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劫剑在苏寒掌心震颤得愈发剧烈，剑身暗红纹路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凝出\"白无颜\"三个血字，烫得他掌心渗出血珠。
他低头盯着那两个字，喉间泛起腥甜——这不是单纯的文字，更像某种刻进魂魄的召唤，连荒古圣体都在本能地发烫。
\"这剑......在回应什么。\"林无涯的声音从剑柄传来，带着残魂特有的虚浮。
苏寒这才注意到，剑灵的身影比刚才更淡了些，像被风吹散的雾，\"剑胚吞噬过的兵器残影都在往这两个字上涌，像是要撕开什么封印。\"
姬九黎突然攥紧他的手腕，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跳得急促，连指尖都在发颤。
她望着草棚外裂开的光膜，眼尾泛起薄红：\"恶魄......是白无颜的恶魄。\"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冷，\"我当年剥离她时，用九窍心脉封了三道锁，可现在......\"她松开手，摊开掌心，原本缠绕在指节间的银色锁链正在断裂，\"锁在自己崩解。\"
钟声又响了。
这次更近，震得草棚顶的茅草簌簌往下掉。
苏寒抬头，光膜裂开的缝隙里漏下一缕幽光，像极了他在轮回记忆里见过的——因果之渊的入口。
\"阿寒，剑在指方向。\"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突然出鞘，悬浮在两人中间，剑尖直指那道幽光。
她的发尾还泛着白，却已经抽出腰间丝绦将碎发束起，\"去因果之渊。\"
林无涯的残魂突然燃烧起来，淡金色的光焰裹着他的轮廓：\"我用残魂引剑胚的噬兵组合技。\"他看向苏寒，眼神却穿过他，落在剑柄新刻的掌纹上——那是他最后存在的痕迹，\"当年你斩我右臂化剑灵，现在该我送你一程了。\"
破劫剑发出刺耳鸣叫。
苏寒感觉掌心一烫，剑胚竟开始吞噬他体内的本源之力，像是要把他的血肉都融进去。
林无涯的光焰更盛了，他的声音混着剑鸣：\"握紧！
这是当年你斩出的'破妄'剑意，能撕开空间屏障！\"
草棚外的空气突然扭曲成墨色漩涡，漩涡深处透出青灰色的石道，道旁立着褪色的碑，碑文是苏寒在轮回里无数次刻下的\"斩因果\"。
姬九黎拉着他的手率先踏进去，御星辰在前方开路，剑气割开缭绕的黑雾：\"小心，这里的时间线是乱的。\"
深渊里的风带着铁锈味。
苏寒刚迈过第三块碑，眼前突然炸开无数光幕——是他和姬九黎的轮回。
第一幕：他是凡人，她是仙子，他为她挡下致命一剑，血溅在她的九窍心玉上。
第二幕：他是魔修，她是天道，他用破劫剑捅穿她的心脏，她笑着说\"下一世，换我找你\"。
第三幕：他是剑痴，她是婴孩，他在雪地里捡到她，用体温焐她冻僵的小手，最后被正道修士以\"养魔种\"之名碎尸。
每一幕都在他眼前闪回，连细节都清晰得可怕——比如第一世她发间那朵被血染红的素菊，比如第二世她心口那道和他剑胚纹路一模一样的伤疤。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腕灼烧，他突然抓住姬九黎的手：\"我们一直在循环......每一次斩断因果，不过是重启而已。\"
姬九黎的指尖抚过他腕间的纹路，九窍心脉的封印在震动。
她望着那些光幕里的自己，眼底有碎星般的光：\"你看。\"她抬手指向其中一幕——苏寒正握着断剑跪在她尸身前，身后是崩塌的天道碑，\"这一世，你斩断了天道；上一世，你斩断了魔神；再上一世，你斩断了自己。\"她转头看他，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斩断，而是......\"
\"掌控。\"林无涯的声音从剑胚里传来。
不知何时，他的残魂已经完全融进了剑柄的掌纹，只余下一道淡金流光，\"把轮回印记和破劫剑融合，你们就能做自己的主宰。\"
苏寒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纹在翻涌，那是鸿蒙系统和天命玉牒对抗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顺着血管往剑胚里钻。
姬九黎突然按住他的后颈，九窍玲珑心的力量顺着掌心渡进来：\"我助你。\"她的心跳声在他耳边清晰得可怕，一下，两下，和他的脉搏重合。
破劫剑发出龙吟。
