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教授的眼睛……”
赵铁柱绝望的话语如同丧钟，在主控室内回荡。屏幕上，那个代表“天眼”的刺目红点正以恐怖的速度放大，冰冷庞大的意识波动如同实质的海啸，率先冲刷过整个峡谷基地！
呜——呜——呜——
基地内部，最高级别的警报声撕裂空气，远比之前更加凄厉急促！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每一张惊恐绝望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亡魂。
“所有单位！最高戒备！能量护盾最大功率！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深层掩体！快！”赵铁柱对着通讯器嘶声怒吼，独眼中布满血丝，仅存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通道内瞬间乱作一团，伤兵被拼命拖拽着转移，士兵们抱着所剩无几的能量武器冲向防御岗位，绝望的哭喊和严厉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
“能量护盾只能勉强抵挡之前的蚀灵冲击波！对‘天眼’根本没用！”一个技术人员看着屏幕上那毁天灭地的能量读数，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影渊站在原地，狂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却纹丝不动。左眼之中，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正在疯狂沸腾、旋转！来自高空的冰冷意识波动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不，是碾压式的牵引！那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他从灵魂到肉体都彻底攫取、看透！
来自父亲的凝视。
一股混杂着极致憎恶、冰冷杀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战栗感，在他心底爆炸开来。
“操！这东西是冲我们来的？！”周正明感受到那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金色本源被压制得几乎熄灭。
陈默手中的源铁徽章也变得滚烫无比，剧烈震颤，传递着前所未有的危机预警，那预警中甚至带着一丝面对更高权限存在的无力感？
“它的目标是影渊！”陈默瞬间判断出来。
就在这时，主控屏幕猛地一花，所有的数据图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的雪花，随后，一个模糊不清、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巨大眼球虚影，占据了整个屏幕！
那眼球冰冷、漠然，没有丝毫情感，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灰色的数据流和破碎的灵魂影像在飞速闪动。它“看”着屏幕前的众人，更准确地说，是“看”着影渊。
一个冰冷、机械、却又带着某种熟悉语调的合成音，通过基地所有的扩音设备同时响起，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容器Zero号’。检测到异常能量融合，偏离预定轨迹评估威胁等级……”
合成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分析，那屏幕上的巨大能量眼球微微转动，扫过陈默、周正明和小刘博士。
“关联目标识别：源铁徽章持有者（清除优先级：高），未知守护者序列衍生体（清除优先级：中），前方舟研究员（清除优先级：低）。”
“执行指令：回收Zero号，清除所有关联体，净化该区域。”
指令下达的瞬间！
轰！！！
一道无法形容粗细的、近乎纯白的毁灭性能量光柱，如同上帝之矛，从高空中那无法看见的“天眼”本体爆发，瞬间撕裂了峡谷上空的能量风暴和云层，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垂直轰向基地主控室所在的区域！
光柱未至，那恐怖的能量威压已经让整个山体剧烈震动，主控室的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花板簌簌落下大块的建材！
“完了……”赵铁柱闭上了独眼，等待最终的毁灭。
“不！！！”小刘博士发出绝望的尖叫。
周正明怒吼着将金色本源催发到极致，想要做最后的徒劳抵挡。
陈默也猛地将源铁徽章举起，银灰本源毫无保留地注入，试图撑开最后的守护！
然而，在那毁天灭地的白色光柱面前，他们的力量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的影渊，猛地抬起了头！
他左眼中的漆黑瞬间暴涨，不再是旋涡，而是化作了两团燃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之火！
面对那从天而降、代表父亲意志的毁灭审判，他体内所有的力量——母亲的守护、影镜的银芒、吞噬的黑暗、南极的冰冷渴求——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被死亡的压力强行拧合在一起！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他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种决绝的讥讽，对着屏幕中那个巨大的能量眼球，对着高空中的“天眼”，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闭嘴。”
下一刻，他双臂猛地向上展开！
轰隆隆隆！！！
纯白的毁灭光柱狠狠地砸在了混沌屏障之上！
想象中屏障瞬间破碎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足以湮灭山岳的能量洪流冲击在屏障上，竟然像是遇到了无底深渊，被疯狂地撕扯、分解、吞噬！屏障表面剧烈震荡，银紫色电弧疯狂炸裂，深红裂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溃，却硬生生地扛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峡谷两侧的岩壁震裂出无数巨大的缝隙！
基地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头顶那如同神迹（或者说魔迹）般挡下天罚的混沌屏障。
赵铁柱独眼圆睁，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周正明和陈默也震撼地看着影渊的背影，此刻的他，如同从深渊走出的魔神，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来自高空的审判！
