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进来时，池小橙正盯着自己手腕上蔓延的荆棘纹路发呆。
那些幽蓝色的线条比昨夜又长了几毫米，像有生命的藤蔓，缓慢而坚定地向她肘部爬行。
\"嘶——\"她不小心碰到纹路边缘，一阵尖锐的灼痛立刻顺着神经窜上肩膀。
这已经是今早第七次了。
\"看来我们的哈尔大人今天心情不错呢。\"
池小橙猛地抬头，看见卡西法在壁炉里蹦跳着，火焰组成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用袖子遮住手腕。
卡西法吐出一个火星组成的烟圈：\"契约纹路生长得越快，说明他对你越感兴趣。\"
火焰突然蹿高，变成哈尔的剪影，\"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兴奋？\"
池小橙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她抓起水杯作势要泼，却在抬手时扯到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昨晚挣扎时，哈尔的指甲在她手腕留下了几道细长的血痕。
\"我建议你别那么做。\"卡西法贼兮兮地笑道，\"除非你想再体验一次'蓝焰治疗'。\"
池小橙的手僵在半空。
上次被卡西法的火焰灼烧伤口的记忆让她后背发凉。
那种疼痛就像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液态氮，又冷又烫，连骨髓都在尖叫。
\"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呢？(＾.＾)\"
丝绸般滑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哈尔倚在门框上，暗红色的长发松散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锁骨处。
他今天换了墨绿色的长袍，衬得皮肤像冬日的初雪。
池小橙的呼吸一滞。
手腕上的纹路突然发烫，蓝光透过衣袖隐约可见。
\"啊哈！\"卡西法大叫，\"我就说——\"
哈尔弹了下手指，壁炉\"砰\"地窜起一道蓝色火墙，把卡西法的声音隔绝在内。
他缓步走向池小橙，靴子踩在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手。\"他简短地命令道。
池小橙本能地把手藏到背后。
哈尔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轻松将她提起来放到餐桌上。
这个高度让他们的视线几乎平齐。
\"我说，手。\"他重复道，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绿眼睛却冷得吓人。
池小橙咬着下唇，慢吞吞地伸出受伤的手腕。
哈尔的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荆棘纹路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她忍不住\"啊\"地叫出声。
\"疼？\"哈尔挑眉，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他翻转她的手腕，仔细检查那些血痕，\"昨晚怎么不说？\"
\"你当时看起来更想掐死我。\"池小橙嘟囔道。
哈尔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像是阳光突然照进阴冷的城堡。
池小橙看得呆住，直到手腕传来更剧烈的疼痛——荆棘纹路正在疯狂生长，已经越过肘关节。
\"卡西法！\"哈尔头也不回地喊道，\"药膏。\"
蓝色火墙应声而灭。
卡西法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个珐琅小盒：\"用完记得还我，这可是用龙涎香和——\"
\"闭嘴。\"
哈尔单手接住盒子，用拇指挑开盖子。
里面是半透明的青色药膏，散发着薄荷与某种陌生草药的气息。
他挖了一大块，轻轻涂在池小橙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池小橙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疼痛像被施了消失咒，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抚慰感。
她没注意到自己正不自觉地往哈尔手心蹭，直到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喜欢？\"
哈尔的拇指在她脉搏处画圈，那里的荆棘纹路正规律地明灭着，\"我花了一周时间调配这个配方。\"
池小橙猛地缩回手：\"你早就知道契约会这样？\"
\"嗯哼。\"
哈尔漫不经心地合上药盒，\"每次我靠近，每次我触碰你，每次我...\"
他俯身，呼吸喷在她耳畔，\"...像这样说话，那些可爱的纹路就会生长一点。\"
池小橙的耳尖红得滴血。
她想后退，却被餐桌挡住了去路。
哈尔顺势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它们生长的速度和我对你的...兴趣程度，成正比。\"
池小橙的心脏狂跳，手腕上的纹路亮得像霓虹灯。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契约根本不是保护机制，而是哈尔监控她情绪波动的工具。
\"变态。\"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哈尔大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通过狭小的空间传递到池小橙身上。
他直起身，随手将药盒抛回壁炉，卡西法发出一声痛呼。
\"早餐在厨房。\"
哈尔走向门口，红发在晨光中像流动的火焰，
\"吃完来实验室，我们需要谈谈你昨晚的...表现。\"
门关上后，池小橙才敢大口喘气。
她低头查看手腕，发现纹路的蓝光已经减弱，但新长出的部分并没有消退。
卡西法在壁炉里发出\"啧啧\"声。
\"现在明白了吧？\"
火焰恶魔幸灾乐祸地说，\"这就是被恶魔盯上的代价。\"
池小橙抓起一块面包砸向壁炉。
卡西法欢快地吞掉食物，火焰蹿高了半米。
\"省省力气吧小不点，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应付待会的'谈话'。\"
