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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客栈的屋檐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影。张起灵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沿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压不住方才指尖触到白泽脸颊时的灼热。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解雨臣,对方正和白泽说着什么,眉眼弯起时带着惯有的从容,鬓角的发丝被夜风吹得轻轻动了动。张起灵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七星鲁王宫,解雨臣还只是个跟着三叔跑前跑后的小屁孩,如今却已能独当一面,连白泽这样的人物都愿与他对饮。

“在想什么?”白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

张起灵回神,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

解雨臣恰好转过头,看见他这副样子,低笑一声:“小哥这是被桂花酿醉了?”他说着,往张起灵杯里又添了些酒,“这酒度数不高,倒是后劲儿足。”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杯子往解雨臣那边推了推,示意还要。

白泽看着他们互动,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来张小哥很喜欢这酒。”他伸手拿起酒坛,“我那儿还有两坛,回头让伙计给你送过去。”

张起灵抬眼看他,眼神里难得带了点明显的情绪,像是在说“当真?”

“自然。”白泽颔首,指尖在坛身上敲了敲,“这酒是去年秋日用西湖的桂花酿的,本想留着自己喝,既然张小哥喜欢,分你一坛也无妨。”

解雨臣在一旁打趣:“神君这可是偏心了,怎么不给我留?”

“你要喝,随时来我那儿拿。”白泽瞥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揶揄,“不过看某人这架势,怕是更想喝张小哥那坛。”

解雨臣挑眉,故意往张起灵身边凑了凑:“那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去蹭酒。”

张起灵身体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解雨臣那边靠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他的胳膊,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不行”。

这下连白泽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他举起酒杯,“来,再喝一个。”

三只酒杯再次碰到一起,这次张起灵的动作快了半分,稳稳地让自己的杯子挡在中间。

窗外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三人交叠的手影上。

解雨臣看着杯中的月影,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下次该去哪儿?”

白泽挑眉:“怎么,这就闲不住了?”

“总待着也不是办法。”解雨臣转动着酒杯,“吴邪那边估计也快按捺不住了,他那人,三天不折腾就浑身难受。”

张起灵听到“吴邪”两个字,眼神动了动。他确实有些日子没见吴邪了,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又闯什么祸。

“我倒是知道个地方。”白泽忽然说,“在西南边境,有座悬空寺,传说藏着些有意思的东西。”

“悬空寺?”解雨臣来了兴趣,“有什么说法?”

“据说和明初的一支奇兵有关,里面的机关术很是精妙。”白泽顿了顿,看向张起灵,“我猜张小哥会感兴趣。”

张起灵果然抬了眼,黑金古刀的刀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似乎已经开始想象那里的布局。

解雨臣笑了:“既然如此,那等吴邪回来,咱们就去探探?”

张起灵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白泽看着他们,眼底的笑意温柔:“好啊。”

酒坛渐渐空了,月光却越发清亮。解雨臣靠在椅背上,看着张起灵和白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时候是白泽在说,张起灵偶尔应一声,却并不显得尴尬。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也不错。

张起灵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张起灵,却多了点烟火气;白泽还是那个耀眼的白泽,却少了些疏离。而自己,似乎也终于能在这些年的奔波里,有片刻这样安稳的时光。

“时候不早了。”解雨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明天还要赶路,先歇着吧。”

白泽点头:“也好。”

张起灵也跟着站起来,下意识地走到解雨臣身边。

三人一同走出房间,走廊上的风带着凉意。白泽住的房间在另一头,他停下脚步,看向张起灵:“那坛桂花酿,我明天让伙计给你送去。”

张起灵点头,难得说了句:“谢。”

白泽笑了笑,又看了眼解雨臣:“晚安。”

“晚安。”解雨臣挥了挥手。

看着白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解雨臣才转头看向张起灵:“回房?”

张起灵嗯了一声,却没动,只是看着解雨臣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的,似乎在犹豫什么。

解雨臣看穿了他的心思,失笑:“想睡我这儿?”

张起灵耳根微红,点了点头。

“进来吧。”解雨臣推开房门,“不过说好,床够大,但你不许抢被子。”

张起灵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目光扫过桌上还没收拾的酒杯,最终落在床榻上,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解雨臣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或许这次的旅程,会比想象中更有趣些。

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照着客栈里悄然滋生的暖意。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

“悬空寺的机关术不止精妙,更藏着凶性。”白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方才的笑意淡去大半,眼神沉了下来,“我查到的记载里,那支明初奇兵并非寻常军队,首领懂巫蛊之术,寺里的每一处转动都连着活人献祭的血咒。”

解雨臣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活人献祭?”

“嗯。”白泽颔首,指尖敲出的节奏带着些微凝重,“传说寺内的千斤铜佛会随机关自行转动,而驱动它的,是埋在地基下的数百具骸骨。那些骸骨被特殊的药水处理过,百年不腐,怨气极重。”

张起灵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忽然抬眼,看向白泽:“入口?”

