闯入者，而是指向了它们体内，那颗维持着它们“生命”的混沌晶核，指向了这座塔的混沌中枢！
镜碑灵纹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发出了泣血般的预警：“能量流向强制逆转！系统超载！三十息后，巨塔将全面崩塌！”
秦悟源却看都没看那警告一眼，他屹立在风暴中心，承受着万钧反噬之力，七窍之中都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他盯着那颗开始出现裂痕的太初原核，声音沙哑却坚定： “够了。”
“只要十息。”
十息之后，在一声响彻云霄的悲鸣中，太初原核轰然炸裂！
无法形容的能量冲击波以巨塔为中心，呈环状向着整片大陆疯狂扩散！
整座通天巨塔，连同其中悬挂的十万骸骨，在这场迟到了十万年的归葬仪式中，轰然崩塌，化作漫天纷飞的尘埃与烈焰。
唯有那块巨大的青铜巨碑，在焚尽一切的烈焰中屹立不倒。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死寂的废墟之中，一道身影踉跄着走了出来。
秦悟源浑身浴血，衣衫尽碎，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
他拖着重伤之躯，手中紧紧握着半块从巨碑上剥离的残碑碎片，低声呢喃：
“家……没了。但债，还没完。”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被爆炸撕裂、露出更深邃宇宙黑暗的天空。
手中的镜碑灵纹微微一闪，浮现出第五行崭新的铭文：
【终章倒计时：二重门启，命归太初】
也就在这一刻，于九界之外，遥远得无法计量的星海尽头，一处永恒的混沌虚无之中，一只完全由混沌本源凝聚而成的巨大眼瞳，缓缓地睁了开来。
一道沙哑、古老、仿佛跨越了亿万年时光的低语，在整个混沌之海中响起： “……终于……醒来了。”
废墟之上，秦悟源的身躯猛地一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他强行逆转原核的磅礴伟力，此刻正化作最恐怖的诅咒与反噬，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仿佛要将他的经脉、骨骼、乃至神魂都彻底撕裂。
他死死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压制着体内即将失控的能量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