“呃……”影渊的身体微微颤抖，嘴角、眼角、耳朵里都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强行抵挡“天眼”的攻击，对他造成的负荷超乎想象，每一秒都在疯狂消耗着他的生命力和灵魂力量。左眼中的漆黑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屏幕上的能量眼球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抵抗而停顿了一下，随即，那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好奇
“能量特性更新融合度提升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捕捉价值提升。
高空中的“天眼”似乎改变了策略，纯白的毁灭光柱骤然消失。
但下一刻，一股更加诡异、无形的力量穿透了混沌屏障，无视了物理防御，直接作用在影渊的精神层面！
那是顾教授的意识碎片！透过“天眼”，直接碾压而来！
影渊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左眼的黑暗瞬间黯淡，混沌屏障也随之剧烈波动，几乎溃散！无数混乱的画面、冰冷的数据流、以及父亲那毫无情感的“注视”，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要撕裂他的意识，强行夺取控制权！
“影渊！”陈默惊呼，他能感觉到影渊精神力的急速衰减。
“帮他！”周正明怒吼道，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残存的金色守护之力注入影渊体内。陈默也立刻将源铁徽章按在影渊后背，银灰色的信念之力和徽章的守护金光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小刘博士看着苦苦支撑的影渊，又看了看屏幕上的能量眼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扑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地操作起来：“‘天眼’的信号传输依赖基地的备用能源中转！我可以尝试过载能源，干扰它的信号连接！但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可能会彻底毁掉基地能源！”
“快做！”赵铁柱吼道。
就在影渊的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意识洪流冲垮的瞬间——
“就是现在！”小刘博士猛地拉下一个红色的紧急过载闸门！
嗡！！！！
基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屏幕上的能量眼球虚影也剧烈扭曲、闪烁起来！那股碾压影渊精神的冰冷意识瞬间变得断断续续，威力大减！
“就是现在！反击！”陈默大吼。
影渊猛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左眼中即将熄灭的黑暗再次燃烧，他汇聚起所有残余的力量，以及同伴输送来的能量，顺着那即将中断的意识连接，猛地反向冲击而去！
他没有传递任何信息，只传递了一幅画面——那是记忆碎片中，母亲林婉在冰原上，将那微型注射器砸向深渊的决绝画面！以及一声蕴含了他所有愤怒、憎恨和痛苦的咆哮：
“滚！！！”
轰！！！
屏幕上的能量眼球虚影剧烈闪烁，最后猛地炸裂成无数雪花！
高空之中，那无形的“天眼”似乎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反噬和信号干扰，散发出的庞大波动瞬间紊乱、收缩。
下一刻，那恐怖的能量信号开始急速远离，仿佛被强行召回。
危机，暂时解除了。
混沌屏障缓缓消散。
影渊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大口散发着寒气的黑色血液，向前栽倒，被陈默和周正明死死扶住。他左眼的黑暗彻底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虚弱，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挣脱束缚后的冰冷坚定。
基地内一片死寂，劫后余生的人们看着瘫倒的影渊，眼神复杂，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希望？
赵铁柱走上前，看着虚弱的影渊，独眼中光芒闪烁，最终，他猛地一跺脚，沉声道：
“妈的，这条命是你们救的！”
“老子跟你们去南极！”
第108章 铁幕之下
基地主控室的应急灯嘶嘶闪烁着，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将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那混杂着恐惧、疲惫和一丝渺茫希望的神情照得阴晴不定。空气中弥漫着电路烧焦的糊味和血腥味，以及能源过载爆炸后残留的刺鼻臭氧味。
影渊在陈默和周正明的搀扶下，艰难地靠坐在冰冷的控制台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撕裂痛楚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强行对抗“天眼”的反噬远超想象，不仅耗空了他的力量，更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冰冷的刻痕，那是属于他父亲——顾明远——的意志碎片带来的污染。
小刘博士瘫坐在一旁，双手还在因为之前的冒险操作而微微颤抖。赵铁柱则拖着断臂，嘶哑地指挥着幸存的手下清点损失、抢救伤员、加固被震裂的入口。基地内部一片狼藉，绝望的气氛并未因为击退“天眼”而消散，反而因为能源核心的彻底崩溃而更加沉重。
“能源室全完了，一个满脸黑灰的技术员踉跄着跑进来，带着哭腔报告，“备用能源阵列完全熔毁，主供能线路也断了我们我们彻底变成瞎子了。
话音落下，主控室内最后几块尚有微弱反应的屏幕也彻底暗了下去，连那嘶嘶作响的应急灯也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黑暗中，只能听到人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低声啜泣。没有能源，意味着失去光照、失去空气循环、失去最后一点防御系统的动力、失去所有仪器的运作……在这个被怪物和蚀灵包围的峡谷深处，他们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妈的……”周正明在黑暗中骂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陈默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徽章，徽章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却无法照亮这深沉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响起。
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亮起。
是影渊。他不知何时从怀中取出了那个来自第七前哨站的、半损坏的金属信标。信标表面的纹路极其缓慢地流淌着微光，像风中残烛，却顽强地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映照出他苍白如纸却异常冷静的脸庞。
“信标……还能用？”小刘博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希冀。