“在悬崖中段的云雾里。”白泽道,“只有每月十五的子时,云雾会短暂散开,露出嵌在岩壁里的栈道。但那栈道是活动的,每隔三息就会变换一次排列,踩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解雨臣笑了笑,指尖摩挲着杯沿:“听起来倒是比七星鲁王宫刺激。”话虽轻松,眼底却已多了几分警惕。他太清楚这种听起来就凶险的地方意味着什么——往往藏着能让人万劫不复的东西。

张起灵的指尖无意识地滑过黑金古刀的纹路,那是他紧张或在意时才会有的动作。他看向解雨臣,又看向白泽,喉结动了动:“危险。”

这两个字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两人心上。张起灵从不是危言耸听的人,他说危险,那便是真的九死一生。

白泽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才叫探险,不是吗?”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不过放心,我带了克制怨气的法器,应付那些骸骨应该没问题。至于机关……”他看向解雨臣,“有小花在,还怕拆不了吗?”

解雨臣挑眉,语气带了点自信:“拆机关这种事,我可比吴邪那家伙靠谱多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解雨臣身边又靠了靠,像是想用这种方式确认他安然无恙。

白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说真的,这次得格外小心。那寺里除了机关和怨气,可能还有守寺人。记载里说,那支奇兵的后裔世代守在附近,他们懂寺里的布局,更擅长用毒,且对闯入者从不留情。”

“用毒?”解雨臣皱眉,“比霍家的毒还厉害?”

“不好说。”白泽摇头,“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蛊毒,据说中了毒的人会看到最恐惧的东西,最后在疯狂中跳下悬崖。”

张起灵的眼神更沉了。他不怕机关,不怕怨气,却怕这种无形的东西——它能钻进人的脑子里,让你防不胜防。他下意识地看向解雨臣,对方脸上虽依旧从容,指尖却已微微收紧。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破解。”白泽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小的香囊,递过去,“这里面是艾草和龙涎香磨的粉,能暂时压制蛊毒的气息。你们带在身上,贴身放着。”

解雨臣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苦的香气钻入鼻腔,确实让人精神一振。他将其中一个塞给张起灵:“贴身放好。”

张起灵接过来,立刻揣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白泽看着他这动作,嘴角弯了弯:“看来张小哥很听小花的话。”

张起灵没理他,只是看着解雨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也要收好”。

解雨臣失笑,晃了晃手里的香囊:“放心,丢不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了,走廊里的风也带上了些凉意。三人都没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凝重。

过了片刻,解雨臣忽然举起酒杯:“管它什么蛊毒机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是怕了,咱们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

白泽笑着举杯:“说得好。”

张起灵也跟着举起杯子,虽然依旧没说话,但眼神里的犹豫已经散去,只剩下惯有的坚定。

三只酒杯再次碰到一起,这次的碰撞声比之前沉了些,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危险立下无声的誓约。

“对了,”白泽忽然想起什么,“吴邪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解雨臣挑眉:“等他回来再说。那家伙要是提前知道了,今晚怕是就睡不着了。”

张起灵听到吴邪的名字,眼神柔和了些。他确实有点想念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了,虽然总闯祸,却总能给沉重的旅程添点活气。

“也好。”白泽点头,“让他多睡一晚安稳觉。”

云层渐渐散去,月光重新洒满房间。酒坛已经空了,杯底只剩下一点残酒,映着三人的影子,挨得很近。

危险在前,前路未卜,但此刻,他们看着彼此眼底的坚定,忽然觉得再大的凶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吴邪盯着篝火里噼啪作响的火星,耳尖还在发烫。白泽刚才替他挡开落石时,手臂擦过他的后背,带着山野间草木的清冽气,还有点淡淡的药香——那是他下午给白泽处理划伤时,涂的云南白药的味道。

“发什么呆呢?”胖子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往白泽那边努了努嘴,“魂儿都快被神君勾走了。”

吴邪猛地回神,抓起手边的树枝胡乱拨了拨火堆:“胡说什么呢。”话虽硬气,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过去。白泽正坐在一块岩石上擦剑,月光顺着他垂着的眼睫滑下来,在鼻梁上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利落得像刀刻出来的,偏偏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吴邪心跳漏了半拍。

“我胡说?”胖子啧啧两声,“刚才在崖边,是谁吓得抓住人家胳膊不放,脸都白了?”

“那不是情况紧急吗!”吴邪梗着脖子反驳,却想起当时白泽低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说“别怕,有我”。那声音像羽毛搔过心尖,痒得他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姑娘,直到遇见白泽。这家伙又能打又聪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护着人的时候比谁都靠谱,连怼人都带着种让人恨不起来的坦荡。

“喜欢就喜欢呗,藏着掖着干啥。”胖子大大咧咧地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干,“男人怎么了?男人喜欢男人又咋了?这年头又不兴浸猪笼。想当年我在潘家园……”

“打住打住。”吴邪赶紧打断他,生怕这家伙又扯出什么陈年糗事。他偷偷瞥了眼白泽,对方似乎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正专注地用布擦拭剑鞘上的纹路。

篝火噼啪作响,把周围的黑暗逼退了些。吴邪看着白泽的侧影,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别扭劲儿散了不少。是啊,喜欢就喜欢了,管他是男是女。他吴邪这辈子,从七星鲁王宫到蛇沼鬼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还怕承认这点心思?

