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影被牧野那一声爆喝,以及那双赤红的、充满了疯狂与决然的眼睛,给彻底震住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不顾一切,赌上所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一件事。
那股气势,甚至让她这位见惯了生死搏杀的金丹期强者,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鬼使神差地,就在暴怒的古天河要再次冲上去的时候,苏清影身形一闪,拦在了他的面前。
“楼主!您让开!这小子在毁了它!”古天河急得满脸通红。
“让他试试!”
苏清影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或许,是被那个少年的疯狂所感染。
或许,是她骨子里的赌徒天性,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赌到底!
“你……唉!”古天河气得一跺脚,却又不敢真的对苏楼主出手,只能站在原地,捶胸顿足,脸上满是痛心和绝望。
而此刻的牧野,已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当他的双手按在圣虎头顶的那一刻,他的意识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吸了进去。
轰!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看”到了一片混乱到极点的战场。
这里,就是光明圣虎的意识之海,也是它体内的能量中枢。
天空中,一轮金色的烈日,散发着灼热、霸道的光明力量,疯狂地炙烤着大地。
大地上,一处无底的深渊,翻涌着冰冷、吞噬一切的黑暗能量,不断地拉扯着天空。
金色的光焰与黑色的魔气,在半空中疯狂地冲突、碰撞、湮灭!
每一次碰撞,都会掀起一场恐怖的能量风暴,撕裂着这片空间的一切。圣虎的经脉、血肉、乃至灵魂,都在这种永无休止的内战中,被一点点地碾碎。
而他刚刚灌下去的那碗“羁绊灵液”,则化作了一条汹涌的黑色大河,加入了战团,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彻底崩溃!
“原来如此……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牧野心中了然。
若非如此,这只圣虎也撑不到今天。
“不过,来都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
牧野的神魂化作一道虚影,屹立在这片混乱战场的中央。
“小玄!小影!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条截然不同的力量长河,通过他与灵兽之间的羁绊链接,跨越空间,直接注入到这片意识之海中!
一条,是带着太古虚空龙息的苍茫之力,呈现出深邃的暗金色,坚韧而霸道!
另一条,是属于幽影灵猫的暗影之力,呈现出纯粹的幽黑色,灵动而诡异!
“给我缠住它!”
牧野心念一动,那暗金色的龙息之力化作一条条粗壮的锁链,瞬间从四面八方缠向了天空中的那轮金色烈日,死死地将其捆缚住,限制着它光芒的爆发。
“给我吞噬它!”
那幽黑色的暗影之力则化作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笼罩向大地上的黑暗深渊,开始引导、梳理那些狂暴的黑暗能量,将其暂时收拢。
做完这一切,牧-野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但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关键,在于找到那个破局点!
“【羁绊之眼】,开!”
牧野的神魂双目,瞬间亮起了璀璨的金光。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混乱的战场,所有狂暴的能量,都变成了一行行飞速流动的数据。
他开始疯狂地计算、推演。
光明与黑暗,并非绝对的对立。在极致的对立之中,必然存在着一个可以相互转换的奇点!
那里,是毁灭的终点,也是新生的起点!
找到了!
在经过了亿万次的数据推演后,牧野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了金色烈日与黑暗深渊之间,一个毫不起眼、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空间坐标上!
那里,光与暗的能量达到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微妙平衡,形成了一个肉眼和神识都无法察觉的能量奇点!
就是这里!
“以我神魂为锤,以羁绊为引,以万物黑暗为薪,给我……破!”
牧野的神魂之力,在这一刻凝聚到了极致,化作一柄无形的巨锤!
他将在外界灌入圣虎体内的那条“羁绊灵液”所化的黑色大河,通过羁绊链接,强行扭转方向,化作一道能量洪流,作为锤子的引线!
然后,他用尽全部的神魂力量,挥动巨锤,将这股庞大到足以摧毁一切的至暗能量,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向了那个微不足道的平衡奇点!
这一下,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也赌上了他全部的认知!
轰——!!!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巨响,在圣虎的灵魂之海中炸开!
那个小小的奇点,在被击中的瞬间,没有破碎,反而像是一个被激活的黑洞,爆发出无穷的吸力!
天空中的金色烈日,大地上的黑暗深渊,连同那条外来的黑色大河,所有的能量,在这一瞬间,全都失去了控制!
它们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和宣泄口,化作三股浩浩荡荡的能量洪流,不受控制地,被那个奇点疯狂地吞噬了进去!
原本还在激烈冲突、互相撕裂的三股力量,此刻却以那个奇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完美的能量漩涡!
金色、黑色、暗金色……三种能量在漩涡中高速旋转,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开始以一种牧野也无法理解的方式,相互融合,相互转化……
外界。
光明圣虎那痛苦到极点的嘶吼,戛然而止。
它剧烈抽搐的身体,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在古天河和苏清影震惊的注视下,一黑一白两股肉眼可见的精纯能量,从圣虎的七窍和全身毛孔中疯狂涌出!
白色的,是纯粹到极致的光明之力。
黑色的,是霸道到极致的黑暗之力。
两股能量并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交织、盘旋,如同两条互相追逐的阴阳鱼,最终,化作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一半纯白一半纯黑的能量巨茧,将圣虎那庞大的身躯,彻底包裹在了其中。
当巨茧成型的那一刻,所有的能量波动,所有的生命气息,都消失了。
仿佛那里,只剩下一座华丽的雕塑。
“噗通!”
牧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虚脱地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刚才那一下神魂之锤,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力。
“快!快看看!”
古天河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拿出各种珍贵的探查法器,对着那枚巨大的黑白巨茧一通探查。
然而,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法器上显示的,都是一片死寂。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灵力波动,甚至连一丝灵魂气息都感应不到。
“完了……”
古天河手中的法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脸色铁青,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生机断绝……神魂俱灭……它死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散发着神圣与不祥气息的巨茧,声音里充满了悲凉和颓败。
“你没有救活它……你只是……把它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坟墓。”
苏清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她看着那枚死寂的巨茧,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之火,也仿佛被无情的现实所浇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
难道……我真的赌输了?
我不仅害死了它,还……搭上了一个虽然狂妄,却敢于拼命的少年?
就在整个院子都陷入一片死寂和绝望的气氛中时,瘫倒在地的牧野,看着那枚在所有人眼中都代表着死亡的巨茧,嘴角却艰难地,扯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
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
“不……它没死。”
“它只是……在等一个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