“残存的能量，不多。”影渊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低头看着信标，左眼的瞳孔在幽蓝光芒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信标似乎与这片土地之下的某些东西，产生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共鸣。“它在指向地下更深处。”
“地下？”赵铁柱的独眼在黑暗中看了过来，“这基地下面只有废弃多年的深层矿道，比上面还危险，早就被封死了！”
“信标感应到的不是天然矿道。”影渊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合金地板，望向地底深处，“是另一种结构某种隐藏的设施。能量反应很微弱，但稳定。”
陈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峡谷下面，还有另一个未被发现的基地？或者能源点？”
“不可能！”赵铁柱断然否定，“我在这里驻守了十几年，每一寸地皮都清楚！下面除了老鼠洞，什么都没有！”
“方舟实验室，他们很擅长把东西藏起来。”小刘博士小声反驳道，想起了第七前哨站的隐蔽性。
影渊没有争论，他只是艰难地站起身，依靠信标微弱的指引，踉跄着向主控室外走去。信标的共鸣感正在缓慢减弱。
“喂！你小子不要命了！下面可能全是塌方和怪物！”赵铁柱急道。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影渊头也不回，声音冰冷，“赌一把。”
陈默和周正明毫不犹豫地跟上，一左一右护住他。小刘博士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赵铁柱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通道里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陷入绝望和恐慌的部下，独眼中挣扎了片刻，最终狠狠一跺脚：“操！猴子！带一队人跟上！带上家伙和照明设备！其他人守好这里！”
在信标时断时续的指引下，他们穿过一片狼藉的基地通道，来到了最底层一个早已被废弃封堵的货运电梯井前。井口被厚重的锈蚀钢板焊死，旁边挂着“危险！禁止入内！”的牌子。
“看！这里有新的切割痕迹！”周正明用断柄敲掉表面的锈垢，露出下面相对新鲜的金属断面，“虽然又被故意伪装过了，但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赵铁柱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打开它。”影渊下令。
几个士兵立刻上前，用随身携带的破拆工具和剩余不多的能量焊枪，对着焊点拼命作业。火花在黑暗中四溅，刺耳的噪音在幽深的井道里回荡。
嘎吱——轰！
厚重的钢板终于被撬开，砸落在地，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陈腐霉味和某种机油味的黑暗井口。一股冰冷的、带着微弱电磁干扰气息的风从下方倒灌上来。
信标的幽蓝光芒猛地亮了一丝，指向下方。
影渊率先抓着锈蚀的梯子向下爬去，陈默紧随其后。周正明示意士兵们留下照明和警戒，也跟着爬了下去。小刘博士和赵铁柱对视一眼，也咬牙跟上。
梯子很长，仿佛没有尽头。越是向下，空气越是冰冷，那股微弱的电磁干扰感也越来越强。不知爬了多久，脚下终于触到了实地。
信标的光芒照亮了前方——那是一条明显人工开凿、但风格与上方基地截然不同的通道。墙壁是某种暗灰色的合金，光滑、冰冷，没有任何标识或接口，仿佛一个巨大的整体。通道向前延伸几十米后，便被一扇巨大的、没有任何可见门缝或把手的圆形金属门彻底堵死。
这扇门浑然一体，表面光滑如镜，甚至能倒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科技感和压迫感。
这是什么，小刘博士抚摸着那冰冷光滑的门体，眼神震撼，“我从未见过这种工艺和材质。
赵铁柱也一脸愕然，显然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影渊手中的信标靠近那扇门时，光芒开始急促闪烁，似乎在与门进行着某种沟通，但门体毫无反应。
“需要密钥……”陈默观察着门体，“或者特定的能量频率。”
影渊沉默了一下，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再次凝聚起那混沌而危险的能量。这一次，他极力控制着吞噬的欲望，尝试着模拟信标传递的那种微弱、稳定的共鸣频率。
混沌能量触碰到光滑的门体，没有引发攻击，门体表面如同水面般荡漾起细微的涟漪。
突然！
嗡——！
那扇巨大的圆形金属门内部传来低沉的机括运转声，整个门体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一条细缝，随即如同花瓣般向四周收缩展开，露出后面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信标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投入门内，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间，一眼望不到头。空间内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一列列巨大的、被厚重帆布覆盖的钢铁巨物，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地面上铺设着复杂的轨道和管线，墙壁上挂着早已熄灭的巨型照明灯。
这里不像一个基地，更像一个巨大的秘密仓库或者掩体。
赵铁柱拿着一个强光手电，颤抖着照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钢铁巨物，掀开了帆布的一角。
帆布下，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机械设备，而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腿？！那造型充满了力量感和超越时代的科技感，足有数人之高！
手电光柱颤抖着移动，扫过旁边另一个被覆盖的轮廓，那下面隐约呈现出的是一门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炮口狰狞的巨炮？！
“这是……”赵铁柱的呼吸骤然急促，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变形，“‘泰山’级陆地巡洋舰？！还有‘后羿’级战略轨道炮？！这些都是‘铁幕计划’的最终幻想兵器？！理论上都没完工才对！怎么会全都在这里？！”
就在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
咔嗒……咔嗒……
一阵轻微而规律的、仿佛齿轮转动的异响，从仓库深处那无边的黑暗中传来。
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空间中响起：
识别到未授权访问。检测到方舟信标信号（损坏），检测到多处高能量反应威胁评估中。
“启动防御协议。”
“清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