“哎,白泽。”吴邪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紧。

白泽抬眼看来,眼神清亮:“怎么了?”

“那什么……”吴邪挠了挠头,指了指他手里的剑,“你这剑挺好看的,能让我看看吗?”

白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把剑递过来:“小心点,开了刃的。”

吴邪双手接过来,入手比想象中沉。剑鞘是鲨鱼皮做的,摸上去糙糙的,却带着种岁月打磨过的温润。他试着拔出来一点,寒光瞬间映亮了他的眼睛,剑气凛冽得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剑。”他由衷地赞叹。

“眼光不错。”白泽挑眉,“这剑叫‘逐光’,跟着我有些年头了。”

“逐光……”吴邪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忽然抬头看向白泽,对方正好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四目相对的瞬间,吴邪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却没像刚才那样躲开。

他迎着白泽的目光,忽然笑了,把剑递回去:“谢了,让我开了眼。”

白泽接过剑,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吴邪感觉那点触碰像电流似的,顺着指尖窜到心口,烫得他脸颊发烫。

“不客气。”白泽的声音似乎也低了些,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回火堆。

胖子在一旁看得直乐,偷偷给吴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吴邪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像被篝火烤着似的,暖烘烘的。

他想,管他以后怎么样呢。至少现在,能看着这家伙坐在不远处,能跟他一起烤火,一起走接下来的路,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于那点心思,慢慢来呗。反正他吴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夜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篝火依旧明亮,映着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还有一个在旁边看热闹的胖子。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却一点也不吓人——毕竟身边有想守护的人,有能并肩的伙伴,再黑的夜,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白泽发现危险时,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崖壁上方突然滚落下数块磨盘大的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正在检查栈道机关的解雨臣。他甚至来不及喊出声,腰间的灵剑“逐光”已自行出鞘,寒光如电掣般划破空气。

“小心!”

白泽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灵剑在他手中挽出数道剑花,剑气劈砍在巨石上,竟生生将最前头那块劈成两半。碎石飞溅中,他已扑到解雨臣身前,左手猛地将人往后一拽,右手灵剑横挥,又挡开一块斜刺里砸来的石块。

“轰隆——”

被劈开的巨石砸在栈道上,木质的板条瞬间断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云雾。解雨臣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抬头就看见白泽背对着他,衣袂被风掀起,握着剑的手臂肌肉紧绷,正死死盯着崖壁上方。

“是守寺人!”白泽低喝一声,灵剑剑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蓄势待发的战意。

崖壁上隐约闪过几个黑影,手里握着弓箭,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站在解雨臣身侧,黑金古刀出鞘,刀柄被他握得死紧,眼神冷得像冰。

“吴邪!掩护!”解雨臣扬声喊道,同时从腰间摸出几枚飞镖。

吴邪早已反应过来,抄起身边的工兵铲就往栈道另一侧跑,试图吸引守寺人的注意。但那些人影动作极快,箭雨如织般射下来,角度刁钻得避开了白泽的剑气范围,直取解雨臣和张起灵。

白泽眼神一凛,灵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撞落了大半箭矢。他自己则借着这空当,从怀里摸出几张黄色符纸,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焰,符纸瞬间化为灰烬,散成无数光点,如屏障般挡在众人身前。

“快走!”白泽喊道,同时转身拽住解雨臣的手腕,“栈道开始动了!”

果然,脚下的木板开始发出咯吱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排列。张起灵一把将吴邪拉到身边,刀光一闪,劈断了一支射向吴邪后心的毒箭。

混乱中,白泽的灵剑已自动飞回他手中。他一边挥剑格挡,一边推着解雨臣往前冲,张起灵和吴邪紧随其后。守寺人的箭越来越密,甚至有人顺着崖壁滑下来,手里握着弯刀,嘶吼着扑过来。

“小花,拆机关!”白泽喊道,灵剑反手一挑,逼退一个守寺人,同时侧头对解雨臣使了个眼色。

解雨臣立刻会意,手指在木板上飞快地敲击、按压。他对机关的敏感在此刻发挥到极致,每一次触碰都能让栈道的变换暂停片刻。张起灵的刀则成了最可靠的屏障,无论守寺人从哪个方向扑来,都会被他精准地逼退。

吴邪看得心惊胆战,却也没闲着,工兵铲舞得虎虎生风,虽然杀伤力不足,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绊住敌人的脚步。

白泽注意到一个守寺人绕到了侧面,正举箭瞄准解雨臣的后背。他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支箭。

“嗤——”

箭头没入皮肉的声音在嘈杂的打斗中格外清晰。

“白泽!”解雨臣和吴邪同时喊道。

白泽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刺穿了那守寺人的咽喉。他低头看了眼后背的箭,箭头的幽蓝已经蔓延开一小片,显然毒性霸道。

“别管我!”他咬着牙喊道,脸色因疼痛和毒素开始发白,“进寺门!门后有毒气屏障,他们不敢追!”

