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手指尚未从主控台收回，屏蔽盒内的U盘仍在持续发热。他盯着那行北疆废弃机场的Ip地址，没有移开视线。沈昭华切断外网接口的动作刚完成，周子豪正准备将U盘彻底封存，突然，笔记本边缘渗出一滴绿色液体，在应急灯下泛着金属光泽。
“别碰！”陈御风低喝。
周子豪立刻缩手。碳粉测试仪被迅速启动，试剂接触后瞬间变黑。数据屏跳出红色警报：氰化物浓度超标三百倍。
实验室照明系统随即断电，仅剩应急红光亮起。空气循环系统停转，金属冷却后的焦味混杂着荧光剂的微腥在空间中弥漫。陈御风立即下令全区域物理隔离，关闭所有非核心电路，启用独立供电模块。主控台屏幕熄灭，仅靠便携终端维持基础监控。
他取出航模社特制的荧光喷雾，对准主控台操作区、门把手、通风口逐一喷洒。红光下，墙面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纹轨迹——新鲜、完整，呈左撇子操作习惯特有的倾斜角度。其中一组指纹从U盘插槽延伸而出，直通西侧废弃物料通道。
“是他。”周子豪声音压得很低。
“赵天翔没走远。”陈御风将喷雾收进夹克内袋，“他在等我们反应。”
周子豪看向通道方向：“我去查。”
“不行。”陈御风拦住他，“他留下毒剂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引人追查。通道出口我来堵，你绕后封锁b2层排水井口，那里连通地下管网。”
两人分头行动。陈御风贴墙前行，脚步轻而稳。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展开，调出建筑结构图。物料通道尽头连接旧熔渣处理间，再往前是废弃冷却塔基座，三面封闭，唯一出口已被他预设电磁锁。若赵天翔进入，只能原路返回。
他刚抵达熔炉区侧廊，红光中一道轮廓掠过高温支架。人影极快，但左手扶墙时留下一抹荧光残迹。陈御风立刻掷出荧光弹，爆裂瞬间，墙面显现出完整的掌纹与鞋印——皮质作战靴，尺码280，足弓偏高，与赵天翔档案记录一致。
“出来。”陈御风站在原地未动，“你的机械义眼在红光下会有反光，我已经锁定了你的视觉校准频率。”
无人回应。只有熔炉外壳因温差收缩发出轻微“咔”声。
周子豪从另一侧接近，戴着手套的手在支架下方摸索。他的指尖触到一块金属残片，边缘锐利，嵌在焊缝深处。他小心取出，放在掌心。
一枚断裂的尾戒，蛇形缠绕指环，蛇眼镶嵌绿宝石，鳞片雕刻带有细微编号刻痕。半枚已损，断口呈陈旧性磨损，另一半显然早已遗失多年。
“这……”周子豪喉咙发紧，“十二年前事故报告附录里，残骸区发现过同类饰品。当时判定为外来物品，未列入正式证据链。”
陈御风接过尾戒，指尖划过蛇身纹路。系统自动调取存储档案，一幅模糊的现场照片浮现：烧焦的驾驶舱残片旁，一块扭曲金属上刻有相同蛇形图案，拍摄时间标注为1996年10月17日清晨6点12分——沈父坠机后两小时。
他将尾戒与影像叠加比对。纹路走向、鳞片排列、蛇首弯曲角度，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陈御风声音极冷，“他当年就在现场。”
周子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碳粉还沾在指尖。他忽然想起什么：“赵天翔第一次来实验室登记时，说他是mIt交换生，背景审查显示他2003年才首次入境。但如果他十二岁就参与过事故现场清理……”
“那就意味着，他至少二十六年来一直在潜伏。”陈御风将尾戒收入密封袋，“沈父的飞机材料被掺镁，审批单上有沈明远父亲签名。现在，同一伙人留下的信物出现在这里。这不是技术窃密，是谋杀延续。”
周子豪抬头：“他们想让我们死在同样的地方。”
陈御风没有回答。他走向熔炉控制阀，手动开启惰性气体注入程序。管道启动的震动传入地面，整个区域微微颤动。就在阀门完全打开的瞬间，密封袋中的尾戒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滴”响。
芯片自毁倒计时启动。
陈御风立刻将袋子放入电磁屏蔽罐，同时命令系统扫描周边频段。信号源未消失，反而转向地下深层通信节点。那个创建于1996年的空白目录，正在被远程唤醒。
“他在用尾戒做信标。”陈御风迅速判断，“触发某种预设响应机制。”
周子豪立刻调出地层探测仪数据。b3层以下，存在一个未登记的地下空腔，体积约二十立方米，四壁铺设铅板，疑似旧时军用信息中继站。信号正从那里传出。
“要不要上报？”周子豪问。
“不。”陈御风盯着屏蔽罐，“上报会惊动幕后的人。这个信号链一旦中断，他们就会销毁所有离线备份。我们必须让它继续运行，直到定位全部节点。”
他取出随身钢笔，在图纸背面写下三组坐标：北疆废弃机场、沈氏老宅服务器房、地下中继站位置。笔尖用力，纸面几乎被戳破。
“从现在起，我们不再防御。”他说，“他们以为我们在查证据，其实我们在布网。”
周子豪摘下眼镜，用袖子擦去水雾。他重新戴上，目光落在熔炉上。cYF-03的核心部件仍处于待机状态，冷却系统维持最低运转。他知道，只要电源波动超过阈值，整机结构可能因应力失衡而报废。
“如果他们下一步是破坏样机呢？”
“那就让他们动手。”陈御风将钢笔插回口袋，“我们缺的不是防护手段，是让他们暴露全部底牌的机会。”
话音未落，屏蔽罐内再次传来震动。尾戒芯片最后一次传输完成，信号终止。系统提示：【远程接入终止】【数据包捕获成功】【溯源路径锁定：3\/7】
陈御风打开便携终端，七条灰色线路在地图上缓缓亮起。第一条指向北疆，第二条连接沈氏集团数据中心，第三条深入城市电网调度中心——每一条都标记着一个隐藏节点，每一个节点都曾在过去二十年中接触过国产航发核心资料。
周子豪看着第三条线路的终点，声音微颤：“那是……张建军办公室的备用供电箱。”
陈御风合上终端，走向主控台。他输入一段加密指令，激活离线记录模式。屏幕亮起，显示三个实时监控画面：北疆机场铁门晃动，数据中心空调外机异常启动，老宅书房地板缝隙透出微弱蓝光。
他按下录制键。
周子豪站在熔炉旁，手扶支架。金属表面仍带着余温，荧光剂在红光下像凝固的血痕。他忽然注意到支架底部有一道新刻痕，极细，呈Z字形，与赵天翔西装领带夹上的鹰隼图腾线条一致。
他蹲下身，伸手触摸。
刻痕内部藏着一枚微型存储芯片，粘合剂尚未完全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