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以山腹开凿出的廊道中，石壁被打磨得光滑，嵌着长明的酥油灯，映照着壁上古老的壁画，描绘着张家人的迁徙与信仰。
偶尔有族人经过，他们会停下脚步，向代理族长行礼，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古楼，带着敬畏与难以掩饰的好奇。
古楼只是平静地回望，目光深邃，仿佛能容纳下这整座雪山。
这个时候的古楼跟在小麒麟身边的人味是不一样的，有了一种厚重的味道。
他们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望出去是墨脱连绵的雪峰和深邃的河谷，云雾在半山腰缭绕，圣洁而苍茫。
“您……似乎不同了。”代理族长斟酌着开口，他记忆中的古楼并非如此具象化的存在，更接近于一种图腾或守护灵般的感知。
古楼望着远方的雪山，声音平静无波：“经历了一些事，遗忘了一些事，也记住了一些事。”
它侧过头看他，“重要的是，我现在在这里。”
代理族长沉默片刻，问道：“您会一直陪着族长吗？”
他见证了张起灵太多的孤独，那孩子背负的远比任何一代张起灵都要沉重。
“我会。”古楼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直到他的终点。”
这是它对张起灵的承诺，亦是对它自身存在的定义。
平台上一时寂静，只有山谷间的风呼啸而过。
许久，代理族长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当年的事，关于圣婴，关于对他的利用和牺牲，族内并非没有异议，但……”
“生存的选择，往往没有对错，只有结果。”
古楼打断了他，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时光，看到那些在命运洪流中艰难抉择的身影。
“你们保全了一支血脉，守住了这里的安宁。而他，”它顿了顿，“他承受了这一切，并走了出来。这就够了。”
追究过往已无意义，伤痕已然刻下，重要的是前行。
代理族长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缓缓吐出：“我明白了。”
这时，一名年轻的张家人快步走来，恭敬地对代理族长行了一礼，又好奇地瞥了古楼一眼，才低声道：“代理族长，里面的那位，他……”
代理族长微微皱眉：“怎么了？”
年轻人表情有点古怪：“他写了很久了，也写完了，但他写的字……”
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
古楼和代理族长对视一眼，转身往回走去。
大厅里，景象确实有些惊人。
张起灵依旧坐在那里，身姿笔挺，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抄录任务，而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他面前的书案上，纸张堆积，写满字迹的纸被整齐地放在一侧，另一侧是空白纸张。
而他正在书写的那张纸上，字迹不能说丑，张家基础的教育确保了他的字在结构上是工整的，就是看上去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古楼走到他身边，拿起几张写好的纸看了看。
内容确实是代理族长所讲述的翻版，一字不差，甚至连语气停顿都通过标点完美复现。
只是这字……
古楼沉默地看着。
张起灵写完最后一笔，蘸墨，发现砚台已干。
他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古楼，眼神清澈平静。
古楼与他对视片刻，缓缓道：“……写得很好。”
张起灵：“。。。。”
代理族长在一旁看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当年检查年幼的张起灵文化课作业时的噩梦经历。
这孩子能记住最复杂的密文和图谱，但一旦涉及到需要注入个人情感的书写，成果就总是如此的独具一格。
并且他的字是他融合了张家的字改的。
就是张麒麟自己的字。
张麒麟偷偷看古楼一眼，过关了。
然后他站起身，对着代理族长，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是一个简单的示意。
代理族长怔住了，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也只是郑重地回了一礼。
古楼看着张起灵：“要离开了吗？”
张起灵“嗯”了一声。
墨脱是他的起点，是答案的终点，但不再是他的归处。
他的路还在外面。
老喇嘛得知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并无意外，只是哼哼了两声，抱着他幸存的转经筒：“走吧走吧，省得老惦念我的家伙事儿。”
张起灵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老喇嘛警惕地把转经筒往后藏了藏：“干嘛，最后一个了！备份也没了！”
张起灵的手没有收回，掌心朝上，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天珠，色泽温润，纹路深邃，蕴藏着古老的力量。
这是极其珍贵的赐福和护身之物。
老喇嘛愣了一下，看看天珠，又看看张起灵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迟疑地接了过来，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算是原谅他抢转经筒的行为了。
告别了墨脱张家和喇嘛庙，张起灵和古楼再次踏入风雪之中。
长路漫漫，风雪依旧。
但这一次，有人并肩而行。
古楼侧头看了看身边沉默的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融在风里，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小官。”
张起灵脚步微顿，这个称呼……
古楼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道路，平静地开口：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古楼。
张起灵在那呼啸的寒风中，他微微放缓了脚步，与身后的身影，保持在了一个并肩的距离上。
两人离开前，康巴落人已经被带走了。
代理族长：。。。。。
这人是越养越多了。
假青铜门古楼让他别管，那个地方本来就出不来，也不好进，汪家人爱去就去。
但是不能让他们伤害联络点的人。
其他的，他还要看着办。
所以啊，只要你干活，你就有干不完的活。
这就是张家人。
还是族里的人开心。
他们累了好久了，总算可以休息了。
康巴落人高兴了，忙碌的代理族长脸黑了，他就是不想干活啊，才躲着的，算了，看看族里的孩子们，谁适合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