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凌九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幽暗深邃的甬道之中，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甬道倾斜向下，空气冰凉，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前方，魔教教主独孤黯那看似缓慢的身影，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咫尺天涯。
**“喂，老爷子，走慢点成不？这黑灯瞎火的，摔一跤可不好玩。”** 凌九霄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一边嘴里不忘碎碎念，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也顺便试探一下这位深不可测的教主。
独孤黯没有回应，甚至连脚步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
凌九霄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只好专心赶路。他暗中运转真气，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甬道两旁的石壁光滑如镜，刻满了各种扭曲诡异的符文，隐隐散发出空间阵法的波动。显然，这条甬道并非普通路径，而是一条被强大阵法笼罩的通道。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宫殿，而是一个简单的石台，石台上只有一个蒲团。四周空无一物，唯有石窟顶端，垂落下无数如同钟乳石般的幽蓝色晶石，散发出柔和而冰冷的光辉，将整个石窟映照得如同幽冥仙境。
这里，就是魔教教主独孤黯的闭关之地？简单得超乎想象。
独孤黯走到石台蒲团前，缓缓坐下，仿佛与整个石窟融为一体。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凌九霄，没有任何威压散发，却让凌九霄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仿佛透明的一般，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坐。”** 独孤黯指了指石台前光滑的地面。
凌九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扭了扭身子，嘀咕道：“有点凉，下次铺个垫子呗。”
独孤黯对他的惫懒模样不以为意，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平淡无波：“凌九霄，九疑派柳如烟门下，楚逍遥之徒。身负龙阳参仙元，得凌霄剑认主，剑心初成。为寻双胞胎姐姐沐清歌，亦为追查‘钥匙’之谜，潜入我圣教总坛。本座所言，可有遗漏？”
轰！
凌九霄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最大的秘密，身世、师承、功法底细、甚至龙阳参和凌霄剑，对方竟然如数家珍，一清二楚！
**“你……你怎么知道？！”** 凌九霄骇然失色，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位魔教教主的可怕！这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令人心悸。
独孤黯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年寒潭：“这世间，能瞒过本座的事情，不多。”
凌九霄迅速冷静下来，知道在对方面前伪装毫无意义，索性光棍起来，摊手道：“好吧，老爷子你牛逼。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想怎么着？划下道来吧！是要把我切片研究，还是拿去跟九疑派换赎金？” 他虽然嘴上硬气，但暗地里真气已然提起，随时准备拼命或者跑路。
独孤黯摇了摇头：“本座若想杀你，你进不了总坛，更到不了这里。”
**“那您老费这么大劲把我叫来，总不会是请我喝茶看星星吧？”** 凌九霄指了指头顶那些幽蓝色的晶石，“不过这‘星星’倒是挺别致。”
独孤黯无视了他的插科打诨，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石窟，看到了更遥远的所在：“本座找你，是合作。”
**“合作？”** 凌九霄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魔教教主，要跟他这个正道弟子、还是来救他“敌人”姐姐的人合作？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不错。”** 独孤黯缓缓道，“合作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天机阁，以及……林清风。”
凌九霄心中巨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共同的敌人？老爷子，您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天机阁不是跟你们家宇文护法勾搭得挺欢吗？怎么成敌人了？”
独孤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宇文伤？跳梁小丑罢了。他与虎谋皮，殊不知天机阁想要的，远非他承诺的那点利益。林清风此人，野心勃勃，所图乃是我圣教根基，乃至整个天下的气运。他的目标，也包括你身上的‘钥匙’。”
凌九霄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个信息。他相信独孤黯在这点上没有说谎，林清风的野心他早已领教。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您老自己动手清理门户不就行了？以您的实力，捏死宇文伤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吧？何必找我合作？”
独孤黯的目光重新落在凌九霄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本座闭关，并非仅仅为了修炼，亦是在镇压总坛之下的一处古老隐患，无法轻易离开此地，亦不宜在教内掀起大规模清洗，以免引发不可测的动荡。而你，是破局的关键。”
他顿了顿，继续抛出让凌九霄心惊肉跳的信息：“你身负守护者血脉，是‘钥匙’的宿命持有者之一。沐清歌，亦是。你们兄妹二人，是应对未来‘归墟’之劫的关键。于公于私，我们都有合作的基础。”
连守护者血脉和归墟之劫都知道！凌九霄对这位教主的通天手段已经麻木了。他皱眉道：“就算如此，我能做什么？我现在自身难保，外面一堆人想把我剁了喂鱼呢。”
**“明日的圣典，照常进行。”** 独孤黯给出了他的条件，“本座会确保你的安全，并给予你一定的支持。你需要做的，便是在圣典上，配合本座，彻底揭露宇文伤与天机阁的勾结，瓦解激进派的势力。事后，本座会亲自出手，稳定沐清歌的伤势，并告知你关于幽冥镜和下一步行动的线索。”
凌九霄快速权衡着利弊。与魔教教主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眼下，这似乎是救沐清歌、破局而出的唯一捷径。而且，对方似乎对“归墟”之劫非常了解，这对他寻找钥匙至关重要。
**“听起来好像我不亏？”** 凌九霄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不过，空口无凭啊老爷子。您看，我冒着生命危险帮您清理门户，您总得先给点定金表示表示诚意吧？比如……先把清歌的伤彻底治好？或者，把那面幽冥镜副镜借我瞅瞅？”
他开始讨价还价，试图争取更多主动权和利益。
独孤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淡淡道：“沐清歌的伤势，根源在于她体内被种下的‘蚀心蛊’，此蛊与宇文伤心神相连，若强行拔除，会立刻被他察觉，狗急跳墙。需在解决他之后，方可根治。至于幽冥镜副镜……”
他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呈现不规则断裂痕迹、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古朴镜片，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镜面之上，氤氲着浓郁的幽冥气息，让凌九霄怀中的那块天坑碎片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和渴望！
**“这便是幽冥镜副镜。”** 独孤黯将镜片递向凌九霄，“你可以感受一下，但无法带走。待事成之后，本座自会将其交由沐清歌，助她彻底掌控幽冥镜之力。”
凌九霄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接过镜片。入手冰凉，一股精纯古老的幽冥之力顺着手臂流入体内，与他自身的龙阳仙元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调和感，仿佛阴阳相济，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好东西！”** 他由衷赞道，恋恋不舍地将镜片还了回去。这定金，够分量！
**“好！这笔买卖，小爷我接了！”** 凌九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痞笑，“不过老爷子，咱们可得说好了，清理门户是主要业务，顺便帮您维护一下世界和平也行，但要是过程中我顺手牵羊……呃，是合理收取一点战利品，您可不能小气吧啦的追究啊？”
独孤黯看着他这副市井无赖般的嘴脸，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随你。但若误了大事，后果自负。”**
**“放心！我办事，稳得很！”** 凌九霄大言不惭地保证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该怎么把这场戏唱得更加精彩纷呈了。
合作达成，各怀鬼胎的两人，目光再次交汇于幽暗的石窟之中。一场关乎魔教命运、钥匙归属乃至天下格局的博弈，即将在明日的圣典上，正式拉开帷幕。而凌九霄这只意外闯入的“鲶鱼”，又将把这潭深水，搅动出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