苏寒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丹田升起，那是荒古圣体的本源，正和剑胚里的魔纹、姬九黎的九窍之力、林无涯的残魂——所有他曾斩断又拾起的因果，此刻都在剑脊上凝出一枚新的印记。
\"命轮主宰。\"姬九黎轻声说。
她望着剑身上流转的金红纹路，眼尾的泪痣微微发颤，\"这是......我们的命。\"
因果之渊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轮回光幕开始崩塌，碎片像雪片般砸在三人脚边。
苏寒握紧破劫剑，剑胚的震颤透过掌心传到他全身，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这是力量过载的征兆，可他不想停。
就在这时，一道冷笑从崩塌的光幕里传来。
\"你们终于来了。\"
白无颜从记忆碎片里走出来。
她穿着和姬九黎同款的月白宫装，发间却别着血玉步摇，左眼角的泪痣是猩红的——和姬九黎的位置分毫不差，却像被血浸透了。
她的目光扫过苏寒，又扫过姬九黎，最后落在破劫剑的\"命轮主宰\"印记上，\"我等这一刻，等了九十九世。\"
姬九黎的九窍心脉突然剧痛。
她踉跄一步，扶住苏寒的胳膊：\"你......你不是被我封印了？\"
\"封印？\"白无颜轻笑，指尖划过自己心口，那里露出半截银色锁链——和姬九黎掌心断裂的锁链一模一样，\"是你自己，每一世都在给我解开封印。
你舍不得斩尽恶魄，就像他舍不得斩断轮回。\"她突然抬手，整片空间开始扭曲，那些崩塌的轮回光幕重新连成线，却不再是苏寒和姬九黎的故事，而是......
\"看啊。\"白无颜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这才是真正的因果。\"
苏寒瞳孔骤缩。
他看见光幕里的自己举起破劫剑，剑尖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姬九黎的心脏；他看见姬九黎笑着把九窍心玉塞进他手里，说\"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他看见林无涯的残魂在剑胚里尖叫，说\"停下，这是天道设的局\"——而所有画面的最后，都定格在破劫剑上那枚正在消失的\"白无颜\"血字。
\"够了！\"苏寒大喝一声，荒古圣体的力量轰然爆发。
他挥剑斩向白无颜，剑风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只撕碎了半片光幕。
白无颜的身影开始虚化，她的笑声却越来越清晰：\"别急着动手，小剑尊。\"她的目光落在破劫剑上，\"你看，你的剑在说什么？\"
苏寒低头。
剑身上的\"白无颜\"三字正在消退，每退一分，剑身就多一道裂痕。
当最后一笔血字消失时，剑脊上浮现出一个古老符文——\"溯\"。
符文刚出现，因果之渊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苏寒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后颈，那是破劫剑在传递某种信息，像潮水般往他识海里涌。
他握紧剑胚，抬头看向白无颜消失的方向，荒古天命纹在腕间烧得发烫。
姬九黎靠在他肩头，气息微乱：\"那符文......我好像在天道碑上见过。\"
\"溯。\"苏寒轻声念出那个字，掌心的剑胚突然变得极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是回溯。\"
钟声又响了。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
破劫剑上的\"溯\"字开始闪烁，每闪一次，苏寒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记忆深处被拽出来——是白无颜刚才展示的画面里，那个举剑刺向姬九黎的自己。
他望着那道模糊的影子，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他低头吻了吻姬九黎发顶，又摸了摸沉睡女婴的小脑袋，\"这一世，我们不斩断，也不重启。\"
他握紧破劫剑，剑身的\"溯\"字发出刺目金光。
\"我们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