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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镇的夜晚裹着海风的咸味,凉丝丝地绕着篝火打转。

金百合跟着纳姆达、卡比安、溪石他们围坐在火堆旁,木柴噼啪响着迸出细碎火星,把大家的鬃毛都染得暖融融的。

松果莉莉把草药袋往膝头拢了拢,蹄尖捻着片晒干的薄荷叶,笑着开口:“希望谷的夜里也常有这样的篝火,就是比这儿热闹——每到丰收季,家家户户都会把晒好的花瓣、磨好的种子往篝火边摆,老小马们坐在石头上教我们认草药,说‘能治伤的不只是草药,还有递药时的暖劲儿’。”

她偏头看向金百合,蹄子轻轻碰了碰她的小盔甲:“后来我带着草药袋出来,总想起这话,就像现在帮你敷蹄子,跟在家时也没差多少。”

金百合攥着衣角,犹豫了几秒才小声开口,圆眼睛里满是好奇:“莉莉姐,我有点不懂……希望谷能安安稳稳采草药、帮邻里,你为什么要背着草药袋来南风镇呀?这里又要练操又要跑后勤,好像比家里辛苦多了。”

松果莉莉闻言蹄尖一顿,薄荷叶在掌心转了个圈,她低头看了眼草药袋——袋角缝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是离开希望谷时妈妈给她补的。

篝火的光落在她脸上,把回忆染得软乎乎的:“以前在希望谷,见过从边境来的小马。有次下暴雨,三个小马驹踩着泥水来,最小的那个蹄子被碎石划了道大口子,血混着泥往下淌,却连片能敷的干净草药都没有。”

她抬蹄摸了摸袋里的干蒲公英——那是妈妈教她认的第一种草药,说能消炎止痛:“我娘当时一边给小马驹敷药,一边跟我说,‘莉莉,草药不是种在自家院子里看的,是给需要的马救命的;咱们学的本事,要是能让别的小马少受点苦,再远的路也得走’。”

“后来听说南风镇前线的小马常被草叶划伤、被冷风吹得咳嗽,后勤这边缺懂草药的,我就背着袋子来了。”

松果莉莉笑了笑,蹄子轻轻拍了拍金百合的肩,“本来还怕自己笨,帮不上忙,可现在跟着你们——帮卡比安包磨破的蹄子,给练累的麦穗煮薄荷水,连你上次摔了一跤,敷了草药第二天就不肿了,我就觉得……这趟没白来。”

她抬头看向篝火旁的纳姆达和卡比安,两匹小马正低声说着明天的物资清点,溪石在旁边温着水,麦穗凑过去讨了口喝。

浅黄色独角兽捻着薄荷叶,往金百合蹄里塞了一片:“而且大家都挺好相处的,不是吗?卡比安和麦穗是从平等镇来的,他俩是老乡呢。”

有着飘柔棕色鬃毛的陆马卡比安刚好听见这话,把蹄里磨到一半的木矛往火堆边挪了挪,鬃毛上沾的木屑被火星映得亮闪闪的:“可不是老乡嘛,打小在平等镇的大橡树下玩到大的。”

他指了指麦穗,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笑:“这小子小时候笨手笨脚,帮邻居修屋顶时踩空了,还是我拽着他的鬃毛把他拉下来的——后来他为了谢我,把家里藏的蜂蜜饼分了我大半。”

麦穗立刻反驳,蹄子在地上轻轻跺了下:“嘿,谁笨手笨脚了!那是屋顶的木板滑!再说了,后来你清点仓库数错了麦子,还是我陪你熬到半夜重新数的呢!”

话虽这么说,他却往卡比安身边凑了凑,眼神软下来:“平等镇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管你是会修东西的,还是只会递钉子的,凑在一起就没高低。就像现在,我帮你搬木矛,你帮我调矛柄,跟在家没两样。”

金百合眨了眨眼,捏着蹄里的薄荷叶凑过去:“那平等镇也有篝火吗?会不会像希望谷那样,大家围在一起聊天呀?”

