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滴响消散后三分钟，主控屏右上角弹出一条金融预警：航空板块指数十五分钟内下跌百分之四点三，七只关联股触发临时停牌。
沈昭华的手指在终端边缘轻敲两下，调出交易流图谱。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屏幕旋转一百八十度，面向陈御风。图谱中央，三条红色抛单链如毒蛇缠绕，起始时间精确到毫秒级重合，且全部通过离岸壳公司名义操作。更关键的是，这些指令的加密协议层级异常——使用了沈氏集团内部才有的双因子嵌套验证结构。
“源头查到了？”陈御风站在电子地图前，目光未移。
“还没。”沈昭华声音平稳，“但路径暴露了。所有跳转节点最终都经由总部内网代理出口。”
周子豪摘下眼镜，用袖口擦去镜片水雾，接入权限日志分析模块。他输入一组特征码，比对数字签名残留片段。“有匹配项。”他说，“密钥生成逻辑与某台私人设备一致，最后一次活跃记录是今天上午九点十七分，设备Id尾号7328。”
“那是沈明远的备用终端。”沈昭华接话，指尖划过屏幕，调出其办公室监控回放。画面显示，晨会结束后，他独自留在房间，电脑自动唤醒，操作持续六分二十三秒，期间无外接设备痕迹。
“伪装得很干净。”周子豪摇头，“但密钥片段里混入了一丝非标准频段扰动，像是熔炼炉附近电磁环境长期影响留下的‘指纹’。”
陈御风终于转身，走到沈昭华身后。他没有看屏幕，而是盯着她钢笔在记事本上划出的飞鸟弧线。那支笔刚停下，墨迹未干。
“让他继续。”他说。
沈昭华抬眼：“你是说……放任抛压？”
“不。”陈御风取出夹克内袋的签字笔，在图纸空白处写下“1:5”两个数字，“他敢动用私人账户做空，说明背后有人撑腰。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是引导。”
周子豪立刻明白：“制造一个看起来必然下跌的趋势，等他加杠杆进场，再瞬间反转。”
“对。”陈御风点头，“用他们自己的规则反杀。”
沈昭华不再犹豫，启动量子交易模拟器。系统载入过去三年军工类股票在负面舆情下的典型走势模型，结合当前市场情绪参数，生成一条为期四十分钟的预设下跌曲线。曲线平滑自然，包含三次小幅反弹假象，完美复刻恐慌性抛售的心理节奏。
“我会用三十七个分散账户执行。”她说，“每笔挂单金额控制在阈值以下，频率贴合模型波动。”
陈御风补充：“同步释放消息——某境外评级机构下调国产航发项目技术成熟度评估至c级。”
周子豪迅速起草虚假电文，伪装成国际航空咨询联盟的内部通报，并通过三个不同语言版本的财经论坛同步推送。信息传播链设计成树状扩散，确保无法溯源。
指令下达后十分钟，第一波小额卖单开始成交。股价缓慢下滑，跌幅始终压在百分之一以内，但成交量悄然放大。市场情绪开始动摇。
监控显示，沈明远名下两个离岸资金池突然激活，向期货市场注入巨额保证金，建仓股指期货做空合约，杠杆比例达到危险的1:5。与此同时，一笔来自法资背景的投资基金也悄然增持看跌期权，持仓规模超预期三倍。
“陷阱已触。”周子豪低声确认。
陈御风看向时间窗口：距离收盘还有二十六分钟。
“准备流动性池。”他说。
沈昭华调出隐藏资金账户。这笔钱源于陈御风三个月前在稀有金属期货市场的布局——当时他在某禁飞区签到，获得一份未来合金价格波动预测数据，提前建仓镍钴铼系材料，如今已增值近八倍。资金从未进入公开财报，连审计系统都无法追踪。
“随时可以注入。”她说。
“等等。”陈御风盯着热力图变化，“等他把最后一笔资金押进来。”
七分钟后，沈明远再度操作终端，追加五千五百万美元保证金，将总杠杆推至1:6.3。他的呼吸频率在监控音频中明显加快，手指敲击键盘的节奏紊乱。
“就是现在。”陈御风下令。
沈昭华按下确认键。系统瞬间释放预设买单队列，巨量资金涌入现货市场，同时军方加密专线发布简短公告：“龙腾计划首阶段地面测试达标，相关数据已提交装备发展部评审，预采购流程启动。”
股价在四分十九秒内拉升百分之二十二，做空合约集体爆仓。交易所风控系统自动触发强平机制，沈明远账户亏损率突破百分之八十二，其合作外资方紧急发来问询函，要求立即终止合作。
主控屏切换至沈氏集团总部实时画面。沈明远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撑住太阳穴，屏幕上的K线图一片血红。他试图登录备用通道平仓，但系统提示“保证金不足，操作拒绝”。
周子豪将整场交易数据流导出，存入笔记本。最后一页，他画下一只断裂的蛇头戒指，毒牙朝下，裂痕贯穿指环。
“他完了。”他说。
陈御风没有回应。他正低头查看系统界面，飞行贡献值在半小时前自动激活新任务：签到地点为北方测试场雷达站，奖励为“高频交易干扰抑制模块”数据碎片。他尚未展开解析。
沈昭华摘下翡翠发簪，松了松发髻，重新固定时动作极轻。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军方加密专线的接入请求。
“接吗？”周子豪问。
“稍等。”她看着陈御风，“等你说完。”
陈御风抬头：“我说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
沈昭华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签字笔上，笔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