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纯粹狂暴能量构成的蓝白色漩涡，在壁炉上方急速成型，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仿佛一只来自异世界的巨兽正在疯狂撕扯着现实的空间。
空气剧烈震荡，废墟上的碎石、焦黑的木块、甚至凝固的血块，都被无形的力量卷起，围绕着漩涡中心疯狂旋转、飞舞，形成一个毁灭性的风暴圈！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化。
钢铁魔女舰艇下方，更多的炮管闪烁着致命的红光，能量汇聚的嗡鸣几乎要压过时空漩涡的咆哮。
哈尔那句带着疯狂决绝的指令——“烧穿它！”——还在池小橙耳边回荡，但她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意味着什么。
“哈尔！”池小橙尖叫着，试图拉住他，但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从漩涡中心传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飓风的叶子，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向那蓝白色的、散发着毁灭与未知气息的深渊！
“抓紧！”哈尔嘶哑的声音在风暴中几乎被淹没。
他那只尚未完全石化、此刻正因为诅咒剥落而剧痛颤抖的左手，猛地伸出，死死扣住了池小橙的手腕！
他的力量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两人被漩涡的吸力拉扯着，离壁炉口越来越近。
卡西法那狂暴的蓝白色火焰就在眼前疯狂旋转、跳跃，散发出灼人的高温和刺目的光芒。钢铁魔女的炮口红光也亮到了极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蓝白色的时空漩涡猛地向内坍缩，随即爆发出比太阳更刺眼的光芒！
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所有的声音、色彩、触感都在瞬间被剥离、扭曲！
池小橙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身体里硬生生扯了出来，又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
无数破碎的画面、嘈杂的声音、混乱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燃烧的城堡废墟、哈尔灰败的侧脸、魔女冰冷的机械眼、苏菲焦急的眼神、樱花树在酸雨中凋零、婴儿在硝烟中啼哭……
卡西法的咆哮、哈尔的闷哼、魔女的尖啸、难民的哭喊、幽灵骑士的嘶吼、自己那句带着血泪的“我恨你母亲”……
恐惧、愤怒、绝望、剧痛、一丝微弱的希望……还有对哈尔那复杂到让她心口发烫的、无法言说的情感洪流。
这一切都像被打碎的镜子，碎片在漩涡中疯狂飞舞、碰撞、重组。
突然，所有的混乱和噪音都消失了。
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降临。
池小橙感觉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脚下是冰冷光滑、仿佛镜面般的平面。
她低头，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前方，蓝白色的光芒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照亮了一个让她血液瞬间冻结的场景——
那是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魔法阵。魔法阵的线条由某种粘稠的、仿佛凝固血液的物质构成，中央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裙子，头发枯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魔法阵上微微蜷缩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感到寒冷和不安。
那是她自己！五岁的池小橙！
魔法阵的边缘，站着一个少年。
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形单薄，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深色学徒袍。
他的头发是罕见的、如同流动的暗金色液体般的色泽，在魔法阵的红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那张脸，池小橙绝不会认错——那是少年时期的哈尔！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成年后的优雅或邪气，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以及……深藏在眼底、几乎被冷漠覆盖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少年哈尔的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刀刃却异常锋利的短刀。刀尖微微颤抖着，正对着魔法阵中央那个毫无防备的小女孩的心脏。
池小橙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她认出了这个场景！这是她穿越前，在原着小说里读到的、关于哈尔最黑暗的秘密之一——
他年少时被迫参与的一次禁忌魔法仪式，一次以无辜孩童的生命为祭品的邪恶献祭！
她记得书上说，哈尔最终没有下手，他放走了那个孩子，也因此遭到了严厉的惩罚……
可是现在，她亲眼所见！少年哈尔举着刀，刀尖对准的，是五岁的她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卡西法制造的时空漩涡会让她看到这个？
这仅仅是幻象，还是……某种扭曲的现实？
就在这时，少年哈尔的嘴唇动了动。
池小橙听不见声音，但她从他的口型读出了那句话，一句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话：