张起灵眼神一沉,突然加快速度,黑金古刀如狂风般扫过,硬生生在守寺人中劈开一条路。“走!”他拽起解雨臣,又看了眼白泽,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解雨臣咬了咬牙,最后看了眼白泽浴血的背影,转身跟着张起灵冲向不远处那扇嵌在岩壁里的石门。吴邪犹豫了一下,也被张起灵一把拉走。

白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后,才松了口气,灵剑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守寺人还在扑过来,但他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指尖再次燃起火焰,这一次,火焰更加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

“想进寺?先问过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箭上的毒素正在蔓延,但他握着剑的手却依旧稳如磐石。石门后,解雨臣正疯狂地转动门内的机关,张起灵和吴邪则死死抵着门板,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和符纸燃烧的噼啪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石门彻底锁死,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三人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白泽他……”吴邪的声音带着颤抖。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解毒剂,眼神坚定:“他不会有事的。”

张起灵握紧了黑金古刀,站起身走到石门前,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像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石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三下。

是白泽的声音,带着点虚弱,却依旧清亮:“开门吧,我搞定了。”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冲过去拉开石门。白泽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后背的箭已经被拔出来,伤口处敷着止血的草药,但嘴角却依旧噙着笑。

“愣着干什么?”他挑眉,“不进去看看?”

吴邪赶紧跑过去扶住他,眼眶有点红:“你逞什么能!”

“总不能让你们有事。”白泽笑了笑,目光扫过解雨臣和张起灵,“走吧,里面的路,才刚开始。”

张起灵默默地走到他另一侧,和吴邪一起架住他,解雨臣则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飞镖蓄势待发。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也开启了悬空寺深处更未知的危险。但此刻,没有人退缩——因为身边的人还在,握紧的手还在,那柄带着温度的灵剑,也还在。

寺内比想象中更暗,只有石壁缝隙里漏进的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哪年留下的。

白泽被吴邪和张起灵架着,脚步有些虚浮,后背的伤口被牵扯着,疼得他额角冒冷汗。但他没吭声,只是借着微光打量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模糊的经文,笔画扭曲,倒像是某种诅咒。

“这地方邪门得很。”吴邪忍不住嘀咕,扶着白泽的手紧了紧,“你感觉怎么样?那箭上的毒……”

“没事,”白泽喘了口气,扯出个笑,“比这厉害的毒我都扛过。就是有点脱力。”他顿了顿,看向解雨臣,“小花,留意脚下,这里的地砖怕是也有机关。”

解雨臣早就注意到了。地面铺着青黑色的方砖,每一块都长得一样,但仔细看,能发现有些砖缝里积着的灰尘更薄,像是最近被触动过。他蹲下身,用指尖敲了敲面前的砖块,声音发闷。

“左边第三块不能踩。”他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两步,“我试试能不能找到规律。”

张起灵突然抬手,黑金古刀的刀背轻轻敲了敲白泽的后腰。不是触碰伤口,是种极轻的示意。白泽愣了愣,转头看他,正对上张起灵投来的目光——没什么表情,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还行。”白泽低声说,算是回应。

张起灵这才移开视线,刀身一横,挡在三人侧前方,警惕地盯着黑暗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水滴声,滴答,滴答,敲在空荡的寺内,格外瘆人。

解雨臣已经摸出了些门道,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提醒:“踩带刻痕的砖,每块砖只能站三息,换砖的时候往对角线跳。”

吴邪赶紧扶着白泽跟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张起灵则走在最后,刀光时不时扫过两侧的阴影,以防突然窜出什么东西。

走到大殿中央时,白泽突然停住脚步,眉头紧锁:“不对劲。”

“怎么了?”吴邪立刻紧张起来。

“太安静了。”白泽的声音压得很低,“守寺人既然敢用活人献祭,寺里不可能只有机关。”他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传来一阵“咔哒”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下降。

张起灵反应最快,拽着吴邪和白泽往旁边一扑。几乎是同时,一块巨大的青铜板从天花板砸下来,重重落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地面都震了震。

“是千斤佛!”解雨臣低喝,指着大殿正中央那尊被阴影笼罩的佛像,“它在动!”

果然,那尊数丈高的铜佛正缓缓转动,底座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随着它的转动,地面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顺着砖缝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竟冒起了白烟。

“是药水!”白泽脸色一变,“快避开!那是处理骸骨的药水,沾到就完了!”

