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漫天星斗般的灯火撞入眼帘，远处恢宏巨城如巨兽盘踞，中央那座直插云霄的通天之柱，正泛着幽蓝的法则微光——正是天道图书馆。
苏寒的指尖还残留着姬九黎掌心的温度，两人脚步方稳，耳畔便响起金属摩擦的闷响。
七道身影自阴影中掠出，古铜战甲在灯火下泛着冷光，为首者面甲半掀，露出紧抿的薄唇与冷硬的下颌线，手中长戟直指二人：“擅闯知识圣殿者，格杀勿论。”
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骤跳，她不着痕迹地将苏寒往身侧带了半步，袖中本命剑“御星辰”隐隐发烫。
苏寒垂眸盯着地面被战甲碾碎的碎石，右手背荒古天命纹悄然亮起金芒——这是他第一次在未主动催动时，纹章自行苏醒。
识海中，金纹如活物般窜动，将七名书卫的气机轨迹尽数勾勒：为首统领的气劲竟缠在胸口一本泛着玄光的书册上，封皮赫然写着《御文诀》；其余书卫的力量则各自附着在腰间的《断刃策》《守御录》上。
“他们的力量来自所持书籍。”他喉间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夺书才能破防。”
话音未落，姬九黎已动。
她指尖星芒骤盛，十二道星辰锁链如灵蛇破空，精准缠住最前排两名书卫的手腕。
“放肆！”被缠的书卫暴喝，长戟劈向锁链，却听“叮”的一声，金属交击溅出火星，锁链纹丝未断。
其余书卫瞬间围拢，长戟、盾牌如暴雨般砸向姬九黎。
这正是苏寒要的机会。
他足尖点地，破劫剑胚在剑鞘中震动如雷，吞噬纹路泛起赤金光芒——上回吞噬的玄铁重刀残魂此刻正翻涌，赋予他刹那间的暴冲之力。
待书卫统领转身欲援同伴时，苏寒已闪至其背后，剑胚猛然出鞘三寸。
“噗——”
不是血肉被划开的声响，而是某种法则被切断的脆响。
书卫统领胸口的《御文诀》书页突然散乱，数道青纹自他战甲缝隙窜出，气息陡然紊乱。
姬九黎眼尾微挑，本命剑化作流光刺出，正击在统领心口。
他闷哼一声，被震得撞碎身后石墙，古铜战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御文诀》跌落在地，封皮焦黑。
“退下！”
一道冷厉女声炸响。
苏寒抬头，只见一名女子自图书馆方向掠来，月白广袖翻飞，手中捧着刻满符文的玉册。
她指尖在玉册上划过，地面骤然泛起青纹，如活物般蔓延成圆阵——禁术封印阵。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灼痛，识海中阵法脉络瞬间清晰：核心就在那女子手中的玉册里。
他装作踉跄后退，后背贴上冰冷的石墙，破劫剑胚却在掌心微微发烫——左侧三步外，一名书卫掉落的《火炎决》正躺在阴影里。
“小贼受死！”一名书卫趁机扑来，长戟刺向苏寒咽喉。
他不闪不避，手腕翻转，剑胚尾部重重磕在《火炎决》上。
书页瞬间被吞噬，剑身上浮现出陌生纹路——那是他上次吞噬的玄铁刀与火属性功法的组合印记。
“噬兵组合技·裂空斩！”
剑胚嗡鸣如龙吟，一道赤金刀芒裹着烈焰破鞘而出。
封印阵刚要闭合，刀芒已劈在阵眼处，青纹崩裂出半人高的缺口。
姬九黎的声音同时在苏寒识海响起：“左前方第三块砖下，她的玉册灵气波动！”
两人相距不过八尺，心剑共鸣触发的瞬间，苏寒眼前闪过姬九黎的视角——月白广袖女子的指尖正渗出冷汗，玉册边缘有一道极浅的裂痕。
他旋身挥剑，剑胚裹挟着残余刀芒直取玉册。
女子瞳孔骤缩，慌忙收阵后退，却还是被剑气擦过手腕，玉册“啪”地摔在地上。
封印阵轰然溃散。
苏寒弯腰拾起那本《云影步》时，指尖突然一烫——书页轻颤着化作流光，钻入他掌心，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步法口诀竟直接浮现在识海。
“果然是活的。”他捏了捏发颤的指尖，目光扫过不远处正扶着书卫统领撤退的藏书使者，后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抱着玉册消失在图书馆方向。
“咳……两位。”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苏寒转头，见一名青衫书生缩着脖子，衣角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炊饼。
他眼神躲闪，却又急切地凑近：“你们……是想进图书馆吧？我知道怎么绕过守卫……但你们得帮我拿回那本《灵识通解》。”
“为何找我们？”姬九黎抱臂而立，目光如刃。
书生喉结滚动，偷偷看了眼满地狼藉的书卫，咽了口唾沫：“我在书库当杂役三年，见过太多人被书卫撕碎。可你们……”他指了指苏寒手中还在嗡鸣的剑胚，“你们能破他们的书，就能破守书阁的机关。那本书……那是我娘临终前让我找的。”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像蚊鸣。
苏寒盯着书生泛红的眼尾，想起自己当杂役时被克扣饭食的日子。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御文诀》，随手抛给书生：“成交。但你得说清楚，《灵识通解》在哪？书卫的守御规律如何？”
书生慌忙接住书册，手指在封皮上摩挲两下，突然眼睛发亮：“这是《御文诀》！有了它，我能混过第一层守卫！跟我来，我带你们走偏门，不过……”他突然顿住，警惕地看了眼图书馆方向，“得赶在藏书使者报信前。”
姬九黎伸手拽住苏寒衣袖，指尖轻轻掐了掐他掌心——这是他们约定的“谨慎”暗号。
苏寒回握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薄茧的温度，低声道：“他的情绪没有波动，可信。”
三人转身时，苏寒瞥见远处图书馆顶层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像极了剑冢之灵的轮廓。
他眯了眯眼，破劫剑胚在怀中震动得更急，仿佛在提醒什么。
但此刻，书生已猫着腰钻进巷口，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上，像三把未出鞘的剑。
“走。”他拉着姬九黎跟上，靴底碾碎一片碎玉，清脆的声响里，天道图书馆的青铜大门正缓缓开启，门内透出的光，像极了光门后的混沌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