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甬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众人骤然停步——这里竟是一间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悬着一座青铜牢笼，锁链穿过牢笼四角，牢牢钉在石壁上，而牢笼里被困着的，正是浑身是伤的凤夜。他白衣染血，灵力被锁链上的符文压制，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只剩虚弱，看到白泽进来，才勉强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白泽的指尖猛地收紧，灵剑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体内的绝情丹瞬间沸腾，冷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试图压下那丝突如其来的慌乱。他告诉自己，凤夜的生死与他无关，修无情道者，本就该见死不救，可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凤夜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那伤口泛着黑气，分明是刚才怨煞的剧毒。
“这不是出口？”胖子皱着眉打量四周，“他娘的，又被这破墓骗了！还有这小子是谁？跟白泽你认识？”
解雨臣走到石壁前，指尖拂过锁链上的符文，脸色一沉：“这是‘锁灵链’，专门用来困缚灵体和修士，符文里还掺了‘绝情咒’，被困得越久，情根就会被蚀得越厉害。”他转头看向白泽，“你认识他？看你的反应，你们关系不一般。”
白泽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青铜牢笼。掌心灵玉烫得惊人，凤夜的灵力透过玉佩传来，带着强烈的求生欲，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像是在质问他为何迟迟不来。绝情丹的冷意与玉佩的暖意在体内拉扯，让他心口一阵剧痛，眼前甚至开始出现眩晕。
“别过来！”凤夜突然用尽力气喊出声，声音沙哑，“这锁链有问题，靠近会被咒力缠上，你的无情道会……”
话没说完，石室顶部突然传来“咔嚓”声，无数黑色的藤蔓从石壁中钻出来，直缠向众人！那些藤蔓上还挂着尖刺，尖刺上泛着绿光，显然淬了毒。
“小心藤蔓！”张起灵立刻挥刀上前，黑金古刀斩断几根藤蔓，可藤蔓却像有生命般，断口处又立刻长出新的枝芽，反而缠得更紧。
胖子用工兵铲砸向藤蔓，却被藤蔓缠住手腕，猛地拽向石壁：“他娘的！这玩意儿怎么斩不尽？”
白泽转身，灵剑划出一道银芒，斩断缠向吴邪的藤蔓。可就在这时，一根藤蔓绕到他身后，缠住了他的脚踝，尖刺瞬间刺入皮肤，毒意顺着伤口蔓延，与体内的绝情丹冷意交织，让他灵力一阵紊乱。
“白泽！”凤夜在牢笼里急得双目通红，不顾锁链勒紧身体，试图冲出来，“用你的玉佩！玉佩能破绝情咒，也能克这些藤蔓！”
白泽低头看向掌心的玉佩，又看向牢笼里挣扎的凤夜。绝情丹在体内疯狂运转，告诉他不能这么做——用玉佩破咒，就意味着要接纳凤夜的灵力，接纳那份他一直想斩断的牵绊，他的无情道很可能会因此功亏一篑。
可看着胖子被藤蔓拽得越来越近，吴邪和解雨臣也渐渐体力不支，张起灵虽能支撑，却也被藤蔓缠得难以脱身，他心头的那点犹豫瞬间被压下。修无情道是为了变强，可若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变强又有何用？
他猛地握紧玉佩，将灵力注入其中，玉佩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笼罩住整个石室。黑色藤蔓遇到金光，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快速枯萎，最终化为一滩黑水。锁灵链上的符文也在金光中渐渐消退，锁链“哐当”一声断裂，青铜牢笼应声落地。
凤夜踉跄着从牢笼里走出来，刚想走向白泽，却看到白泽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底的冰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痛苦——绝情丹因他刚才的选择开始反噬，情根的碎片在体内翻涌，与无情道的灵力相互冲撞。
“白泽！”凤夜急忙上前，想扶住他，却被白泽一把推开。
白泽后退一步，灵剑撑在地上，才勉强站稳。他抬起头，眼底重新恢复冰冷，只是那冰冷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别碰我。”他的声音沙哑，“我救你，只是不想你死在这里，污了我的玉佩。”
说完，他不再看凤夜，转身走向石室另一侧——那里在藤蔓枯萎后，露出了一道暗门，暗门后隐约能看到外面的光亮，那才是真正的出口。
凤夜站在原地，看着白泽的背影，眼底满是失落。他知道白泽还在挣扎，可刚才那瞬间的犹豫，那为了救众人而放弃无情道原则的选择，已经让他看到了希望。他轻轻攥了攥拳头，快步跟了上去：“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你的无情道，我陪你一起走，哪怕要我舍弃情根，我也愿意。”
白泽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掌心的玉佩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凤夜的话。身后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明白，白泽的无情道，从这一刻起，已经不再纯粹了。
