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宫的大门，在孙二狗身后缓缓关闭。
隔绝了满厅的惊恐与哗然。
也隔绝了那个还愣在舞池中央，脸色苍白的，比利时公主。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早已静候在门外。
司机是一个血族，见到莉莉丝，他立刻恭敬地躬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孙二狗弯腰坐了进去，姿态随意。
莉莉丝紧随其后，她几乎是贴着孙二狗坐下的，晚礼服那高开衩的设计，让她修长的美腿，毫无遮掩地，紧挨着孙二狗的西裤。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潮红。
今晚，主人当着全欧洲权贵的面，羞辱了梵蒂冈的使者。
又当着那个圣女的信徒，那个比利时小公主的面，与她共舞，最后，却选择了带着自己离开。
这种独占的荣耀，让她体内的血液，都在兴奋地歌唱。
楚潇潇抱着安娜，安静地坐在另一边，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纯白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姬如雪最后一个上车，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像猫一样，几乎要蜷缩进孙二狗怀里的莉莉丝，又看了看那个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
她的心里，很乱。
她看懂了孙二狗的意图。
杀鸡儆猴。
那个红衣主教是鸡。
满屋子的欧洲贵族是猴。
效果，拔群。
但是那个比利时公主呢？
那支华尔兹，那个充满了暧昧与蛊惑的对话，又是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不。
不像。
姬如雪的眉头，紧紧皱起。
她感觉，孙二狗对待那个公主，更像是一个高明的猎人，在面对一只漂亮而罕见的猎物时，故意在陷阱旁，丢下了一块，涂满了蜜糖的诱饵。
他根本不在乎猎物会不会上钩。
因为他知道，这片森林里，所有的猎物，最终，都只会是他的盘中餐。
这种自信，让姬如雪感到一阵心悸。
“主人。”莉莉丝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她仰起头，紫罗兰色的美眸，痴迷地看着孙二狗的侧脸。
“那个梵蒂冈的老头，需要处理掉吗？”
“不用。”孙二狗连眼睛都没睁开，“一条会叫的狗，留着，比杀掉更有用。”
他需要一条狗，回去告诉它的主人们。
告诉梵蒂冈那群神棍，他来了。
告诉他们，旧的规则，已经作废。
“那…那个比利时的小公主呢？”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小的嫉妒。
孙二狗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回答莉莉丝的问题。
而是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姬如雪的身上。
“你觉得呢？”
姬如雪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从后视镜里，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她知道，这是考验。
“她会来找你的。”姬如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
“您在她身上，种下了一颗，名为‘好奇’的种子。”
“而且…她的身体，有问题。”
姬如雪回想起，在宴会厅里，那个女孩虽然看起来光彩照人，但她的皮肤，却有一种不太正常的，近乎于透明的苍白。
她身上那股圣光的气息，虽然纯净，却很不稳定。
像一盏，快要烧干灯油的，琉璃灯。
“哦？”孙二狗的嘴角，勾起一丝赞许的弧度，“看得出来，你的观察力，还没退化。”
他松开了揽着莉莉丝的手，身体前倾，将手肘，搭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
“她体内的光，太多了，也太纯粹了。”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普通玻璃杯，却被硬生生灌进了一瓶烈性炸药。”
“血脉里的力量，正在失控。”
“如果不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最多半年，她就会被自己的力量，活活烧成灰烬。”
孙二狗的声音，很平淡。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可这番话，听在车内两个女人的耳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莉莉丝的眼中，满是震惊。
她只感觉到了那个公主身上有圣光，却完全没看出，那圣光，竟然是致命的毒药。
主人，到底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竟然只凭一眼，就能洞悉一个王室血脉最深处的秘密？
而姬如雪的心，则沉了下去。
她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孙二狗，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
那支舞，那些话，那个充满侵略性的触碰。
都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在告诉那个绝望的公主。
告诉她，他知道她的秘密。
告诉她，他就是她唯一的“宣泄口”。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
这是神明，对一个濒死的凡人，赤裸裸的宣告。
要么，在圣光中，痛苦地燃尽。
要么在他的黑暗里，卑微地沉沦。
没有第三个选择。
……
与此同时。
摩纳哥亲王宫，最奢华的国宾套房内。
伊丽莎白公主，猛地推开了房门。
“公主殿下，您慢点！”
老管家安德鲁，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脸上满是焦虑。
伊丽莎白没有理他。
她冲进房间，一把扯掉了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随手扔在了地毯上。
然后，她冲到镜子前，死死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脸颊绯红，眼眸湿润，还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懂的，迷离与回味。
