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回过头，浑浊却精明的眼睛打量了叶玄一下，吐出一口烟圈：“想问什么？东边可不太平。”
“听闻东边混乱海凶险异常，空间风暴肆虐，不知老丈可知，那片海域深处，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上古遗迹，或者传说中星辰坠落之地？”叶玄斟酌着词语，没有直接提及“陨星海”这个名字。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用力吸了口烟，缓缓道：“小伙子，打听这些做什么？那地方，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去的。
混乱海深处，别说遗迹，连活着回来的都没几个。星辰坠落？嘿，倒是有个老掉牙的传说，说在混乱海最核心的‘归墟之眼’附近，偶尔能在空间风暴的间隙，看到破碎的星辰幻影，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那地方，连我们墨家最顶尖的‘破浪巨舰’都不敢轻易靠近，空间乱流能轻易撕碎真一境的护体罡气。”
归墟之眼！破碎星辰幻影！
叶玄心中一动，这与他从星辰宗古籍和黑石碑感应到的信息隐隐对应！陨星海，很可能就在那所谓的“归墟之眼”附近！
“多谢老丈告知。”叶玄不动声色，又递过去一小袋下品灵石，“不知这‘归墟之眼’，具体在哪个方位？可有海图标记？”
老者掂量了一下灵石袋，脸色缓和了些，摇了摇头：“没有具体海图。那地方的位置是活的，随着空间乱流不断变幻，只有最经验丰富的船长，凭借对洋流、星象和空间波动的感知，才能模糊判断其大致区域。
而且，就算找到了区域，没有特殊手段，也根本进不去，据说那里有天然的虚空迷锁。”
位置变幻！虚空迷锁！
叶玄眉头微蹙，这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看来，想要找到并进入那里，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方法......”叶玄心中暗道。
接下来的航程中，叶玄又陆续与其他几名看起来见识广博的修士或老海员搭话，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归墟之眼”和混乱海深处的情报。
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都指向那片海域的极端危险和不可预测性，但也进一步印证了“归墟之眼”与星辰异象的关联。
他还特意去船上的小型交易区转了转，看看是否有关于东部海域的海图或古籍出售。
可惜，大多是一些常见的航线图和基础介绍，涉及混乱海深处的信息寥寥无几，且价格昂贵，真实性也难以保证。
数月之后，乘风号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望海城。
这是一座矗立在悬崖之上的雄城，城墙高耸，面向东方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洋。
海风猛烈，带着咸湿的气息和隐约的空间波动感。城内的建筑风格粗犷坚固，多以巨石垒成，街道上行走的修士大多气息彪悍，带着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煞气。
随处可见售卖航海法器、避水符、以及各种海兽材料的店铺。
望海城，不仅是中州东部最后的繁华壁垒，更是通往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东极混乱海的前沿基地。
叶玄随着人流下了船，感受着与内陆截然不同的氛围。
他寻了一处靠近港口的客栈住下，站在房间窗口，便能眺望到远方那水天一线的壮阔景象，以及更远处天际那隐约可见的、扭曲的光晕——那是空间不稳定的标志，意味着混乱海已经不远。
“第一步，抵达望海城，完成。”叶玄目光深邃，“接下来，就是要在这里，找到更精确的关于‘归墟之眼’的线索，并找到能够穿越虚空迷锁，进入陨星海的方法。”
他知道，这绝非易事。望海城龙蛇混杂，七煞教的势力可能也渗透于此，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他的首要目标，是城内的几个地方：掌管港口与航海事务的“海阁”，专门发布探索任务的“冒险者工会”，以及那些传承久远、可能保留着古老海图或典籍的店铺。
同时，他也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假物境的那层窗户纸，他感觉已经越来越薄，或许在这充满危险与机遇的望海城，能够助他最终突破。
......
望海城的喧嚣与咸腥的海风，构成了与内陆截然不同的红尘画卷。
叶玄并未急于一头扎进寻找线索的奔波中，他深知“人间之理”的领悟需要沉心观察，而线索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寻常的烟火气息之下。
他每日都会在城中漫步，脚步不疾不徐，神识却如同最细腻的纱网，拂过这座滨海雄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喧闹的码头驻足，看着赤裸上身的力工喊着粗犷的号子，将沉重的货物从船舱搬上码头。
汗水混着海水从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滑落，沉重的喘息声中，是对生存最直接的挣扎与拼搏。
他看到了“劳有所得”的朴素之理，也看到了底层民众在强大修士与海兽威胁下的渺小与坚韧。
他在鱼龙混杂的酒馆独坐一隅，要一壶最普通的烈酒，听着水手、佣兵、商贾们高谈阔论。
他们吹嘘着海上的见闻，抱怨着航行的风险，交易着真真假假的信息，为了几块灵石争得面红耳赤。
他看到了“利”字当头的欲望驱动，看到了信息在流转中的扭曲与增值，也看到了在酒精麻痹下短暂释放的真性情。
他在繁华与破败交织的街市穿行，看着衣着光鲜的修士在售卖珍稀海兽材料的店铺前驻足，也看着衣衫褴褛的孩童在垃圾堆里翻找可用的物件。
他看到了“力量”与“资源”带来的巨大鸿沟，看到了繁华背后的阴影，也看到了在绝望中依旧顽强求生的微光。
他甚至会走到城墙边缘，眺望那片无边无际、时而平静时而咆哮的海洋。
看着渔民们驾驭着小船，在近海与风浪搏斗，祈祷着满载而归；也看着那些气息强大的探险者，义无反顾地驾驭法器或船只，冲向远方那空间扭曲的混乱海，为了机缘赌上性命。
他看到了人类对未知的渴望与恐惧，看到了“冒险”与“守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