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足以碾碎此界法则的仙人手指，在距离牧野眉心一寸之地，骤然停滞。
九彩神光如水波荡漾，自牧野怀中那枚【万里同心符】悄然绽放，轻柔地将他笼罩。
看似薄如蝉翼，却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
那股凝固空间、冻结灵魂的伟力，在这片柔和的光芒面前，如春雪遇暖阳，无声无息地消融。
牧野僵硬的身体，瞬间恢复了知觉。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胸腔火辣辣地疼，刚才那种濒死的窒息感，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也就在此时，他脑海中那血红色的警告界面，疯狂跳动！
【警告！高维法则入侵被阻断！】
【系统与宿主灵魂绑定剥离中止！】
【检测到未知至高法则源……正在进行判定……判定失败！权限等级不足！】
【至高法则源开始反向修复宿主灵魂损伤……修复完成！】
【系统绑定稳定性提升……100%…200%…500%！】
一连串的提示音，让牧野的大脑嗡嗡作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稳固。
他与【万兽羁绊图鉴】的连接，不仅恢复了，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韧！
是苏楼主！
牧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死死盯着那片九彩神光的源头。
“嗡——！”
九彩神光不再内敛，猛然冲天而起，主动迎向了那根悬停在半空的仙人手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在林枫和黑水玄域无数修士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根蕴含着仙界法则、足以碾压此界一切生灵的“神罚一指”，在触碰到九彩神光的瞬间，就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沫。
啵。
一声轻响。
碎了。
直接化作点点金光，消弭于无形。
“……”
天空中的仙人虚影，那张始终漠然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人性化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错愕。
他似乎无法理解，自己遵循仙界法则降下的一道神念，为何会被下界的力量如此轻易地抹除。
林枫脸上的癫狂笑容，则彻底凝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不等他们从巨大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那道撞碎了仙指的九彩神光，在半空中急速汇聚、舒展，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女子身影。
她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九彩凤衣，头戴凤凰帝冠，身姿高挑，气质雍容。
那张脸，赫然是牧野再熟悉不过的，天机楼楼主，苏清寒！
只是，此刻的她，与牧野印象中那个巧笑倩兮、精于算计的女商人判若两人。
她的一双凤目，冷漠地扫过天地，没有半分商人的温婉和气，取而代之的，是君临九天、执掌万界的无上威严！
那是一种发自生命本质的尊贵，让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
“区区一个下等仙域的巡界使，也敢动本帝的人？”
苏清寒的虚影朱唇轻启，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是天地间的唯一至理，每一个字都引得此方天地的法则剧烈颤抖，发出臣服的嗡鸣。
“本帝”二字一出。
那位刚刚还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仙人虚影，像是被九天神雷劈中了天灵盖！
他整个虚幻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光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他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终于被一种极致的情绪所填满——恐惧！
是那种低等生命在面对无法理解的至高存在时，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九……九天……玄女帝？！”
仙人虚影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惊惶。
“您……您的法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降临在这种污秽的下界之地？！”
九天玄女帝！
这五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禁忌魔力。
苏清寒（女帝虚影）看着他那副吓破了胆的丑态，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厌恶。
她似乎连跟这种小角色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玉指轻抬，朝着天空那张巨大的金色法旨，随意地，一弹。
动作优雅，写意，就像在拂去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一道比发丝还细的九彩神光，自她指尖一闪而过。
“噗嗤！”
那张由仙界法则构筑而成、散发着无上仙威的金色法旨，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就当场被洞穿，随即如同一张被点燃的废纸，迅速化为了漫天飞灰！
“不——！”
仙人虚影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法旨是他的根基，法旨被毁，他这道神念也遭受了无法想象的反噬。
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他的身影便随着法旨的破碎，寸寸湮灭，彻底消失在了这方天地之间。
从出现到消失，干净利落。
弹指间，仙人，飞灰烟灭！
整个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修士，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神仙打架？
不，这更像是……人踩死了一只蚂蚁。
解决了那个不长眼的仙人，女帝虚影这才回眸，那双睥睨万界的凤目，落在了下方那个已经彻底看傻了的牧野身上。
眼中的无上神威，瞬间消融，化作了牧野所熟悉的、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
“小家伙，这才分开多久，就给本帝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她的声音，恢复了牧野记忆中的温婉与磁性，仿佛刚才那个弹指灭仙的无上女帝只是一个幻觉。
“苏……苏楼主……”
牧野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彻底宕机。
信息量太大，他cpU快烧了。
苏楼主……是九天玄女帝？
那个会因为几块灵石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女人，是能一指头戳死仙人的存在？
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女帝虚影看着他那副傻样，不禁莞尔，凤目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但她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显然，以一道符箓承载法身，跨越无尽世界降临，对她的消耗也极其巨大。
“此界法则排斥，我不能久留。”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促。
“那个林枫，身负一丝仙界因果，你现在杀他，会引来上界注意，麻烦不小。”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废了他便是。让他从云端跌落尘埃，眼睁睁看着你将他曾经拥有、以及渴望的一切都夺走，让他永世在嫉妒与悔恨中沉沦。这种折磨，可比一刀杀了他，有趣多了。”
牧野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苏楼主，够黑，够狠。
女帝虚影的目光，又转向了巨坑中，那头从刚才开始就将巨大的头颅埋进地里，装死的深渊魔龙。
她对着魔龙的方向，隔空一点。
“嗷呜……”
深渊魔龙发出一声委屈至极的低鸣，千米长的庞大身躯，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一道凤凰形态的九彩印记，从女帝指尖飞出，瞬间烙印在深渊魔龙的眉心。
在九彩神光的笼罩下，魔龙庞大的身躯急速缩小，血肉、骨骼、龙鳞都在重构。
最终，化作了一个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魔龙纹身，缠绕在了牧野的右手臂上，陷入了沉睡。
“这头小长虫血脉还算过得去，本帝替你下了禁制，等你日后修为足够，倒也能当个不错的脚力。”
做完这一切，女帝的身影已经变得极为透明。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牧野，凤目之中，是不舍，也是期许。
“我在‘中央神州’等你。”
“小家伙，可别让本帝等太久了。”
最后一句，是只有牧野才能听到的神念传音。
话音落下，她的虚影，终于支撑不住，化作漫天绚烂的九彩光雨，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
世界，恢复了原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牧野，和那个因为先祖被弹指灭杀，从天堂到地狱的剧烈反差，已经彻底吓傻，裤裆一片湿热，瘫软在地的林枫。
牧野低头，看了看手臂上那狰狞的魔龙纹身，又抬头望向苏清寒消失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中央神州……吗？
他握紧了拳头。
看来，自己得加快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