刚才那支舞的感觉，那个男人霸道的引导，他身上那股危险又迷人的气息，他贴在耳边低语时，那温热的呼吸…
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慌意乱。
“公主殿下，您今晚，太冲动了！”安德鲁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
“那个人…那个人是恶魔！是全欧洲的敌人！您怎么能…怎么能和他共舞！”
“住口！”伊丽莎白猛地转过身，厉声喝道。
她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天真与好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恶魔？”她惨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她伸出自己的手。
那只刚刚被孙二狗握过的，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
手，在剧烈地颤抖。
她费力地，摘下了手套。
只见，她那只本该白皙细腻的手掌上，皮肤，竟然变得有些半透明。
皮肤下，一缕缕微弱的，金色的光丝，像有生命一样，在疯狂地窜动。
它们，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她血肉里的生命力。
“你看清楚，安德鲁！”伊丽莎m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这就是我们家族，引以为傲的，‘圣光祝福’！”
“这就是，梵蒂冈那群骗子，说的，‘神的恩赐’！”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
她连忙用手帕捂住嘴。
摊开手帕时，上面没有血。
只有几点，如同金沙般，灼热的，光斑。
安德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血脉失控…竟然…竟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教皇冕下，不是已经为您做过赐福了吗？”
“赐福？”伊丽莎白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群神棍，除了让我每天祈祷，念那些可笑的经文，他们还会做什么？”
“他们治不好我！”
“他们只想等我死掉！等我像历史上那几个先祖一样，‘安详地回归圣光的怀抱’，然后，再把我，塑造成一个新的，供人瞻仰的圣徒！”
她歇斯底里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发泄过后。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毯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她，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
良久。
她抬起了头。
那张泪痕斑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决绝的狠厉。
“安德鲁。”
“老奴在。”
“动用‘胡狼’。”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安德鲁的身体，猛地一震。
“公主殿下！不可！‘胡狼’是我们家族最后的底牌！是用来和那些地下世界，做最肮脏交易的渠道！一旦动用…”
“那就动用！”伊丽莎白打断了他。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安德鲁的面前。
“我不想死。”
她看着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想，像个漂亮的祭品一样，在祈祷和谎言中，化为灰烬。”
“哪怕，是向恶魔，出卖我的灵魂。”
“我也要，活下去。”
她的眼神，让安德鲁，再也说不出一个反对的字。
他知道。
公主，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
半个小时后。
罗马，一家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莉莉丝走进了客厅，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古朴的，加密通讯器。
“主人。”她走到正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罗马夜景的孙二狗身后，恭敬地说道。
“‘胡狼’传来了消息。”
“比利时王室，想用他们掌握的，第四代航天引擎的全部核心技术，和您，做一笔交易。”
孙二狗没有回头。
“交易内容。”
“换取伊丽莎白公主的，‘一线生机’。”莉莉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看来，姬如雪猜得没错。
那只漂亮的小白兔，果然，自己撞进了主人的陷阱里。
“航天技术？”孙二狗的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凡人的智慧，真是可笑。
他们以为，飞出这颗星球，就能探索宇宙的奥秘。
却不知道，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宇宙，就藏在，他们自己的身体里。
“回复她。”
孙二狗转过身，从莉莉丝手中，拿过那杯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红酒。
“让她自己，滚过来。”
“带着她所有的筹码，一个人，来这里见我。”
“告诉她，我的耐心，只有半个小时。”
莉莉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就知道。
主人，对那个小公主，很感兴趣。
那是一个，完美的，充满了先天能量的，未经采摘的，祭品。
“是，我的主人。”
……
二十分钟后。
总统套房的门铃，响了。
莉莉丝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伊丽莎白公主。
她换下了一身华丽的公主裙，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披散着。
她没有化妆，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
