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顶楼实验室的警报响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动了！墓碑下的追踪器动了！”王景行光秃秃的脑门在电脑蓝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作响，“信号回传两秒，还附带了一段高频脉冲——好像有人正在读取附近的RFId标签！”
程砚铮的咖啡杯“咚”的一声磕在桌面上。
他扯松领带，俯身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光点，说道：“定位。”
“程家墓园第三排，程父墓碑西南角。”王景行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又有两根头发簌簌掉落，“监控调出来了——”
苏砚凑了过去。
黑白画面里，雪地里蹲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帽檐压得极低，正用类似探测器的东西扫过碑座。
他伸手的时候，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环，在月光下闪了闪。
“这帽子……”实验室门被撞开，林疏桐扛着摄像机挤了进来，镜头直接怼上屏幕，“2013年我跟拍中科院年会的时候，陈启明就戴这顶！帽檐左边有个被烟烧的洞，他说是被导师的雪茄烫的——结果后来发现他论文的数据全是那根雪茄熏出来的。”
“陈启明？”程砚铮眉心一跳。
他记得这人十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用pS修改实验数据，被揭发后连夜卷走半箱实验器材，从此销声匿迹。
苏砚摸出手机拨打电话，屏幕亮起时，备注“老油条赵”的通话框跳了出来。
“喂？赵泽宇，帮我查个人。”她把照片发了过去，“陈启明，原中科院微电子所的。”
电话那头翻资料的声音沙沙作响：“查到了。五年前我们截获过他的海外邮件——他在暗网售卖中国5G通信架构草图，开价三百万欧元。”赵泽宇笑出了声，“附件里基站天线角度标错了3度，买家骂他是‘技术诈骗犯’，钱都没打全。”
苏砚乐了：“这么笨还敢当间谍？”
“笨才有机会钓。”程砚铮突然开口。
他抽出实验室的白板笔，在玻璃上画了个圈，“周鸿业要的是‘星芒芯片’的核心数据。我们可以……”
“伪造一份早期版本的技术白皮书。”王景行接过话头，推眼镜的动作就像在按开关，“加上三个错误参数——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诱饵，但足够让急着交差的人上钩。”
苏砚打了个响指：“就说从程总办公室泄露出去的。我今晚去翻你的抽屉，制造点混乱。”
程砚铮耳朵尖微微发烫：“我抽屉没锁。”
“知道。”苏砚歪着头笑，“所以要翻得像模像样——比如把你去年的项目报表扔在地上，再踩个鞋印。”
凌晨五点，程砚铮在更衣室换西装时，摸到内衬有凸起。
拆开线脚，一段细得像头发丝的黑线露了出来，排列成点横交替的图案。
他摸出手机查看摩斯密码表。
“小心伪装者。”
实验室门被敲响时，苏砚正啃着王景行买的煎饼果子。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女人，怀里抱着牛皮纸袋，发梢还沾着雪。
“程总，苏小姐。”她递出名片，“我叫沈知微，自由研究者。”
苏砚扫了一眼名片：“没有公司？”
“情报贩子的公司都在脑子里。”沈知微笑着，从纸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这是程老先生1992年设计的量子通信调制器草图，原件在1995年的研究所火灾里烧毁了。”
程砚铮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见过父亲的工作笔记，里面确实提到过这款调制器——因材料限制被迫放弃，连照片都没留下。
“您从哪……”
“作为诚意。”沈知微打断了他，指尖敲了敲图纸边缘的红色批注，“第二页右下角，程老先生写着‘小铮周岁时画的，比他抓周的拨浪鼓复杂多了’。”
苏砚凑了过去。
褪色的蓝黑钢笔字里，确实歪歪扭扭地挤着一句“砚铮今天抓了计算器，比他娘的口红有出息”。
程砚铮的喉结动了动。
他抬头时，沈知微已经扣好大衣纽扣：“三天后，我会带来第二份情报。”她转身走向电梯，声音飘了过来，“记得锁好抽屉——尤其是放着假白皮书的那个。”
实验室陷入了沉默。
王景行咬着煎饼果子的手悬在半空：“这女的……”
“比陈启明难对付十倍。”苏砚盯着图纸上的钢笔印，突然笑了，“但——”
“她给的情报，是真的。”程砚铮把图纸小心地放进加密文件夹，抬头时眼底闪着光，“父亲的笔记里，确实有这句关于抓周的话。”
窗外的雪停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图纸上，“星芒芯片”四个铅笔字在角落若隐若现——那是程父用草稿纸背面画的最初构想，连程砚铮都是第一次见到。
沈知微的牛皮纸袋还留着她的体温。
苏砚摸了摸袋口，指尖触到一个凸起的小纸片。
展开一看，是张便签，用极淡的墨水写着：“光之眼的人，不止周鸿业。”
电梯提示音在走廊响起。
程砚铮突然伸手按住苏砚要收便签的手：“留着。”他低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我们需要的，从来不是一条鱼。”
苏砚歪头看着他，突然用鞋尖在他脚背上敲了一串摩斯密码。
程砚铮挑了挑眉——那是“有你在，我不怕”。
实验室的警报又响了。
这次是王景行的电脑弹出提示：地下科技交易市场出现新帖子，标题是“程氏星芒芯片早期技术全解析”。
苏砚把便签塞进程砚铮西装内袋，正好盖住她缝的摩斯密码。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走啊，钓大鱼去。”
程砚铮低头看着她，嘴角终于翘了半寸：“这次，收网要快。”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闭合。
沈知微望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指尖在“发送”键上顿了顿，最终按下。
“目标已入瓮。”
她的手机屏保，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程父抱着婴儿程砚铮，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眉眼与周鸿业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