四人立刻散开,在不断转动的铜佛和蔓延的药水间腾挪。吴邪扶着白泽,好几次差点被药水溅到,都是张起灵用刀背把他们推开的。

解雨臣盯着铜佛的底座,忽然喊道:“它的转动有规律!每转半圈,右手会停顿一息!那里是机关点!”

白泽立刻明白了:“我去引开它的注意力!小花,你找机会动手!”

“不行!你有伤!”吴邪想都没想就反对。

白泽却已经挣脱他的手,灵剑一扬,剑气直逼铜佛的头颅:“别废话!”他足尖点地,身形飘忽,故意在铜佛面前晃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像是在挑衅。

铜佛似乎真的被激怒了,转动的速度加快,巨大的手掌猛地拍下来。白泽侧身躲开,手掌拍在地上,又是一声巨响,碎石飞溅。

“就是现在!”白泽喊道。

解雨臣早已蓄势待发,借着铜佛右手停顿的瞬间,像只灵猫般扑过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发夹,精准地插进铜佛手掌内侧的一个小孔里。

“咔——”

铜佛的转动猛地停住了,底座渗出的药水也渐渐凝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白泽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把衣服染得更深了。

吴邪赶紧跑过去,拿出绷带想给他重新包扎,手却抖得厉害:“都说了让你别逞能……”

“不逞能,咱们现在可能都成骨头渣了。”白泽笑了笑,抬手想揉揉他的头发,却没力气,手刚抬起来就垂了下去。

吴邪赶紧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是发烧的迹象。

“他中毒加失血,得找个地方让他休息。”解雨臣走过来,看着白泽苍白的脸,眉头紧锁,“前面好像有偏殿,去那边看看。”

张起灵没说话,直接弯腰,打横抱起了白泽。

白泽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挣扎:“我自己能走……”

“别动。”张起灵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抱得很稳,避开了伤口的位置,脚步沉稳地往前走去。

白泽看着他线条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就没了力气,乖乖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竟觉得安心了不少。

吴邪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痛快。他快步跟上,和解雨臣一左一右护着张起灵,警惕地观察四周。

偏殿里果然干净些,还有一张石床。张起灵把白泽放下,吴邪立刻拿出解毒剂和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解雨臣则在殿内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机关,才靠在门口守着。

“睡会儿吧。”吴邪给白泽盖好自己的外套,声音放得很轻,“有我们在。”

白泽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又看了看门口解雨臣的背影,和站在石床旁、握着刀一动不动的张起灵,忽然笑了,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累坏了。但奇怪的是,就算身处这凶险的悬空寺,就算伤口还在疼,他却觉得格外踏实。

殿外的月光依旧微弱,殿内很安静,只有四人平稳的呼吸声。铜佛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那又如何?

吴邪看着白泽沉睡的脸,悄悄握紧了拳头。解雨臣靠在门上,指尖转着发夹,眼神锐利。张起灵站在石床旁,像尊守护神,黑金古刀在微光下泛着冷光。

只要他们四个还在一起,再深的黑暗,总能找到光。

白泽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目光扫过偏殿,在空荡的角落停了停。吴邪正给石床铺干草,闻言手一顿,回头看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白泽撑着坐起来,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他却没皱眉,只重复了一遍,“苏九儿和霍秀秀呢?出发前不是说好在栈道入口汇合?”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沉了下去。吴邪挠了挠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在栈道上遇袭,光顾着往前冲,没留意她们……”

解雨臣靠在门框上,指尖的发夹转得飞快:“按原计划,她们应该走另一条备用栈道,从侧门进寺。也许是被什么绊住了。”话虽如此,他眼底却掠过一丝担忧——霍秀秀那丫头看着娇俏,实则机灵得很,苏九儿更是老江湖,按理说不该出岔子。

张起灵突然转身往外走,黑金古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刀柄稳稳落回掌心。

“你去哪儿?”吴邪追问。

“找。”张起灵吐出一个字,脚步没停。

白泽立刻掀开吴邪的外套下床,动作急得牵扯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我跟你一起去。她们对寺内布局不熟,万一撞上守寺人……”

“你伤成这样瞎凑什么热闹!”吴邪赶紧按住他,“我跟小哥去,你和小花在这儿守着,万一她们找过来呢?”

白泽还要争,解雨臣却开口了:“吴邪说得对。你现在出去是添乱。”他走到白泽面前,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罗盘,“这是追踪符盘,我在秀秀发间别了片特制的金箔,她在哪儿,指针就会指哪儿。让吴邪拿着,他们俩去更稳妥。”

白泽看着那罗盘,又看了看吴邪眼里的坚持,终于点头:“小心守寺人的蛊毒,还有那些会动的骸骨。”他顿了顿,补充道,“苏九儿腰间有个银质香囊,里面是她炼的驱邪药粉,实在不行就找她汇合。”

吴邪接过罗盘,指针果然微微颤动,指向大殿东侧的方向。“放心吧,我们快去快回。”他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又冲解雨臣使了个眼色,才跟着张起灵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偏殿,就听见黑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张起灵立刻拔刀,吴邪也握紧了工兵铲,却见两个身影从柱子后闪出来,正是霍秀秀和苏九儿。

“吓死我了!”霍秀秀拍着胸口跑过来,发间的金箔闪了闪,“侧门被堵死了,我们绕了好远才进来,还差点被一群会爬的骨头架子追着啃!”