那是一种，赌上了一切的，决然。
“孙先生…在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莉莉丝没有回答。
她只是侧开身，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冷冷地，让开了道路。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客厅很大。
也很空。
孙二狗，就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他没有看她。
只是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古朴的，东方长剑。
那是姬如雪的剑。
此刻，却被他，当成了自己的玩具。
楚潇潇，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靠着他的腿，像一只安静的猫。
姬如雪，则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伊丽莎白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走到孙二狗的面前，停下脚步。
“孙先生。”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我的条件，您应该已经收到了。”
“比利时王室，愿意献上我们最宝贵的技术，只求您…能救我一命。”
孙二狗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
目光，终于，落在了伊丽莎白的身上。
那目光，不带任何温度。
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的命？”
他笑了。
“你觉得，你的命，值几张画在纸上的图纸？”
伊丽莎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那…那是人类最顶尖的科技！它的价值…”
“价值？”孙二狗打断了她，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在我眼里，那东西，和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他走到伊丽莎白的面前，低下头。
一股强大的，充满了侵略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巨龙盯上的，兔子。
“你真正想用来交易的，不是那些垃圾。”
孙二狗伸出手，轻轻挑起了她的一缕亚麻色卷发。
“而是，你自己。”
伊丽莎白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孙二狗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缓缓滑下，最终，停在了她的心脏位置，隔着薄薄的连衣裙，轻轻一点。
嗡。
伊丽莎白只感觉，一股冰冷的，却又无比霸道的力量，瞬间涌入了她的体内。
那股力量，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君王，在她那早已混乱不堪的经脉里，走了一圈。
然后。
她体内那些正在疯狂吞噬她生命力的，失控的圣光之力，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瞬间，全都蜷缩了起来，瑟瑟发抖。
那种被烈火焚身的痛苦，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伊L丽莎白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我的力量…平息了…您…您真的可以…”
“我可以救你。”孙二狗淡淡地说道。
“我也可以，让你，在一瞬间，就化为灰烬。”
他收回了手。
那种舒适的感觉，瞬间消失。
更加狂暴，更加痛苦的灼烧感，十倍、百倍地，反噬而来！
“啊！”
伊丽莎白惨叫一声，浑身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她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在昂贵的地毯上翻滚，抽搐。
汗水，瞬间湿透了她的连衣裙。
孙二狗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她。
就像在看一场，无聊的，猴戏。
“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的命，在我手里。”
“我想让你生，你便生。我想让你死，你连一秒钟，都多活不了。”
“你，没有任何，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伊丽莎白，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只能抬起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用一种，最卑微，最绝望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眼神，像一只，即将溺死的，落水狗。
“想活命吗？”孙二狗的声音，像魔鬼的诱惑。
伊丽莎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那就，拿出你唯一的筹码。”
孙二狗蹲下身，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的身体。”
“你那被圣光浸泡了十八年，纯净得，像一张白纸的，身体。”
“我要它。”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把它，献给我。”
“作为，你活下去的，唯一代价。”
伊丽莎白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却又充满了邪恶魅力的脸。
她知道，自己完了。
从她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跌入了恶魔的深渊。
尊严，骄傲，信仰…
在绝对的力量，和对死亡的恐惧面前，一文不值。
她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良久。
她用一种，轻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