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以后都出不去了？”
一间牢房内，赵常宝双手伸出栅栏，紧紧握住一双干枯开裂的手，低声抽搐。
看着原本还干净利落，白白胖胖的乖孙，变成现在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异味的模样。
这会的王爱莲，心里那叫一个疼呀，顾不上他手背上还满是污垢，捧起便放脸上磨蹭着，并连声安慰道：
“你放心吧大宝，你爹他不是说了吗，常威是亲口答应他的，过几天空下来了，就会来救你们出去”
“虽然常威那孩子平时有些不懂事，但奶奶相信，在这种大事大非上，他也是拎得清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几天咱再忍一忍，等到时候他来了，奶奶就让他多进几趟山，多弄些肉给你好好补一补？”
也许是因为听到吃的，也有可能是来自奶奶的关怀起了作用，赵常宝果然停止了抽搐，并开始‘许愿’道：
“那行吧，那你可得跟他说好喽，我这回就要吃羊羔，就上次他带回来那种，小小一只的里山羊羔”
“好，好，咱大孙想吃啥，奶奶就让他带啥”
王爱莲可不会去想这年头的肉有多么难得，也不会去想赵常威到底有没有法子把肉弄到。
至于这是不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就更不会去想了。
在她心里，赵常宝作为家里的长孙，同时又作为大哥，赵常威要对他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独自蜷缩在角落的王有福，听着这对奶孙的对话，差点就没蹦住笑出了声。
这几天的牢狱之灾，彻底让他看清了这个可笑的家庭。
难不成到了现在，他们还觉得那个小畜生，真就会如他们所想，真就如他们所愿？
暗自嗤笑一声，便转头看向栅栏对面，那早已经饿到无力坐直身子的身影，眼神复杂。
“...”
南锣鼓巷，供销社门口。
赵常威正探头探脑，不停在门外徘徊，不进去，也不远离。
直到唐佳佳注意到他，他才故意扯着嗓子，故作惊讶出声：
“咦，那是谁家孩子呀，看着年纪不大，车子还骑得蛮好咧...”
果然这话一出口，不只是唐佳佳，就连闷得慌的王姐跟包进军，都被这声惊呼吸引了出来。
等三人来到门口后，赵常威又自言自语，开口赞叹道：
“哦，原来是我家老三呐，这就不奇怪了，那孩子打小就聪明”
赵常威站在门口惊叹，陆宁在一旁牵着赵小朵抿嘴偷笑，而赵常远，则是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正骑着自行车不断在门口大街上转着圈圈。
这回可是赵家兄妹齐出手，而且出来的时候已经跟家里交代过了，不用做他们的晚饭。
看着赵常远单脚横挎着自行车，而车子又以一个相对倾斜的角度保持着平衡，正以一个要倒不倒的姿态，在供销社门口来回穿梭。
这会的唐佳佳就跟中了邪似的，身子一动不动，而嘴里则在不断喃喃道：
“这...这...这不可能，车子根本就不是这样骑的”
包进军不同，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感叹：
“真有意思呀，我还从来没想过，车子原来还能这样骑呢”
王姐扯了扯唐姐姐的袖子，稍稍贴到她耳旁，轻声问道：
“小唐，刚刚你说常威教你的，就是这个法子？”
唐佳佳呆呆地点了点头，下意识便道：“嗯，差...差不多吧”
王姐似乎有些不明所以，轻眉头轻皱，又接着道：
“这姿势虽然也能学，可这明显只适合小孩子呀，常威怎么会教人这样骑呢？”
“他...他说我腿短，双腿够不着地不容易学会，所以才...”说到这，唐佳佳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王姐：“...”
其实唐佳佳个子并不矮，腿也更不算短了，不过想要双脚撑地嘛，只要是骑过二八大杠的，我想懂的都懂。
见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赵常威也不跟他们说话，而是直接朝赵常远招了招手。
等他歪扭着过来，干净利落地跳下车子，赵常威这才笑着对他问道：
“老三呐，既然家里今晚不给咱做饭了，那你跟大哥说说想吃啥，大哥请你吃”
率先反应过来的包进军，默契地开始哀叹出口：
“唉，看来烤鸭是没戏了，吃不成喽”
虽然没有言语，但包进军这种妥妥的胳膊肘子往外拐行为，把一旁的王姐都看得白眼连连。
而连续被点的唐佳佳，这会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有些发烫，不等赵老三开口，冷哼一声，便率先开口道：
“哼，不用你假惺惺，既然输了我也不是输不起，不用特意点我”
“大哥...这...”打小就聪明的赵常远，这会看了看唐佳佳，又瞧了瞧自家大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赵常威也不说话，就这么斜着眼，瞥向唐佳佳。
唐佳佳没法子，暗暗咬了咬牙，努力恢复了一下情绪后，露出个怪异的微笑开口道：
“小常远呐，不用管你大哥，想吃啥你跟佳佳姐说，这次是佳佳姐请客”
见赵常远还是犹豫不决撇向自己，赵常威点点头便肯定道：
“嗯，既然你佳佳姐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
有了大哥的支持，赵常远也不再踌躇，张口便不客气道：
“佳佳姐，我们想吃烤鸭”
说完又缩了缩脖子，小心看了眼唐佳佳便轻声试探道：
“行吗？”
虽然内心对赵常威恨得牙痒痒，可面上还是努力保持着笑容，轻笑道：
“当然可以了，我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佳佳姐我可不比某些人，脸面这东西，我还是要的”
“好耶...吃烤鸭喽...”
赵常远可管这话里是否还有话，他只知道马上就有烤鸭吃了，又开心地原地打起了转。
听到要吃烤鸭，别说一向嘴馋的赵常远了，就连一直没说话的赵小朵，此时也张开了双手，一把抱住了唐佳佳大腿，清脆道：
“佳佳姐你真好...”
“咳咳...”见气氛都到这了，还从没吃过烤鸭的包进军，这会也决定学一回赵常威，轻咳了两声便道：
“小唐呀，既然常威都说了...”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旁的王姐便一巴掌拍到了他后背上：
“你滚吧，都多大的人了，心里没点数？跟着瞎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