暗门后的光亮越来越盛，可踏入其中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却骤然袭来。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墓外天地，而是一片雾气弥漫的石坪，石坪中央立着一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正渗出缕缕黑气，在半空凝聚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不好！是镇魂碑被污染了！”解雨臣脸色骤变，“这鬼脸是墓主人的残魂所化，靠吸食生魂壮大，咱们刚才破了锁灵链，反而惊动了它！”
话音未落，鬼脸猛地张开巨口，一股强大的吸力扑面而来，胖子体重最重，首当其冲被吸得向前踉跄：“他娘的！这玩意儿力气也太大了！”
白泽只觉体内灵力被这股吸力牵引着翻涌，刚被反噬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没有半分犹豫，灵剑在掌心嗡鸣作响，周身灵力骤然爆发，硬生生顶住了那股吸力。“你们退后！这东西交给我！”
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鬼脸，灵剑划破雾气，带起一道凌厉的银芒。可鬼脸却像没有实体般，任由剑刃穿过，反而趁机伸出一道黑气凝成的利爪，直拍白泽面门！
“小心！它不怕物理攻击！”凤夜急声提醒，同时强撑着运转灵力，指尖弹出几点金芒，打在黑气利爪上。金芒与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利爪竟真的顿了顿。
白泽立刻会意，掌心灵玉再次亮起，将灵力灌注到灵剑之中，剑身上瞬间覆上一层金光。“原来如此，需用至纯灵力破它！”他手腕翻转，灵剑划出一道圆融的弧线，金光如潮水般涌向鬼脸，所过之处，黑气纷纷溃散。
鬼脸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似乎被激怒了，周身黑气翻涌得更厉害，石碑上的符文也开始疯狂闪烁。石坪四周突然传来“咔嚓”声，数十具白骨从地下爬起，手持锈蚀的兵器，蹒跚着围了上来。
“这些是守墓的阴兵！”吴邪抽出工兵铲，“胖子，搭把手！”
胖子立刻抄起家伙，与吴邪背靠背迎上阴兵，张起灵和解雨臣也各展身手，黑金古刀与软剑在白骨间翻飞，暂时挡住了阴兵的攻势。
白泽独自面对鬼脸，压力陡增。鬼脸的黑气不断再生，他每斩散一片，下一刻就有更多黑气涌来，而体内的绝情丹还在隐隐作痛，灵力消耗得极快。就在他一剑斩向鬼脸核心时，鬼脸突然分裂成数十个小鬼脸，从四面八方扑来！
“白泽！”凤夜不顾自身伤势，冲过来挡在他身侧，指尖金芒连弹，帮他挡下几个小鬼脸，“用玉佩镇它的本源！石碑是它的根基！”
白泽看了一眼被阴兵缠住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凤夜，眼底那抹冰冷再次动摇。他没有多说，猛地转身，灵剑直指石碑，周身金光汇聚于剑尖，形成一道丈长的光柱：“破！”
光柱呼啸着射向石碑，碑上的符文瞬间炸裂，黑气如潮水般退去，那些小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在雾气中。石坪上的阴兵失去黑气支撑，也纷纷瘫软在地，化为粉末。
雾气散去，石坪尽头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出口——一道通往外界的石阶，阳光正从石阶顶端洒落，带着久违的暖意。
白泽拄着灵剑，胸口起伏不止，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凤夜连忙上前想扶他，却见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避开了触碰。“走吧，出去了。”他声音低沉，率先迈步向石阶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般决绝，背影里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凤夜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身后的吴邪碰了碰张起灵的胳膊，低声道：“你说，白泽这无情道，还能修下去吗？”
张起灵看着白泽的背影，沉默片刻，缓缓道：“他自己，或许也在问这个问题。”阳光穿过石阶，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白泽手中的玉佩，正悄悄散发着柔和的暖意，如同他心中那道不愿承认的裂痕，在光线下渐渐清晰。
胖子凑过来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接话：“可不是嘛！胖爷我早就看出来了，白泽这小子嘴上硬得跟石头似的，心里比谁都软。上次在瘴气坑救我，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硬扛着，这要是不放在心上，能豁出命去？”
解雨臣把玩着手里的软剑，指尖轻轻摩挲着剑鞘，语气带着几分了然：“他不是不认，是不敢认。绝情丹压着他，无情道框着他，他总觉得承认了这份在意，就是毁了自己的修行。可他忘了，修行是为了什么？连心里的人都护不住，修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凤夜站在一旁，听着几人的话，眼底泛起微光。他看向白泽的背影，那人正站在石阶顶端，望着外面的阳光，身形单薄却挺直，像是还在和自己较劲。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他会认的。刚才破镇魂碑时，他下意识护着我们，也没推开凤夜的帮忙——他心里的冰，已经开始化了。”
吴邪点点头，忍不住朝白泽喊了一声：“白泽！愣着干嘛？外面天快黑了，再不出去，咱们就得在墓道口搭帐篷了！”