苏九儿跟在她身后,脸色也不太好,腰间的银香囊敞开着,散出淡淡的药香:“守寺人不止一批,我们在地道里撞见另一伙,他们用的不是弓箭,是会飞的毒虫。”她抬手抹了把脸,露出手腕上几道细密的红痕,“幸好用了药粉,不然现在已经成毒虫的点心了。”

吴邪又惊又喜:“你们没事就好!白泽刚还在念叨你们呢!”

霍秀秀眼睛一亮:“白泽哥在哪儿?我们带了伤药,听说他中箭了?”

四人回到偏殿时,白泽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立刻睁眼,看到霍秀秀和苏九儿时,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些:“回来了。”

“白泽哥!”霍秀秀跑过去,从包里掏出个青瓷小瓶,“这是我从我奶奶那儿偷拿的金疮药,治箭伤最管用!”

苏九儿则拿出个小巧的药碾子,往里面倒了些黑色的粉末:“这是解蛊毒的药,你混着水喝下去,能压一压箭上的余毒。”

白泽看着她们忙前忙后,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

“哪能啊!”霍秀秀一边给他换药,一边瞪他,“你可是我们的护身符,死了谁也不能死你啊!”

解雨臣在一旁低笑:“也就你敢这么跟他说话。”

张起灵默默地走到角落,给他们腾出空间,却没走远,刀鞘轻轻靠在石壁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说“我在”。

吴邪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原本悬着的担忧落了地,连这阴森的悬空寺都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苏九儿把调好的药递给白泽,忽然皱眉:“说起来,我们在地道里发现个奇怪的东西——墙壁上画着和外面经文一样的诅咒,还刻了个记号,像只眼睛。”

白泽刚喝下药的动作顿住,眼神沉了下去:“是‘血眼咒’。那支明初奇兵的首领,据说额头上就有只天生的重瞳,被部下奉为‘血眼神’。”他看向解雨臣,“看来这寺里藏的,不止是机关和骸骨。”

解雨臣指尖的发夹停了:“你的意思是……”

“是活的东西。”白泽的声音压得很低,“被血咒养着的,活了几百年的东西。”

偏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殿外传来的水滴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恐怖倒计时。霍秀秀下意识往苏九儿身边靠了靠,吴邪握紧了工兵铲,张起灵的刀身微微转动,映出一点冷光。

但没人说话,也没人退缩。

白泽看着他们紧绷却坚定的侧脸,忽然笑了,抬手按住霍秀秀的头揉了揉:“怕了?”

霍秀秀梗着脖子:“才不怕!有白泽哥和小花哥在,还有小哥和吴邪哥,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苏九儿也点头,重新系紧银香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们人多。”

吴邪跟着笑起来:“就是,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几百年的老东西?”

解雨臣看向张起灵,对方正好也看过来,眼神里虽没什么表情,却带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白泽靠回石壁上,看着眼前这些人——咋咋呼呼却永远热血的吴邪,看似散漫却心细如发的解雨臣,沉默寡言却永远靠谱的张起灵,娇俏机灵的霍秀秀,沉稳干练的苏九儿。

他忽然觉得,就算这悬空寺里真藏着什么洪水猛兽,好像也没那么难对付了。

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休息会儿,”白泽说,“天亮之前,我们得找到血咒的核心。”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找了个角落歇脚。月光从石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牢牢系在一起。

夜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再黑的夜,也总会亮起来的。

霍秀秀举着青瓷药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关切瞬间变成了错愕,随即又涨得通红:“白泽哥!我好心给你送药,你跟我讲男女授受不亲?”

白泽靠在石壁上,脸色虽白,眼神却坦然得很:“礼数不能废。”他瞥了眼那药瓶,“你的药留着防身,我自己带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牛皮小袋,倒出几粒深褐色的药丸,仰头咽了下去。

苏九儿在一旁看得直乐,捅了捅霍秀秀的胳膊:“行了,别气了,白神君这是在跟你讲规矩呢。”

霍秀秀把药瓶往包里一塞,扭头瞪白泽:“那你后背的伤自己能上药?总不能让小花哥给你扒衣服吧?”

这话刚说完,就见白泽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角落里的张起灵身上。那眼神没什么波澜,却像无声的召唤。

张起灵几乎是立刻就动了。他放下黑金古刀,大步走到白泽面前,半蹲下身,抬头看他,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扶我起来。”白泽低声道。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腰,避开了伤口的位置,轻轻一用力,就把人扶得站直了。

霍秀秀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吧……男女授受不亲,男男就亲了?”

