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断的瞬间，王沐阳的手掌还紧攥着残柄，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断裂处滴落，在地上砸出几点暗红。
守心阵的光膜已经薄如蝉翼，每一次银光撞击，都让边缘裂开一丝新痕。云裳靠在石台边，左手压着右肩伤口，呼吸短促却稳定。白璃躺在阵心，眉心那道血痕仍在渗血，但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王沐阳跪在地上，膝盖压着一块碎骨板。他低头看着断剑，忽然想起什么。
那是在遗迹深处，祭坛底部一道被风化大半的刻痕——“逆脉者生，顺脉者死”。当时他以为是警示，现在想来，更像是提示。
他闭眼，脑海里浮现出老巢中那些骨板的排列顺序。九块骨板围成环形，银光在它们之间流转，形成闭环。而每次攻击前，光柱凝聚时，总有一块骨板先于其他震动——就是他之前斩偏的那块。
系统界面黑着，能量条空荡。时间加速空间无法启动，技能模拟融合模块也因过载锁死。但他记得，最后一次模拟实验中，曾记录过一次反向震荡数据：在第七节点施加混沌反冲，整个回路会出现短暂紊乱。
他猛地睁眼。
那锁链不是攻击手段，是供能回路。谢无妄的力量来自这套循环系统，而不是单纯的阵法操控。
“我们打错了地方。”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云裳抬头，眼神没变，但眉头微动。
“不是要破阵，是要断流。”王沐阳用断剑在地上划出一个环，“九块骨板是节点，银光是能量流。它靠循环维持运转，一旦逆向冲击，就会自毁。”
云裳盯着那道线，喘了口气：“第七节点？”
“就是我刚才斩偏的位置。”王沐阳指向阵眼下方那块裂开的骨板，“那里有缝隙，是薄弱点。只要在光柱落下前，封住它三息，我能用精血引爆反向符文。”
“你哪来的符文？”云裳问。
“系统缓存里存过一次模拟片段。”王沐阳抬手抹了把脸，血混着汗擦在额角，“虽然现在不能运行，但记忆还在。我能复刻。”
云裳沉默几息，忽然抬手，将断剑插进地面，借力撑起身子。她左肩伤口崩开，血顺着臂膀流下，但她没管。
“三息太短。”她说，“守心阵撑不住那么久。”
“不需要你撑太久。”王沐阳爬到她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残损的玉简——是白璃之前用过的那枚，表面裂纹交错，但核心符阵还在运转，“我把它改造成震荡源，你用剑印引动，制造一次假共鸣，骗它提前释放能量流。”
云裳盯着玉简，片刻后点头：“可行。但它会察觉。”
“那就让它察觉。”王沐阳冷笑，“它以为我们只剩防守之力。等它发动攻击，回路全开，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白璃。
她仍昏迷，但指尖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王沐阳俯身，轻轻拍她肩膀：“还能撑一次吗？天狐之音，只要半秒，打断它的预判节奏。”
白璃睫毛一抖，嘴唇微动，没出声，但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缕极淡的银光。
够了。
王沐阳收回手，低头看着断剑。剑身裂痕纵横，但他忽然笑了。
他抓起一块碎骨片，削去剑柄外皮，露出内里一道隐秘符纹——那是他早年在一处废墟中无意拓下的混沌古纹，一直没机会用。
现在正好。
他咬破手指，血滴在符纹上，混沌气缓缓渗入。纹路一点点亮起，与他体内残存的气机共鸣。
云裳看着他动作，忽然问：“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剑断那一刻。”王沐阳头也不抬，“它断得太干脆，不像被力量压垮，倒像是……撞上了不该撞的东西。就像水流冲进逆渠，自己崩了。”
云裳没再问，只是默默将断剑从地上拔起，剑尖朝下，灵力微弱地注入地面，重新勾勒守心阵最后一道符线。
阵光微闪，勉强稳住。
王沐阳完成符文刻印，抬头看向阵眼。
那眼球状符阵正在缓缓旋转，银光在骨板间游走，速度比之前更快。显然，谢无妄已经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势。
他站起身，将改好的断剑插在身前，左手按在剑柄上。
“等它出招。”他说，“它一动，我们就动。”
云裳点头，左手搭上断剑剑脊，剑心之力缓缓凝聚。她知道，这三息必须精准到毫厘，晚一刻，回路未断；早一刻，诱敌失败。
白璃的手指微微抬起，银光在指尖跳动，像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灭。
时间仿佛凝固。
阵眼开始收缩，紫黑光柱在瞳孔深处凝聚，比之前更粗，更沉。银光锁链缠绕其外，螺旋上升，能量流速加快。
王沐阳呼吸放慢，体内混沌气顺着经脉缓缓流向左手。
来了。
光柱即将落下的一瞬，云裳剑尖点地，玉简爆开。
震荡波扩散，守心阵残存灵力尽数注入地面，剑印成形，一道虚假共鸣冲向阵眼。
银光骤然一滞。
谢无妄似乎察觉有异，但攻势已成，无法收回。能量流全速运转，九块骨板同时震颤，第七节点裂缝扩大，银光如潮水般涌入。
就是现在。
王沐阳左手猛然下压，断剑上的混沌符文轰然亮起，精血顺着掌心流入剑柄，逆向符文瞬间激活。
一股反向气流顺着骨板裂缝冲入回路。
阵眼猛地一颤，旋转节奏出现紊乱。
银光锁链扭曲，光柱偏移半寸，轰在守心阵边缘，炸出一片碎石。
王沐阳没停，右手拔出断剑，整个人冲向阵眼下方。
云裳咬牙撑住剑印，额头冷汗滚落。三息已过两息，她知道不能再撑，但还是多压了半息。
就在她松手刹那，王沐阳的断剑刺入第七节点裂缝。
混沌气炸开，逆向符文彻底引爆。
咔——
一声闷响，从骨板深处传来。
整座阵法剧烈震颤，九块骨板同时裂开细纹，银光在回路中断裂、倒流，反噬向阵眼核心。
那眼球状符阵猛地睁大，仿佛察觉到了致命威胁。
王沐阳被反冲之力掀飞，撞在石台上，喉头一甜，但他死死攥着断剑，不肯松手。
云裳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喘着粗气。白璃终于睁开眼，瞳孔泛起一丝银芒，指尖轻颤，天狐之音再次凝聚。
阵眼摇晃，银光忽明忽暗。
王沐阳挣扎着抬头，看着那即将崩溃的符阵，声音低沉却清晰：
“它怕了。”