“比这热闹多了!”麦穗眼睛一亮,声音都拔高了点,“每到新月,镇中心的大橡树下、初代市长的铜像前,能围几十匹小马——有烤干草饼的,有弹竖琴的,连镇长都会搬个小板凳坐下来听故事。有次卡比安弹错了曲子,大家没笑他,反而一起跟着跑调的旋律唱,最后整个镇子都闹哄哄的。”

卡比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反驳,只是补充道:“平等镇的‘平等’,不是说大家都一样厉害,是说谁都不用怕帮不上忙。就像你刚开始数木矛总出错,我们陪着你数;溪石刚管饮水时也洒过不少,我们帮她折皮袋口——这跟在家乡帮邻居修屋顶、数麦子,其实是一回事。”

浅蓝色小马溪石刚好温完最后一袋水,走过来把水递到金百合蹄里,笑着接话:“那时候可太感谢你们了。其实我在博尔德镇的时候,性格还没这么开朗,特别社恐。”

她低头笑了笑,蹄尖轻轻蹭过皮袋上的磨痕,语气软得像裹了层海风的暖意:“那时候守着家里的泉水,见着路过的小马都躲——要么缩在石头后面,要么赶紧低头假装整理水桶,连‘早安’都不敢大声说。有次邻居家的小马来打水,我慌慌张张递桶,水洒了他一蹄子,我脸烫得能煎饼,躲进屋里半天不敢出来。”

她抬眼看向篝火旁的卡比安,眼底带着点感激:“刚来队里那阵,我也怕得很——第一次给大家灌温水,蹄子一抖洒了大半,不仅湿了干粮袋,连角都溅到了水。我攥着空皮袋快哭了,心想‘肯定要被骂没用’。结果卡比安过来帮我捡袋子,还说‘没事,我第一次数木矛数错三回呢’;队长也没说什么,就蹲下来教我把皮袋口折两圈,说‘这样力气小也能攥稳’。”

“还有麦穗,”溪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当时凑过来,举着自己喝剩的半袋水说‘你看,我昨天也洒了,比你还多呢’——其实我后来才知道,他那是故意倒了半袋,就为了安慰我。”

金百合听得眼睛圆圆的,捏着薄荷叶的蹄子紧了紧:“那溪石姐现在敢跟大家说话,都是因为他们帮你呀?”

“是啊,”溪石点头,把温好的水袋又往金百合手里推了推,“慢慢就发现,这儿的小马跟博尔德镇的不一样——不是说家乡不好,是这儿的大家总把‘没关系’挂在嘴边。你数错木矛,没人笑你笨;我洒了水,没人怪我慢;就连纳姆达队长,看着严肃,却会记得我怕生,每次分配任务都先问我‘这个能行吗’。”

她抬头望向纳姆达,对方刚好朝这边看过来,金色瞳孔里映着篝火的光,还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溪石的耳朵尖微微发红,又转向金百合:“现在我敢主动问大家‘水够不够喝’,敢跟松果莉莉讨教草药怎么晒,甚至敢跟麦穗抢最后一块干草饼——其实都离不开大家的包容与鼓励,我好像真的变得开朗了那么一点儿,就一点点……”

卡比安这时插了句嘴,蹄里的木矛转了个圈:“本来就是嘛!咱们小队哪有‘没用’的小马?你管饮水,我管木矛,莉莉姐管草药,麦穗嘛……能帮着搬东西还能逗大家笑,这不都是本事?”

麦穗:怎么还说呢?(`A′)

——

最后,乳白色的小马被这位嘴瓢的老乡兼死党,逼负急了,耳朵一竖,蹄子在地上“噔”地跺了下,撸起鬃毛就追上去:“卡比安,你给我站住!再说我笨手笨脚试试!”

卡比安笑着往篝火边躲,蹄里还举着半根木矛晃:“哎哎哎别动手啊!我说的是实话——你上次搬干粮还摔了个屁股墩呢!”

两匹小马一追一躲,蹄子踩得地上的碎石子哗啦响,偶尔撞到旁边的木柴堆,惊得火星又蹦高了些。

松果莉莉瞥了眼,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继续跟金百合说:“你之前说从小马谷来,那儿的甜苹果园是不是真的能结出又大又甜的苹果呀?我听商队说,秋天的时候,园子里的苹果能堆成小山,还能酿出带果香的苹果酒。”

金百合攥着温水袋,蹄尖蹭过袋口的折痕,小声应:“嗯……甜苹果园的苹果可甜了,我见过小马们用苹果做派,香味能飘出好远。苹果酒是温的,冬天喝一口特别暖。”