吴邪在一旁笑得直咳嗽:“秀秀,这叫……叫战友互助!对,战友互助!”

解雨臣靠在门边,指尖转着发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看来小哥是白泽指定的‘专属护理’。”

白泽没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对张起灵说:“偏殿后墙有个石柜,里面有我带来的伤药和绷带。”

张起灵点头,扶着他往屋后走。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倒显得格外协调。

霍秀秀还在嘟囔:“什么道理嘛……”

苏九儿拍了拍她的肩,压低声音:“你没发现吗?刚才白泽看小哥的眼神,跟看我们不一样。”

霍秀秀愣了愣:“哪里不一样?”

“说不清楚,”苏九儿笑了笑,“就像……找到了能递刀的人。”

偏殿后墙果然有个嵌在石壁里的柜子,张起灵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放着药瓶和白色的绷带。他拿出药粉,回头看白泽,眼神示意“可以了”。

白泽解开外袍,露出里面渗血的中衣,后背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箭孔周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然余毒未清。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沉了沉,蘸了药粉的指尖落在伤口边缘时,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什么。药粉碰到伤口,白泽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颤抖。

“疼?”张起灵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白泽的声音有些发紧,却依旧挺直了背脊。

张起灵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动作,撒药、包扎,绷带在他手里绕得整齐利落,最后打了个结实的结。整个过程,两人都没再开口,却有种奇异的默契——白泽放松地靠着石壁,张起灵的手始终稳稳地托着他的腰,生怕他站不稳。

处理完伤口,张起灵帮他系好外袍,刚要收回手,却被白泽轻轻抓住了手腕。

“谢了。”白泽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上完药的虚弱。

张起灵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应该。”

两人回到前殿时,吴邪正和霍秀秀拌嘴,解雨臣和苏九儿在研究那枚追踪符盘,气氛倒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看到他们出来,吴邪立刻喊道:“搞定了?白泽,你感觉咋样?”

“好多了。”白泽活动了下肩膀,虽然还有点疼,却比刚才利索多了。

张起灵默默走回角落,重新握住黑金古刀,目光扫过殿内的人,最后落在白泽身上,停了片刻,才移开视线。

霍秀秀看着张起灵那副样子,突然凑近苏九儿耳边:“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

“白泽哥不是讲礼数,”霍秀秀憋着笑,“他是只让小哥碰。”

苏九儿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看向白泽的目光多了点玩味。白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解雨臣收起符盘,站起身:“休息得差不多了,该去看看那‘血眼咒’的核心藏在哪儿了。”他看向白泽,“你还行吗?”

白泽刚要说话,张起灵已经先一步走到他身边,摆出扶人的架势。

白泽看着他,笑了:“走吧。”

一行人再次出发,这次张起灵寸步不离地跟在白泽身侧,吴邪和解雨臣走在最前面探路,霍秀秀和苏九儿断后。黑暗的通道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霍秀秀偷偷对苏九儿说:“你看,他俩走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苏九儿低笑:“别瞎说,小心被听见。”

“听见就听见呗,”霍秀秀不怕,“反正……大家心里都有数。”

前面的白泽像是真的听见了,脚步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张起灵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头看他,眼神带着询问。

白泽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声音却比刚才轻快了些:“快走吧,早点找到核心,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张起灵没再多问,只是扶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通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趟凶险的旅程,似乎也多了些让人期待的暖意。

通道里的风带着潮湿的水汽,霍秀秀那句“般配”像颗小石子,在吴邪和解雨臣心里都漾开了圈涟漪。

吴邪手里的工兵铲攥得更紧了,指尖泛白。他瞥向走在身侧的张起灵,对方扶着白泽的动作自然得刺眼——张起灵的手稳稳托在白泽腰侧,白泽偶尔踉跄时,会下意识往他身上靠,连鬓角垂落的发丝都像是带着默契。

“咳。”吴邪故意咳嗽了一声,加快脚步抢到前面,几乎要撞上解雨臣的后背,“小花,你看这石壁上的刻痕,是不是和刚才大殿里的不一样?”

解雨臣正盯着白泽和张起灵交叠的影子出神,闻言回神,目光落在石壁上,心思却没跟上:“嗯,更杂乱些,像是后来被人凿过。”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夹,金属的凉意也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

刚才白泽受伤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过去,却被张起灵那声“我来”堵在了原地。张起灵给白泽上药时,白泽虽然疼得皱眉,嘴角却带着点放松的弧度——那是解雨臣很少见到的模样,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

“喂,我说你们俩,”霍秀秀看出点门道,凑到吴邪身边挤眉弄眼,“刚才谁说‘战友互助’来着?脸疼不疼?”

