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渔期的事定下来那天,议会厅里的珊瑚圆桌还带着点余温。林默揣着胸前的系统吊坠往回走,刚走出没几步,那吊坠突然跟揣了块烧红的烙铁似的,烫得她赶紧按住。低头一瞅,吊坠上的纹路正往外冒金光,像有活物在里面翻涌。
“怎么了这是?”她正嘀咕着,就听身后“嗡”的一声——议会厅里的珊瑚圆桌突然亮了。那桌子是千年珊瑚凝成的,平时灰扑扑的带着点粉,这会儿却跟被注入了魂儿似的,淡金色的纹路顺着桌腿往上爬,弯弯绕绕织成一张网,把白天定下的休渔期规矩全裹了进去。
林默赶紧回头,就见那些金线“嗖”地一下钻进海水里,像融化的糖似的散了开,眨眼就没了影。胸前的吊坠这才凉下来,系统提示音跟着钻进耳朵:“‘法则共鸣’功能激活,首条共同法则生效——违规者将被海洋本源削弱力量。”
“海洋本源?”林默摸了摸吊坠,心里直犯嘀咕,“合着这片海自己认了这规矩?”
正琢磨着呢,敖丙从后面追上来,龙角上还沾着点珊瑚灰:“你着什么急走?刚那光……”他话没说完,突然皱起眉往海里探了探,“不对,这片海水的劲儿不一样了,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浅滩。”
墨须也跟了出来,几条触手在空中乱晃,像是在抓什么:“那股子气儿……跟上古传说里的法则之力有点像,但又不一样。传说里的法则都是带着煞气的,这个却软乎乎的,像刚出壳的小海龟。”
“管它像什么,管用就行。”林默摆摆手,“先看看效果吧。”
谁都没料到,效果来得比翻书还快。
第二天大清早,海边守着的蟹兵就慌慌张张爬上岸,大钳子夹着块贝壳当喇叭喊:“出事了!南边来了帮不速之客,拿着大网往产卵区冲呢!”
林默和敖丙赶到海边时,正瞅见三艘黑黢黢的船往浅滩钻。那些船看着就不是善茬,船帆上画着骷髅头,桅杆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钩,一看就是南洋来的海盗。为首的大胡子正站在船头骂骂咧咧,手里的望远镜往海里一杵:“妈的,这时候的鱼最肥,那帮蠢货还搞什么休渔期,正好给老子送菜!”
旁边的小海盗举着网要撒,刚把网绳解开,海面上突然“咔”地一下,像被冻住了似的。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水面,瞬间鼓起个小山似的浪头,浪尖上闪着跟珊瑚圆桌一样的金光。
“这啥玩意儿?”大胡子还没反应过来,那浪头“哗啦”一下砸下来,比壮汉的胳膊还粗的渔网,愣是被浪里的金线割成了碎布条。海盗们尖叫着往船舱里钻,可那船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似的,原地打了个转,“嗖”地就被推回了公海,船尾还留着道白花花的水痕,跟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
更邪门的是,那帮海盗跳着脚骂娘的时候,每个人胳膊上都多了道淡蓝色的印子,像用海水画的锁链。有个海盗不信邪,划着小舢板想再靠近点,刚划到一半,印子突然发烫,他“嗷”地一声掉水里,扑腾了半天才爬回船,再不敢往前挪一步。
“那印子是啥?”蟹兵举着大钳子问。林默让系统扫了扫,提示说:“海洋本源标记,三天内禁止进入渔场范围,强行闯入会触发眩晕效果。”
消息传回议会厅时,水族代表们跟炸了锅似的。章鱼长老把触须盘成一团,眼珠子瞪得溜圆:“就……就凭咱们几句话,这片海真能自己动手?”
