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其罪当灭”跟个炸雷似的，从头顶上那片突然阴沉下来的云层里砸下来，带着股子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狠劲儿。声音里裹挟的灵力威压，沉得像是要把这荒坡直接摁进地底。
刚刚还因为“混沌源气”而沸腾的人群，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欢呼卡在喉咙里，脸色唰地白了，不少人腿肚子发软，差点又跪下去。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这兜头浇下的冰水砸得摇摇欲坠。
我抬头，眯着眼看向天际。
好家伙，阵仗不小。
十几道身影悬浮在半空，衣袍猎猎，灵光闪烁。为首的是个穿着八卦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手里拎着个拂尘，看着仙风道骨，眼神却跟淬了毒似的，死死钉在我身上。刚才那话就是他喊的。他身后，跟着的各色人物，有和尚有尼姑，有穿着华丽宫装的妇人，还有几个气息彪悍、不像人族的家伙。看这打扮和那股子同仇敌忾的味儿，八成是人族修真联盟里那几个顶尖宗门的话事人，连带妖族和鬼修那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凑齐了。
旧派势力，倾巢而出？效率挺高啊。看来我这“混沌源气”是真戳到他们肺管子了。
“动摇万古根基？”我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顶了回去，混着一丝混沌源气，愣是没被那老道的威压完全压住，“我看是动了你们垄断修炼、作威作福的根基吧？”
那老道，看服饰应该是天道宗的，脸色一沉，拂尘指向我，义正辞严：“黄口小儿，休得胡言！灵根天赋，乃天道所赐！修炼体系，乃前辈先贤心血所铸！岂容你这身负混沌、不祥不洁的异数肆意篡改，蛊惑无知凡人，行此逆天之举！”
他旁边一个手持禅杖的胖大和尚也瓮声瓮气地帮腔：“阿弥陀佛！凤施主，你已引动天罚，累及苍生，如今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传播此等不容于天地的左道旁门，实乃罪孽深重！若不迷途知返，恐堕无间地狱！”
还有个穿着冰蓝色宫装、面容冷艳的女子，声音如同碎冰碰撞：“我冰雪神殿传承万载，从未听闻无需灵根便可修炼之说。凤轻尘，你为了一己之私，编造此等荒谬言论，扰乱世间秩序，其心可诛！”
你一言我一语，帽子扣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狠。什么逆天、左道、扰乱秩序、罪孽深重……反正所有的错，都是我凤轻尘一个人的。
我听着，心里那股邪火又蹭蹭往上冒。合着就你们的道是正道，别人的路都是歪门邪道？合着凡人活该没有灵根就认命等死？合着这天下的道理，都让你们几张老嘴说了算？
底下的人群听着这些叱责，刚刚挺直的腰杆又开始有些佝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们习惯了被这些“仙师”、“大师”支配和定义，骨子里的敬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夜无珩往前踏了半步，将我完全挡在身后。他没看天上那些人，只是周身寒气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荒坡上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那意思很明显：想动她，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天上那帮人显然对夜无珩极为忌惮，看到他这架势，气势不由得一滞。那天道宗老道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夜王爷，你乃人族栋梁，何必与此等祸世妖女为伍？若你此刻迷途知返，擒下此獠，老夫可代表修真联盟，向天道陈情，或可减轻你的罪责……”
“闭嘴。”
夜无珩终于开口了。就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是两块万载寒冰狠狠撞在一起，带着刺骨的杀意，直接把那老道后面的话冻了回去。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冰锥，扫过天上那十几张或愤怒或算计的脸。
“她的道，本王认。”
“谁拦，杀谁。”
言简意赅，霸道得毫无转圜余地。
天上那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我知道，光靠夜无珩的威慑，镇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必须把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的遮羞布，当着底下这么多人的面，彻底撕下来！
我轻轻推开夜无珩，走到他身侧，仰头看着天上那群“正义使者”，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讥诮的冷笑。
“诸位口口声声天道、正统、秩序。”我声音提高，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那我问你们——天道不公，降罚苍生时，你们在哪儿？你们的正道在哪儿？”
“北疆联军入侵，屠戮凡人时，你们的慈悲在哪儿？”
“三界通缉，不问青红皂白欲置我于死地时，你们的公理在哪儿？”
我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声音一句比一句凌厉。
“如今，我不过是给了那些被你们视作草芥、没有灵根的凡人一条或许能活下去的路子，你们就跳出来指责我逆天、扰乱秩序？”
我停下脚步，指着他们的鼻子，一字一顿地骂道：
“我看你们维护的不是什么天道正统！”
“你们维护的，是你们高高在上、垄断力量、视众生如蝼蚁的特权！”
这话如同刀子，狠狠扎进了那群人的心窝子。那天道宗老道气得胡子直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人也是脸色铁青，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妖女放肆！”
“冥顽不灵！”
“诸位道友，与此等邪魔外道，不必多言！联手拿下她，以正视听！”
怒吼声中，天上那十几人身上灵光暴涨，法器嗡鸣，恐怖的灵力波动如同风暴般汇聚，眼看就要发动雷霆一击！
夜无珩手中冰剑瞬间凝聚，剑尖直指苍穹，凛冽的剑意冲霄而起，毫不畏惧地迎向那十几道强大的气息！
大战，一触即发！
我看着天上那群气急败坏、撕下伪善面具的所谓“正道领袖”，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要护着我的疯子，还有底下那些虽然恐惧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的百姓……
心里反而一片平静。
也好。
道理讲不通，那就……
手底下见真章吧！
我深吸一口气，混沌珠子在丹田内加速旋转，暗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掌心中，那团混沌源气再次浮现，只是这次，其中蕴含的不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带着一丝毁灭与新生的狂暴力量。
“来吧。”
我轻声道，眼中燃起战意。
“让我看看，是你们的万古根基硬……”
“还是我这‘异数’的拳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