吴邪瞪她一眼,声音却有点虚:“小孩子家懂什么。”话虽如此,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后瞟——白泽正低头和张起灵说着什么,侧脸在微光里柔和得不像话。吴邪忽然觉得手里的工兵铲沉得厉害,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情绪像是发了芽,蹭蹭往上冒。

解雨臣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白泽:“你的毒真压下去了?我这儿还有瓶霍家的解毒丸,比你那药丸管用。”他说着就往怀里掏,动作快得像是怕被人抢了先。

白泽愣了一下,刚想说“不用”,就见吴邪也跟着转身,手里举着个油纸包:“我这儿有压缩饼干,你失血多,得补充点体力!”

张起灵扶着白泽的手顿了顿,眼神扫过吴邪和解雨臣,没说话,却往白泽身边又靠了靠,像是在无声地划清界限。

苏九儿在一旁看得直乐,拉了拉霍秀秀的袖子:“你看,这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秀秀憋着笑,故意大声说:“哎呀,白泽哥你看你多受欢迎,吴邪哥和解雨臣哥都给你送东西呢!”

白泽看着眼前这阵仗,终于品出点不对劲来。解雨臣举着药瓶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执拗;吴邪把饼干递得老远,耳根红得快滴血。再看看身边张起灵紧绷的侧脸,他忽然觉得这通道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都收起来吧。”白泽无奈地笑了笑,“我真的没事。解毒丸我带的够,饼干……等找到出口再吃也不迟。”

解雨臣的手僵了僵,还是把药瓶塞回怀里,指尖却蹭到了瓶身的冰凉——像是在提醒他,刚才那点急切有多明显。

吴邪也悻悻地把饼干揣回去,嘴里嘟囔着:“好心当成驴肝肺。”心里却更闷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前面有水声。”他扶着白泽往前走,刻意隔开了吴邪和解雨臣靠近的可能,“该找船了。”

通道尽头果然是个地下暗河,水面泛着幽蓝的光,岸边泊着艘小小的木船。

“看来得坐船过去。”解雨臣率先走过去检查船身,试图找回点主动权,“船不大,得两个人一排。”

“我跟白泽哥坐一起!”霍秀秀立刻喊道。

“不行。”张起灵、吴邪、解雨臣几乎同时出声,三个声音撞在一起,连空气都尴尬了几分。

霍秀秀撇撇嘴:“你们仨干啥呢?抢什么抢?”

白泽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我和张起灵坐前面掌舵。”他看向吴邪和解雨臣,“你们俩坐中间。九儿和秀秀坐后面。”

这安排算是公允,却没人真的觉得舒坦。吴邪看着张起灵熟练地解开船绳,白泽坐在他身侧,两人的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心里那点醋意又翻涌上来。解雨臣靠在船舷上,看着水面倒映的月光,手指把发夹转得飞快——他想起以前在新月饭店,白泽替他挡过一枪,那时他就觉得这人可靠,怎么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

船行到河中央时,水面突然翻起浪头,一只长满绿毛的手猛地从水里伸出来,抓向船尾的霍秀秀!

“小心!”白泽和张起灵同时起身,张起灵的刀瞬间劈落,砍断了那只手,白泽则反手甩出一张符纸,符纸在水面燃起幽火,逼退了水下的东西。

混乱中,吴邪下意识扑过去护住白泽的后背,生怕他再受伤;解雨臣则一把抓住白泽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两人的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等反应过来时,手都还搭在白泽身上。

张起灵的刀还没收回,眼神沉沉地扫过他们交叠的手,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硝烟味。

白泽被他们拽得踉跄了一下,哭笑不得:“我没事……”

霍秀秀在后面看得直咋舌:“我的天,这是打仗呢?”

苏九儿拍了拍她:“别说话,看前面。”

水下的东西没再冒头,船却还在微微晃动。吴邪慢慢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白泽衣料的触感,心里有点烫;解雨臣也松开了手,却忍不住多看了白泽两眼,确认他真的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张起灵重新坐下,握住船桨的手却更紧了,木桨在他手里几乎要被捏碎。

白泽看着他们三个各怀心思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悬空寺的凶险,好像还比不上眼前这阵仗棘手。他叹了口气,靠在船舷上,看着水面的月光:“前面就是血眼咒的核心了。不管水里是什么,等会儿都得并肩作战。”

没人说话,但气氛却悄然缓和了些。吴邪攥了攥拳头,觉得刚才那点醋意确实没意义——比起争什么,保住白泽的命更重要。解雨臣也放下了发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得打起精神,不能让白泽再受伤。

张起灵的动作也放缓了些,船行得平稳了许多。

月光透过暗河上方的石缝漏下来,落在摇晃的船板上,映着六个各怀心思的人。醋意也好,在意也罢,说到底,都是怕失去的心情。

船渐渐靠岸,前方隐约出现一座石台,台中央的石座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在发光。

“到了。”白泽站起身,张起灵立刻扶住他。这次,吴邪和解雨臣都没动,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眼神却始终落在白泽身上——带着担忧,带着在意,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也许有些情绪还没说出口,但此刻,守护这个人,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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