“对不起……但只有这样……”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握着刀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刀尖离小女孩的胸口只有寸许之遥。
“不——！！！” 池小橙的理智在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碾碎！
她忘记了自己身处漩涡，忘记了身后的钢铁魔女，忘记了濒死的哈尔！
她只想阻止这一切！阻止那把刀落下！阻止那个可怕的未来——那个哈尔背负着弑杀无辜的罪孽、灵魂永远被黑暗侵蚀的未来！
那个她和他相遇时，他心中早已埋下无法磨灭的创伤的未来！
她猛地向前冲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少年幻影，朝着那个即将发生的、足以毁灭他们两人的悲剧源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喊：
“别心软！”
她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里炸响，带着穿越时空的绝望和疯狂：
“动手啊！刺下去！否则——”
她看到少年哈尔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直地“看”向了她所在的位置！他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池小橙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恐惧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她喊出了那句将彻底改变一切、也将她自己钉上十字架的话：
“——否则我们未来生不如死！！！”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了过去，也刺穿了她自己的心脏。
她在告诉少年哈尔，杀掉那个无辜的孩子！杀掉五岁的她自己！为了……一个她无法承受的、更黑暗的未来？
“轰——！！！”
就在池小橙喊出这句话的瞬间，整个时空漩涡剧烈地扭曲、震荡！
蓝白色的光芒疯狂闪烁，仿佛承受不住这悖逆因果的呐喊！她脚下的“镜面”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现实如同破碎的玻璃般重新拼凑。
池小橙感觉自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后背的伤口撞在碎石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钢铁扭曲的刺耳尖啸！
她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是真实的战场废墟。
壁炉已经彻底炸裂，只剩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坑。
卡西法的火焰消失了，或者说，它已经完全融入了那个正在急速收缩、变得极其不稳定的蓝白色漩涡中。
钢铁魔女那巨大的舰艇，被一股狂暴的、失控的时空能量狠狠击中！
舰体一侧的装甲板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撕裂、卷曲，露出里面疯狂闪烁的电弧和喷涌的蒸汽！
齿轮发出刺耳的、仿佛垂死挣扎般的卡死声！
那几门对准他们的魔法炮管，其中一根甚至被扭曲的能量场拧成了麻花！
哈尔就倒在她身边不远处。
他显然也被漩涡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的状态比刚才更糟了！
强行命令卡西法“烧穿”时空的代价是毁灭性的——他左臂的石化部分向上蔓延，已经覆盖了整个肩膀，甚至开始向胸口侵蚀！
那刚刚因为诅咒剥落而露出的粉红色新肉，此刻又被一层迅速蔓延的、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石质覆盖！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诅咒碎片的黑血，脸色灰败得如同真正的石像。
“哈尔！”池小橙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她看到他痛苦地蜷缩着，那只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原本剥落了大片诅咒、露出新生肌肤的地方，此刻正被一种更诡异、更剧烈的痛苦笼罩。
他心口那朵由疤痕组成的黑色玫瑰刺青，正在疯狂地扭曲、蠕动，仿佛活了过来，又像是在经历某种可怕的崩解！
黑色的纹路如同活蛇般在他皮肤下窜动，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呃啊——！”哈尔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身体痉挛般弓起。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池小橙。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深入骨髓的痛苦，有被强行撕裂灵魂的茫然，还有一种……
仿佛刚刚从一场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亲手造成了无法挽回后果的……巨大恐惧和……
一丝诡异的、如同诅咒被强行破除般的……解脱？
池小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在漩涡中对少年哈尔的嘶喊——“别心软！否则我们未来生不如死！”
她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什么？哈尔心口诅咒的剧变，是不是因为她那句疯狂的呐喊？
就在这时，那濒临崩溃的蓝白色漩涡中心，最后的光芒猛地一闪，映照出少年哈尔最后的动作——
他手中的短刀，那锋利的刀尖，在池小橙那句“别心软”的嘶喊下，在巨大的震惊和某种被强行植入的、对“生不如死”未来的极端恐惧驱使下，猛地调转了方向！
不再是刺向魔法阵中央那个无辜的小女孩。
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玉石俱焚般的疯狂，狠狠刺向了——
魔法阵边缘，那个脸上带着得意与残忍笑容、正期待仪式完成的、穿着华丽魔法袍的女人！
莎莉曼！哈尔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