它故意用哈尔的腔调说出最后两个字，
\"上次他这么'谈话'的人，现在还在王都地牢里数蜘蛛呢。\"
池小橙的胃沉了下去。
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早餐后，她磨蹭着走向实验室，却在走廊拐角处停下脚步——墙上挂着一面新镜子，镜框是缠绕的荆棘形状。
镜中的自己让池小橙愣住了。
她的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过，嘴唇因为紧张而咬得发白，脖子上还留着哈尔昨晚的指痕。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那里面的恐惧和某种她不愿承认的期待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兴奋。
\"喜欢我的新布置？\"
哈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她差点尖叫。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已经换上了实验用的黑色皮手套，手里把玩着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
\"这是...\"池小橙盯着那管液体，它和荆棘纹路的颜色一模一样。
\"追踪药剂。\"
哈尔轻松地说，
\"喝下它，我就能知道你在哪，和谁说话，心跳有多快...\"
他晃了晃试管，\"想尝尝吗？\"
池小橙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哈尔却突然收起玩笑的表情，将试管塞进腰带。
\"开玩笑的。\"
他转身推开实验室的门，\"今天我们要解决的是这个。\"
实验室中央的桌子上，摊开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是他们的契约原件。
池小橙惊讶地发现上面多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条款，全都用极小的字体写成，其中一条赫然写着：\"契约方有权通过魔法标记追踪另一方的情绪及位置信息\"。
\"你骗我！\"
池小橙冲过去想撕毁契约，却被哈尔一把抱住腰举了起来。
她的双脚离地，徒劳地在空中踢蹬。
\"冷静点，小疯子。\"
哈尔把她放到工作台上，单手就制住了她的挣扎，
\"我确实隐瞒了部分条款，但这不是重点。\"他指向契约底部的一个奇怪符号，
\"看这里。\"
池小橙眯起眼睛。
那个符号像是一颗被荆棘缠绕的心脏，此刻正缓慢地渗出蓝色液体。
\"这是什么？\"她警惕地问。
\"契约的自我进化功能。\"哈尔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它正在根据我们的互动...调整条款。\"
池小橙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看着那些蓝色液体慢慢形成新的文字：\"当标记覆盖契约方全身时，另一方将获得其灵魂的部分控制权\"。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发抖，\"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哈尔的绿眼睛深不可测：\"我猜到了可能性。\"
他轻抚她手腕上的纹路，\"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池小橙猛地抽回手：\"怎么停止？\"
\"理论上，减少互动频率。\"
哈尔歪着头，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
\"但实际上...\"
他突然将她拉近，鼻尖几乎相触，\"...我一点也不想停。\"
实验室的门在这时被撞开。
马鲁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哈尔！莎莉曼夫人的信使在门口，说如果再不交出——\"
男孩突然刹住话头，瞪大眼睛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哈尔不慌不忙地直起身：\"说我不在。\"
\"可他们看见烟囱冒烟了！\"
\"那就说我在烧垃圾。\"哈尔不耐烦地挥手，\"去，别让我重复。\"
马鲁克撇撇嘴，转身时对池小橙做了个鬼脸。
门关上后，实验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池小橙趁机跳下工作台，却被哈尔拽住手腕。
\"我们还没谈完。\"
他的拇指摩挲着那些发光的纹路，\"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两周，标记就会覆盖你的大部分皮肤。\"
他忽然笑了，\"想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池小橙的喉咙发紧。
哈尔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词。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血色从脸上褪去。
\"你...你不能...\"
\"我当然能。\"
哈尔松开她，走向门口，
\"这就是契约的美妙之处。\"
他在门前停顿，
\"哦对了，我烧掉了你藏在床垫下的那些素描。\"
池小橙如遭雷击。
那些是她偷偷绘制的家乡风景，是她在漫长黑夜中唯一的慰藉。
\"为什么？\"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哈尔回头，绿眼睛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因为你看着它们时的表情...\"
他轻声说，\"...让我想毁掉你所有的退路。\"
门关上后，池小橙瘫坐在地上。
手腕上的纹路灼痛不已，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机械地抚摸着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僵住——
墙壁深处，传来与哈尔心跳完全同步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