墨须正用一条细触手摸着珊瑚圆桌上的纹路,那纹路比昨天更亮了点,触手一碰,还能感觉到轻微的震颤。它沉默了半天,才用精神力慢悠悠地说:“这就是上古海神求了一辈子的法则之力?可传说里的法则都是凶巴巴的,违了规矩就得扒层皮。这个……倒像个讲道理的老渔夫,先警告,再赶人,没下死手。”
敖丙靠在桌边,手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因为这力量不是抢来的。上古海神总想着自己定规矩,谁不服就打谁,那是强权。可这个不一样,是渔民愿意让,水族愿意信,大家伙儿凑出来的共识。就像海边的石头,单个儿不经撞,堆在一起,浪都冲不动。”
林默没接话,她正盯着系统刚传过来的画面——刚才海盗船被推开时,船底沾着点黑雾,淡得跟烟似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气息有点熟悉,让她想起之前遇到的“蚀骨之影”。
“系统,扫一下那黑雾。”
“扫描到微弱黑暗能量,带有精神干扰特性。”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点警惕,“该能量试图渗透法则共鸣场,疑似有人在暗中搅和,想破坏议会定下的规矩。”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她抬头看向窗外,海水蓝得透亮,阳光洒在上面,碎金似的晃眼。可谁能想到,这么清亮的水下,还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们觉不觉得,那帮海盗来得太巧了?”她突然开口,“刚定下休渔期就闯进来,像是知道这时候来最合适。”
墨须的触手停了停:“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撺掇?”
“不好说。”林默摇摇头,“但那黑雾不对劲。上次蚀骨之影出来,就是想搅得四海不宁。现在咱们刚达成共识,就冒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太蹊跷了。”
敖丙皱起眉,龙鳞隐隐泛起白光:“要是真有东西在搞鬼,那可不能掉以轻心。这法则之力刚生出来,就像刚破壳的雏鸟,经不住折腾。”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阿福带着几个渔民跑了进来,手里还攥着张纸,脸涨得通红:“林大人,您看这个!刚才在海边捡着的,不知道是谁贴的。”
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休渔期是水族的圈套,想饿死咱们渔民,赶紧去抢,晚了就没了!”字里行间透着股子煽动的劲儿,纸边还沾着点跟海盗船底一样的黑雾,只是已经快散了。
“这是想挑事儿啊!”一个老渔民气得直拍桌子,“咱们好不容易跟水族坐下来谈,就有人见不得好!”
林默捏着那张纸,指尖能感觉到残留的阴冷气息。她突然明白了——那黑暗能量不是冲着法则来的,是冲着“共识”来的。它知道,只要渔民和水族互相猜忌,这刚生出来的法则之力,不用打,自己就散了。
“看来有人不想让这片海太平。”林默把纸往桌上一拍,目光扫过在场的各族代表,“但他们越是想拆台,咱们越得把规矩守好。阿福,你们渔民那边多盯着点,别让人煽风点火。敖丙,龙族派些人手,留意海边的异常能量。墨须,你用精神力感知一下,看看那黑雾是从哪来的。”
“行!”阿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我们渔民信您,也信这片海。谁想搞破坏,先过我们这关!”
墨须的触手在空中打了个圈:“深渊里的老东西我都熟,要是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掺和,我把它揪出来晒成干!”
敖丙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安排巡逻,不光盯着人,也盯着海里的动静。”
林默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吊坠。吊坠安安静静的,却像是在传递着一股力量——那是无数双眼睛的信任,是渔民晒黑的脊梁,是水族摆动的尾鳍,是这片海最实在的心跳。
她知道,麻烦才刚开始。那躲在暗处的黑影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肯定还有更棘手的事。但此刻珊瑚圆桌上的纹路闪闪发亮,海面上的法则之力像层薄纱似的罩着浅滩,连空气里都带着点踏实的味道。
“想拆台?没那么容易。”林默对着窗外的大海轻声说,“这规矩是大家伙儿定的,谁也别想推翻。”
海风卷着浪花拍在礁石上,像是在应和她的话。阳光下,浅滩里的鱼卵正在悄悄孵化,小得像米粒,却透着一股子韧劲儿,跟这片海新诞生的法则一样,看着柔弱,却攥着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