她说着,悄悄把“妈妈带我去过”的话咽回去,只捡着零碎的记忆说。

溪石坐在旁边,把晒干的薄荷叶整理进小布袋,也凑过来:“那小马谷的春天,是不是有好多野花呀?我之前在博尔德镇,只见过石缝里长的小紫花,从来没见过大片的花田。”

“有的!”亮黄色小马眼睛亮了点,“路边的蒲公英会跟着风飞,还有大片的紫罗兰和雏菊,小马们会把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有时候还能看见飞马们在花田上空飞,翅膀扫过花穗,会落下好多花瓣。”

纳姆达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看着打闹的两匹小马,又看了眼聊得认真的金百合她们,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

卡比安躲到她身后,探出头朝麦穗做鬼脸:“有队长护着,你抓不着我!”麦穗气鼓鼓地停在三步外,却没再往前,只是哼了声:“算你厉害,下次再跟你算账!”

深棕色独角兽抬手轻敲了下地面,木矛柄与石子碰撞出清脆的响,瞬间压下了打闹的动静。

她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和气场:“别闹了,坐下来烤烤火——夜里风凉,冻着了明天没法清点物资。”

话音刚落,纳姆达的视线转过来落向金百合,眼底方才控场时的锐利,瞬间融成了软乎乎的暖意。

蹄尖还轻轻碰了碰金百合攥着温水袋的小蹄,像是在安抚:“金龟子,要是想家了也别藏着。等咱们忙完这阵休假,就能找机会去小马谷看看——刚好让大家也尝尝你说的、能飘出老远香味的苹果派。”

闻言,金百合只觉得心里一暖,攥着温水袋的蹄子松了松,轻轻点头:“嗯!”

篝火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的鬃毛像裹了层蜜糖,旁边麦穗还在跟卡比安小声拌嘴,溪石和松果莉莉在讨论春天的花田,海风的咸味混着木柴的暖香,让这个夜晚格外安稳。

——

其实入队这么久以来,金百合心中一直藏着个疑问——这个疑问总跟纳姆达队长的眼罩有关。

之前怕冒犯,也怕队长不愿提,她每次话到嘴边都悄悄咽了回去。

但此刻篝火旁的热闹稍歇,卡比安和麦穗的拌嘴声轻了些,溪石整理薄荷的细碎声响在耳边绕着,她捧着温乎乎的水袋,目光又不自觉飘向靠在树干上的纳姆达——额前碎毛垂下来,半掩着那片黑色眼罩,篝火的光落在眼罩边缘,晕出一圈淡暗的轮廓,让那个藏了好久的疑问,又悄悄冒了出来。

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队长……你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我不是故意要问的,就是……有点好奇。”

话音刚落,篝火旁的热闹像被海风瞬间吹凉。

卡比安举着木矛的蹄子“咔嗒”顿在半空,木屑簌簌往下掉;麦穗刚要开口拌嘴的话卡在喉咙里,耳朵“唰”地耷拉下来;溪石赶紧伸蹄拉了拉金百合的小蹄,眼神里满是“别说了”的着急,连松果莉莉都停下了整理草药的动作,悄悄抬眼观察纳姆达的神色——他们早就知道队长的眼罩是不愿提的事,没有队员敢碰这个话题。

深棕色小马的蹄尖轻轻蹭过眼罩边缘,没立刻说话,篝火的火星在她深棕色的鬃毛上跳了跳,倒没显出半分怒意,只是语气比平时沉了些:“以前在小马达菲亚,河对岸来了群抢商队物资的野狗。有次商队带了匹迷路的小马驹,野狗扑过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躲,替那个小家伙挡了一下,爪子就划到了眼睛。”

她说话时很平静,像在讲别的小马的事,可队员们的紧张却没松多少——卡比安悄悄把木矛放在地上,麦穗抿着嘴,想说“队长你真勇敢”又怕说错话;溪石攥着薄荷布袋的蹄慢慢松开,眼底多了点心疼。

金百合瞬间慌了,耳朵垂成小三角,攥着温水袋的蹄子紧得发白:“对、对不起队长!我不该问的!”

“没事。”纳姆达忽然笑了笑,金色的瞳孔在火光里软下来,蹄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鬃毛,“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后来那匹小马驹的妈妈,还送了我这块眼罩,说能挡灰尘,也能挡着伤口吓着别的小马。”

她顿了顿,看向队员们,乐呵呵地笑道“其实早不疼了,就是大家总怕我在意,才没有小马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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