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三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拳头都蹭破了皮，他双眼赤红，咬牙切齿。
“成了，工作他妈的成了。”
顾振华也站了起来，皱着眉，烟杆都不抽了。
“成了，你们还这副鬼样子，想干啥？”
语气里显然是有点不高兴了，工作成了还这副样子，那他俩到底想闹啥？
顾老四猛地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尖利得刺耳。
“爹，是炉前工，又是那个该死的炉前工，跟大哥一模一样的火坑。”
“什么？”
张秀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晃了晃，尖叫声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炉前工！他顾国韬真给你们安排了这个？他疯了吗？
他不知道老大就是干这个差点把命都丢了吗？他这是要你们死啊！”
她激动的用力摇晃着顾老四，又是这该死的工作，那自己这两个小儿子也要被害吗？
顾振华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起来，手里的旱烟杆“咔嚓”一声被他捏得发出了脆响。
他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好……好得很！顾国韬，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老大已经在那里吃了亏，现在还要把老三老四也推进去？”
“爹娘，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顾老三也扑过来，带着哭腔添油加醋，“那车间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听大哥说，那里又热又吵，铁水乱溅。
那个班长老王，凶神恶煞，不听话就扣工资。”
“我的老天爷啊！”
听儿子说的这么严重，张秀兰心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顾国韬你个天杀的白眼狼，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你要逼死你亲兄弟，逼死你爹娘啊。”
顾振华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小板凳，怒吼道。
“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走，现在就去那个畜生家，我倒要看看，他今天不给个说法，我能不能拆了他那破轮椅。
老大已经被他害了，现在还想害老三老四，我看他还有没有良心。”
“对，去找他，必须去找他给改改。”
顾老三从地上爬起来，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脸上重新燃起扭曲的希望。
“他要是敢不给我们换工作，咱们就闹，闹得他不得安生，看他还要不要脸面。”
一家人气势汹汹地冲出院子，朝着村尾顾国韬家狂奔而去。
沿途有村民看到他们这副要吃人的架势，纷纷避让，交头接耳，知道顾家又要掀起风浪了。
有些人还赶紧跟在后面，村里闲得无聊的人，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了。
崔小燕和崔小草她们正在灶房收拾。
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熟悉而充满怒气的吵嚷声。
顾国韬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意外，看来又是顾家那边的人过来了。
顾国韬只能撑着从床上坐到了轮椅上，慢慢的往外推出来，脸上也全是厌烦。
“砰！砰！砰！”
院门被砸得山响，伴随着顾振华暴怒的吼声。
“顾国韬，你个畜生，给老子滚出来。”
张秀兰尖利的哭骂紧随其后，“顾国韬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你出来说清楚，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们全家你才甘心啊。”
崔小燕从灶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脸色沉静。
她与轮椅上的顾国韬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对那些人的厌恶。
“这些人有完没完啊？一天天到晚的就知道吵架，他们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崔小草听到又是老顾家那边的人，也立刻皱紧了眉头。
“没事，你跟大姐她们在厨房里，做好饭菜就让孩子们到厨房里去吃。
待会进来的人如果多了，你们别开厨房门。
免得厨房里的东西，又被他们顺走了。”
姐妹她们都是姓崔的，这些家务事情不能让她们出去说什么。
交代了一句后，崔小燕走过去，猛地拉开了院门。
门外，顾振华和张秀兰都面目狰狞。
顾老三顾老四两个人，则恨不得用眼神将门内的人生吞活剥。
“吵什么？”
崔小燕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意，瞬间压过了外面的嘈杂。
“崔小燕，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张秀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们给老三老四安排的什么工作啊？
炉前工，那是人干的活儿吗？
老大就是前车之鉴，你们是不是存心要让他们也缺胳膊少腿才满意？”
顾振华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堂屋里的顾国韬。
“顾国韬，你今天必须给他们换个工作，我是你爹，我说话你就得听。”
就怕他不听话，现在只能继续用身份压他。
顾国韬操控轮椅，来到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情绪激动的四人，那眼神如同看陌生人一样。
“就是炉前工，之前我就跟老三他们说得清清楚楚了。
只有这个工作，想要，大后天就去上班。
不想要，就拉倒。
你们想要更好的工作，那你们就去找别人给你们安排，我无能为力。”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拉倒？你说拉倒就拉倒？”
顾老三跳脚，“那是要命的活儿，我们不去，你必须给我们换，不然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顾老四也帮腔，“你们要是不给换，我们就在这儿闹，看你们怎么过日子。”
张秀兰看他态度这么坚决，干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开始她的老一套哭嚎。
“哎呀我的命苦啊，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啊，要逼死兄弟，逼死爹娘啊，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面对他们的威胁和哭闹，顾国韬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想闹，可以，尽管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崔小燕。
“小燕，你去把村长，还有三叔，以及那天在场的几位长辈，都请过来。
再把我们签的那份断亲书，也拿出来，正好，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他看向瞬间僵住的四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让村长和各位长辈都来看看，我们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断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我用两个工作名额，换今后互不打扰。
也让大家来评评，我顾国韬，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
再来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在这里出尔反尔，贪得无厌，在这里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