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程父旧书桌的暗格里，那份《技术转让补充协议》的影印件正泛着冷光。
她翻到最后一页时，钢笔字的签名刺得眼睛生疼——甲方程延平，乙方周鸿业，丙方竟是二十年前注销的\"新远科技\"，那家总被周鸿业挂在嘴边\"为国产芯片输血\"的外资背景企业。
\"程总，您现在方便来老宅吗？\"她攥着协议的手在抖，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最后还是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程砚铮正站在实验室里，陈启明举着显微镜喊\"光刻精度突破14nm\"，他的白大褂还沾着焊锡的焦味。
手机震动的瞬间，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喉结动了动：\"王主管，设备参数你先对一遍。\"转身时撞翻了烧杯，蓝色试剂在地面洇开，像极了父亲墓碑前未干的雨痕。
老宅的落地灯在头顶嗡嗡作响。
程砚铮捏着协议的手指节发白，\"1998年12月\"的日期被他反复摩挲，纸边都起了毛。\"这协议...\"他声音发涩，\"我爸签的？\"
李婉清递来放大镜：\"影印件上有程先生的私章，周会长当年的助理还在备注栏按了手印。\"她指了指丙方条款，\"当年程氏刚做完第一轮融资，现金流断在第三代芯片研发上——\"
\"所以周鸿业拿资金当刀。\"程砚铮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他总说'小程啊，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合着是怕我们发现他当年给蛋上绑了炸弹。\"
研发部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低。
王景行推了推眼镜，投影屏上的专利时间轴被红笔圈得像张蜘蛛网：\"如果这份协议有效，'星芒一号'的架构图里，有37%的模块算法能在协议附件里找到原型。\"他咽了口唾沫，\"外资方要是发难，我们的专利权...悬。\"
陈启明拍桌：\"当年程总他爸是被胁迫的！
法律上胁迫签署的协议能撤销——\"
\"但要举证胁迫。\"程砚铮打断他，指尖敲着协议复印件，\"周鸿业当年做得干净，医院记录显示我爸签协议时意识清醒，银行流水是'技术顾问费'，连见证人都找了三个退休教授。\"他突然抓起西装外套，\"去老宅。\"
程母正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
看到儿子手里的协议，水壶\"当啷\"掉在地上，水溅湿了她的绣花鞋。\"小铮...\"她蹲下去捡，手却碰翻了花盆，泥土混着水糊在协议上，\"你爸走的前三天，周鸿业带着律师来病房。\"
程砚铮蹲下来，替母亲擦去脸上的泥点。
他闻到了记忆里的消毒水味——2005年冬天，父亲的病床前总飘着这种味道。\"他说程氏要是断了资金链，五千员工要喝西北风。\"程母的声音发颤，\"你爸咳得喘不上气，还在说'再等等，芯片马上就能流片'...周鸿业就把笔塞进他手里，说'签了，我保程氏三年'。\"
程砚铮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要信...值得信的人。\"原来父亲不是在说未来，是在说过去。
他替父亲擦掉嘴角的血，父亲突然笑了：\"小铮，你以后要是看见周叔叔...\"
\"妈，我爸最后没说完的话是什么？\"程砚铮轻声问。
程母抹了把眼泪：\"他说'替我骂他'。\"
程氏大厦的天台风很大。
程砚铮站在铁栏杆前，手里捏着从周鸿业私人保险柜里\"借\"来的协议原件——苏砚用特工手法开的锁，美其名曰\"帮老公交公粮\"。
下方站了两排员工，王景行举着手机直播，林疏桐的摄像机镜头怼得老近。
苏砚站在他身侧，悄悄用鞋尖碰了碰他的皮鞋——摩斯密码，三短三长三短，是\"我在\"。
程砚铮展开协议，白纸被风掀起一角，像只欲飞的蝴蝶。\"二十年前，有人趁我父亲病重，用程氏存亡做要挟，逼他签了这份见不得光的协议。\"他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今天我要告诉所有人——\"
他摸出打火机，火苗舔上纸角：\"程氏的过去，可能有污点；但程氏的现在和未来，容不得任何人指手画脚！\"
纸灰打着旋儿飞上天。
苏砚望着他被火光映亮的侧脸，突然想起前世他站在\"星芒芯片\"发布会现场，也是这样的眼神——像块淬过火的钢，既硬，又暖。
当晚，程氏官网弹出新公告。
周鸿业盯着手机屏幕，血压计的警报声刺得耳朵疼。\"技术主权基金？
每年五个亿投自主研发？\"他把手机砸在床头柜上，药瓶滚了一地，\"程延平的种，比他还疯！\"
月亮爬上窗沿时，一只机械鸟扑棱着翅膀掠过程氏大厦。
它腹部的暗格弹出张纸条，被风卷着飘向研发部窗口——
\"下一个战场，我们准备好了。\"
清晨例会上，李婉清抱着一摞文件冲进会议室。
程砚铮刚咬了半口苏砚塞给他的茶叶蛋，就见她推了推眼镜：\"程总，刚收到的紧急通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