白泽回头，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凤夜身上，停顿了一瞬，又快速移开。他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位置，示意众人先过去。
胖子第一个冲上去，拍了拍白泽的胳膊：“走了走了！出去胖爷请你们吃火锅，特辣的那种，让你也尝尝热乎劲儿，别总跟个冰坨似的！”
白泽被他拍得踉跄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却没躲开。凤夜跟在后面，经过他身边时，轻声道：“不管你认不认，我们都在。男人之间的喜欢，不是牵绊，是能一起扛事的底气。”
白泽的指尖动了动，掌心灵玉轻轻发烫。他望着几人说说笑笑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灵剑，斩过怨煞，也救过身边的人。或许，无情道不是唯一的路，承认这份在意，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墓里的寒意，也悄悄暖了他那颗被冰封许久的心。有些答案，不用急着说出口，只要跟着他们走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敢直面自己的心意。
出了墓道，傍晚的风裹着山林的草木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最后一丝墓里的阴寒。胖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拍着大腿喊饿，吴邪翻出背包里仅剩的压缩饼干，扔给每个人一包，自己却先凑到张起灵身边，小声嘀咕：“你说他刚才那反应，是不是听进去了？”
张起灵撕开饼干包装，没抬头，却精准戳中要害：“他没躲开胖子的拍肩，也没反驳凤夜的话。”
这话刚好被走过来的解雨臣听见，他轻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水壶：“何止是听进去了，刚才在石阶上，我看他盯着凤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哪还有半分无情道的冷意？”
凤夜攥着饼干，目光不自觉飘向不远处的白泽。那人正靠在树干上，手里捏着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纹路，侧脸在夕阳下柔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拒人千里。
“我去跟他说两句。”凤夜起身，刚走两步，就被胖子拉住：“哎哎哎！你别太急啊！白泽那性子，跟慢火熬汤似的，得慢慢来，别吓着他！”
凤夜无奈点头，放缓脚步走到白泽身边，递过去一壶水：“喝点水吧，补充点体力。”
白泽抬头看他，沉默片刻，接过水壶，指尖不小心碰到凤夜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他飞快收回手，低头拧开壶盖，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刚才……谢了。”
凤夜眼睛一亮，顺势坐在他旁边：“谢我什么？谢我帮你挡小鬼脸，还是谢我提醒你破镇魂碑？”
白泽喝水的动作一顿，耳尖悄悄泛红，却嘴硬道：“都不是，谢你没添乱。”
凤夜低笑出声，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只是望着远处的夕阳，轻声说：“白泽，喜欢不是错，不管是对人，还是对这份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男人之间的在意，不用藏着掖着，就像吴邪会自然地跟张起灵搭话，胖子会主动拍我们的肩，这些都很正常。”
白泽捏着水壶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却悄悄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三人——吴邪正拿着地图跟张起灵讨论下山的路，胖子在一旁插科打诨，解雨臣偶尔搭两句，画面热闹又温暖。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牵绊”，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走吧，该下山了。”张起灵的声音传来，几人收拾好东西，跟着他往山下走。吴邪故意放慢脚步，跟白泽并肩，撞了撞他的胳膊：“下次再下墓，还跟我们一起呗？你这灵剑可比胖子的工兵铲好用多了。”
白泽侧头看他，吴邪眼里满是真诚，没有半分异样的眼光。他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胖子立刻回头喊：“哎！你答应了？那可说好了，下次下山必须吃火锅，胖爷请客！”
解雨臣笑着点头：“行啊，我知道一家老火锅店，特地道。”
凤夜走在白泽身边，偷偷看他，发现他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平静，却足够让人惊喜。
夕阳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山林间，脚步声、说笑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白泽攥着掌心的玉佩，那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慢慢化开了绝情丹留下的冷意。他或许还没完全准备好承认那份喜欢，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抗拒这份“牵绊”——有他们在身边，好像比独自一人走无情道，要温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